刺客养成录 第49章 剿水匪（七）

因是临时找的住所，又要兼顾隐蔽，故交换完名字后，除了赵意欢、陆淮左和顾川外，其余三人皆候在小院内。

赵意欢将今日的动向全告知了顾川，但隐去了她与院外那几人“切磋”这件事。

“师父你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中。”随手拿起桌上的凉糕塞入嘴中，赵意欢翘着二郎腿道。

将冒着热气的茶盏递给陆淮左，顾川一个眼神剜过，她便立刻乖巧将腿放下去。

“多谢少帮主，意欢行事有些跳脱，您多担待。”

闻言，赵意欢有点儿委屈，嘟囔道：“师父，我做事儿挺周全的…”

陆淮左并不着急喝茶，吹散杯中的茶叶，目光看着这师徒俩互动，似是将自己带进了回忆，片刻后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有些苦涩。

“前辈过谦了，赵姑娘行事缜密，我等已经见识过了。”

听到他夸自己，赵意欢喜上眉梢，乐呵呵就要给人家再添一杯新茶。

见状，顾川皱眉头疼，他这徒儿还是改不了这毛病。

陆淮左接过第二杯茶，浅尝了一口便把茶盏往桌上一放：“赵姑娘武艺卓然，想必前辈定是大成，帮内人手不足，陆某再此请前辈可支援洪生帮一二。”言毕，他站起施礼，十足的诚心。

顾川愣了片刻，又笑着将他扶起：“我自当全力协助贵帮。”此事原是他准备开口提出的，洪生帮的规矩历来严格，便是赵意欢从中周旋，他仍是担忧这位少帮主会拒绝他，未料到他却是开口主动央他协助。

赵意欢也顿感奇怪，怎么开口却是像他主动要来认识师父一般，但不多时她便换上一副笑颜，达成目的就行。

“只是…”陆淮左为难道，“为了掩人耳目，怕是要委屈前辈了。”

“无妨，”顾川笑道，“我没那么多讲究，到时候少帮主怎么吩咐都成，毕竟这个计划成功与否都系于意欢身上。”

感受到两人的视线，赵意欢单手叉腰，拍拍胸脯道：“放心，都包在我身上，我可是信心十足。”

“也别太莽撞，也注意要保全自己。”到底是他唯一的徒弟，更别说这家伙根本不会泅水，顾川叹道。

“师父放心。”赵意欢冲他一笑。

这时，门外闫平津的声音传来：“赵姑娘的药起作用了，但那人已经摸到了这儿。”

屋内三人顿时警觉，分别飞快地自门窗跃出。

当时意识到身后有尾巴跟着，赵意欢特意带着人溜了一大圈，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再中了药后还能摸到这里？她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徐徐拔出腰间的匕首，赵意欢自门缝向外望，一个丫鬟打扮的丫头不断挠着手背徘徊于小院外，东张西望，像是在寻什么人。

赵意欢见过她，柳园布菜的丫头。

又不能直接将人打昏了，若是叫范增那些人发现，岂不是白白露了馅儿，她很是苦恼，只能先打着手势，示意顾川先走。

外头可能不止小丫头一人，虽说这么多高手在这，她有信心全身而退，但若是真叫人家发现什么端倪，她能解释，顾川还是全程不要出面的好。

三年多的师徒了，顾川见此便立刻了然，赵意欢这话说的还真没错，他若是这就出面了，万一出个什么纰漏，这个计划就没那么完美了。他倒是还好，就怕赵意欢出个什么意外。

沉眸片刻，顾川张嘴留下无声的“小心”二字，翻越后墙而走。

待师父走后，眼珠子一转，赵意欢心下顿时有了好主意，收回匕首，转身打着手势，不料对上了几人一脸迷茫的目光。

面露尴尬，赵意欢龇着牙，点了几位的刀、匕首，又作了收回的动作。

她自以为自己这个手势已然是最浅显易懂了，哪料到胡济这家伙还是一脸呆愣，伸着脖子一脸茫然。

还是闫平津手快，立得将他的刀夺下，收回了他腰间的刀鞘中。

颇满意地给闫平敬比了一个大拇指，赵意欢一个跳跃，自窗入屋，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起自己带来的为数不多的行李，然后将两个包裹全搭在陆淮左肩上。

“铛！”一声。

她猛然推开了门板，与小丫头四目相对。

“赵姑娘！”小丫头惊呼一声，本能地前进两步，一道身影立马将姑娘的身子遮挡的严严实实。

陆淮左冷望着怔在原地的小丫鬟，恼声道：“你在这儿做什么，谁允许你擅离职守的。”

“我…我…呃、呃、呃…”小丫头满脸恐惧，慌张地连个囫囵话都说不出来，竟还打起了嗝。

“说！为什么在这！”陆淮左前进两步。

嗝声不断，小丫头紧张得眼泪都落下。

“陆淮左，你小声些，别吓到人家。”赵意欢看似责怪，实则时刻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回少…少…少爷，”小姑娘泪眼婆娑，颤颤悠悠地自腰间的斜挎包取出个红木雕花的盒子来，“我叫枫儿，呃…是奉老爷之命，来服侍赵姑娘的，还要…呃…要将这玉牌交给赵姑娘。”

话落，赵意欢覆在腰上的右手也落了下来。

嗯？小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赵意欢有些哭笑不得，难怪她中了药也还是要寻到这里。

陆淮左纹丝不动，满脸黑线：“什么玉牌？”

“我…我不知道，老爷只是将这个盒子给我，说是一定要交到赵姑娘手上。”蜷曲着身子，枫儿泛着哭腔道。

陆淮左定睛，他认得那个红木盒子，是他和阿姐一起雕的，上头不成样子的牡丹正是他少时的手艺。

赵意欢上前一步，主动接过了枫儿手中的红木盒子，柔声道：“我正好过来收拾行礼，你就顺便跟着回去吧。”

…

房中。

“小丫头没问题吧？”

负手立在门口，陆淮左并不打算进屋：“平津去查了，有问题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只是你这几日要注意些。”

“没问题…”赵意欢低头应下，顺手将手中的红木盒子放到桌上。

烛火在她的眸子里悦动，赵意欢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翠色玉牌。

用料没那么考究，正中刻了个“洪”字，背面雕着一只镇水兽—苍稚，下方坠着青色流苏，与陆淮左腰间那块红色流苏的瞧着倒是一对。

陆淮左瞟了她手里的玉牌一眼，不急不缓道：“洪生帮的玉牌。”

“与你腰间那块有些相像，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用途吗？”手持玉牌，赵意欢来回打量，问道。

“有了这玉牌，别人就知道你是洪生帮的帮主夫人，从今以后你在帮里也可号令帮众。”陆淮左解释，无奈地摇头，“老爷子当真是盼望着我娶妻，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就敢放心把这玉牌交给你了。”

赵意欢一愣，手忙脚乱将玉牌放回盒中，立马弹起塞到他怀里，也不知为何要离它远远的，拧着个八字眉，认真说道：“什么八字没一撇，一撇一捺都没有，这我不能收，你赶紧拿回去！”

陆淮左由得她做完这一连串动作，笑道：“你收着吧，我也免受老爷子唠叨，直到我真的找到心上人之前，这玉牌都放在你那儿保管吧。”

“可我们是假扮的，这不合规矩吧！”赵意欢脱口而出，旋即换上一副为难的样子，此事本就是作假，若真收了这玉牌，倒是她占了便宜了。

“你收着便好，也不必时时戴在身上，这算是我洪生帮的谢礼，”看她的样子还是不愿收，陆淮左叹了口气，还以为她是怕这玉牌挡了她的姻缘，“若是遇上什么难处，此玉牌或许能派上用场，我洪生帮到底是江南地区有名的帮派，你走南闯北行事也方便些。”

这倒是事实，赵意欢为难，瞪大了眼睛道：“那你给我换个玉牌，那种不代表帮主身份的？”

瞧出她是心动了，陆淮左趁热打铁，浅笑道：“没有这种玉牌，除了我身上的这枚，能调动洪生帮的玉牌便只有它了，要不我把身上这枚代表帮主身份的给你？”说罢，他就作势要拆下腰上的玉牌。

“不不不！不用了！”赵意欢上前忙道，“我收着便是了。”

果真是心思深沉的，陆淮左三言两语间就将她套了进去，偏她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这家伙的花言巧语。旁的倒无所谓，重要的是洪生帮从此多了个少帮主夫人，她确实是方便行事了不少，反正也不是日日都要戴着的，要用时拿出来亮一亮便好，可他未来的妻子当真不会介意吗，还得花时间将玉牌拿回，真是个不嫌麻烦的。

“你若是找到了真正的帮主夫人，可仔细说与她，我们只是演场戏，我可不是你的心上人。”她认真嘱咐着，似是此事无比重要。

陆淮左听这话，不置可否，嘴角微扬，眼里却是落寞。

仔细摩挲着手里的玉牌，赵意欢忽然计上心来，狡黠道：“你说我明日就坠着它出门如何？”

“你不坠着它出门照样有人已经盯上你，水匪三日之内必来滋扰。”知晓她是什么心思，陆淮左笑着摇头。

赵意欢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我来时让枫儿回柳园传了个话，说你三日后便要离开姑苏了，若范增真是内应，他必定会将这个消息传出去，依那群水匪特意针对我的意思，他们定会在你离开之前再次偷袭码头。”陆淮左眸光骤变，旋即话锋一转，“三日内，他们就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巷子深处传来更夫一声：“子时已到！”

陆淮左掩上门，影子留下一句：“睡吧，养精蓄锐，还有场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