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停笔 第14章 第14章 回忆多

他们进门的时候只开了玄关的灯，昏暗的光线让贺惊潇不自觉放下了防备。

或许也是因为今晚有太多回忆复现，或许是因为叔叔阿姨的热情态度，此刻贺惊潇在这个小房子里格外放松。

宋云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客厅，他知道贺惊潇一定会陷入回忆，未必顾得上自己。

此刻他只要安安静静等贺惊潇从回忆里脱离。

钟表已经换上了电池，只要还是能用上的，宋云烬都没有选择在清理时把它丢掉。

老式的时钟还在滴滴答答地转，贺惊潇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的安静已经分外暧昧。

秒针不知转了几轮，贺惊潇才回神去找宋云烬。

今天本来应该是替宋云烬解决问题，但是到最后似乎还是宋云烬妥帖地为贺惊潇带来惊喜。

仔细回想，似乎重逢之后每一次见面宋云烬都没有让他难堪，可是……宋云烬明明是最有资格发难的人。

贺惊潇想和他解释清楚。

十年前，贺惊潇选择逃避，总不能十年后也没有长进。

但是，贺惊潇不想让当年的苦衷成为让宋云烬宽容的借口。至少不是现在……

贺惊潇心里的小人各执一词就快打起来，贺惊潇却突然吃痛，发现自己已经把手掌心掐出了四个指甲印。

“宋云烬，”贺惊潇喊他，“你要问我点什么吗？”

宋云烬的眼睛在黑夜里格外亮，贺惊潇察觉到他把头朝向自己这边。

“我想知道的事情很多，”宋云烬顿了一会儿，又说，“但是比起已经过去的事情，我更想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贺惊潇不自觉摸着自己刚刚掐痛的地方，低声说：

“在剧组这些天，我一直很开心。”

“那就好，”宋云烬说，“那我可不可以认为……当年你走是有苦衷，而不是因为讨厌我。”

“我从来没有讨厌你！”

贺惊潇的声音忽然变大，然后又变回刚刚蚊子似的小声：“你对我很好很好，我没有理由讨厌你，我……”

贺惊潇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明明平时和薛陈宁互掐的时候牙尖嘴利，现在却像是被浆糊黏着嘴。

黑暗中有一声不太清晰的笑声，贺惊潇不知道宋云烬在笑什么，但他在笑声之下面红耳赤。

“所以……你这些年过得好吗，”贺惊潇艰难地从喉咙里把问题说出来，“你，难过吗？”

前一个问题是问现在，后一个问题却是问曾经。

“如果我说我当年很难过，你要做什么呢？”

宋云烬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就像他过去演的一部电影，明明面无表情，却让人感觉压迫感十足。

宋云烬说：“你不用总是想着怎么补偿我，让自己活在愧疚里。”

贺惊潇的头微微上扬，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宋云烬没让他说出来，先开口打断：“但是，贺惊潇……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的心会痛，我当然会因为你不辞而别而难过。”

“过去的事情我们都没有资格改变了，就像你没有资格要求我不难过来让你心安。”

贺惊潇蹙着眉，他想张口为自己辩解，却倏然发现这才是自己一直以来认为宋云烬重逢之初应该有的态度。

宋云烬就应该是这样的态度，误解他也好，生他的气也好，这是他的报应。

“那场试考完我才知道，你根本连考场的门都没进，和你同一个考场的人，早就知道你没来考试，连老师也知道你要转学。”宋云烬不像是质问，而是在陈述。

“贺惊潇，我是最后一个知道你要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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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云烬在第一考场考试。

老师们为了方便这些尖子生，他们考试的地方和后面几个考场并不在同一栋楼。

第一考场的每个人都很安静，备考期间他们只是沉默的复习。

期末考试这一天刚好是阴天，一连闷热了几天的天今天终于只剩下了闷。

让人觉察不到任何希望的天气。

宋云烬看了几眼书又放下，反正也复习不进去，省得浪费时间……

今天上学的时候贺惊潇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可能是因为叔叔阿姨吵架的事情，这两天隔壁总能传来他们吵架的声音。

宋云烬很担心他的状态，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叔叔阿姨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吵架，连爸妈也不知道，宋云烬什么忙也帮不上，束手无策的滋味也太难受了。

宋云烬想，要不然考完试带贺惊潇去散散心……贺惊潇的户外活动除了就是去图书馆泡一个下午，还有就是陪宋云烬看电影。

去游乐园？

虽然宋云烬生活费有限，但是加上奖学金，负担两个人的门票也不算很难。

只要贺惊潇能开心一点。

这栋楼单独出来的考场看不到另一栋楼的风景，但是因为在顶楼，恰好能看到马路上的小摊贩，还有等着接人的家长。

宋云烬望着马路发呆，心底还会因为马上要到来的假期而泛起涟漪。

期末考第一天的上午只考一个科目，宋云烬没有复习也答得游刃有余。

可他没看见，在开始考试的铃声响起之际，他最熟悉的邻居家的小孩坐上了汽车。

一别，就是十年。

同班只要和贺惊潇玩得好一点的同学都很诧异宋云烬不知道贺惊潇没来考试。

老师被宋云烬问起，亦是感慨良多：“贺惊潇已经转学了，成绩那么好的孩子……居然要去别的学校了。”

老师没看见宋云烬煞白的脸，只是带了一些可惜地提问：“你和小贺是邻居，你知道他搬家去哪了吗？暑假和他见面的时候，替老师问候他一声。”

宋云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开的口，只记得他夺门而出，一口气跑回了家。

大家都知道他要走，只有他不知道。

之后的日子里宋云烬想过很多办法找贺惊潇，越去找，才发现贺惊潇有多绝情。

贺惊潇没有留下任何一个同学的微信，电话更是打不通，能想得到的可以发信息的地方贺惊潇全都删得干干净净。

唯一留下的是他们一起打了很久的游戏好友位。

直到某一天宋云烬再想发信息，对面却回复：号已换人，前尘勿扰。

贺惊潇用尽他能够做的所有努力彻底消失在大家面前。

宋云烬生气，失望，难过，一切都是无用功。

他的小竹马走丢了。

爸妈担心宋云烬的心理出现问题，替孩子找了贺惊潇一家，结果只打通了贺惊潇父亲的电话。

老贺说：“高三了，让宋云烬好好备考吧。贺惊潇学业很忙，他只想专心学习。”

陈姨开着免提，宋云烬听到了老贺的话。

那天之后，宋云烬没再提起贺惊潇。

起初大家总会来问宋云烬有没有后续，宋云烬给的回应却永远是淡淡的“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于是大家再也不问。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淡忘在高三忙碌的每一天。

宋云烬最后选择了艺考去艺术学院，老师和家长没有一个人支持，但是宋云烬还是和家长沟通，想办法念了他想去的学校，个中苦楚唯他一个人清楚。

十年之间，他走的每一步都暗含风险，但他再也没有像那天一样茫然无措，再也不会像那天一样因为不知道怎么安慰贺惊潇而烦心。

可是他和贺惊潇就像两条平行线，再也没有任何的交集。

高中以前，他们是别人眼中绑定的邻居和竹马，高中之后，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认识贺惊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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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你会因为那些烂事考不好期末，”贺惊潇苦笑了一声，无力地辩解，“对不起，那时我什么都做不好。”

宋云烬没吭声，良久的寂静让贺惊潇想再说些什么，他还没开口，门口就有人在敲门。

贺惊潇混沌了一晚上的大脑突然清醒。

他看向门口，敲门的人仍然不间断地敲着。

是那群找上门的私生，果然他们也只是知道宋云烬大概的位置，并不知道宋云烬住在哪一间。

贺惊潇还在想着对策，宋云烬却突然站了起来。

“等等！”贺惊潇压低了声音，敢在宋云烬开门之前把他拦了下来。

“这些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见到你，”贺惊潇轻轻摇了摇头：“该做什么我知道，你不用露面让他们得逞。”

“这些人指不定会带什么东西在身上，”宋云烬不是很认可，“你一个人跟她们碰面并不安全。”

犹豫的时间越长，外面敲门的声音就越大。

“她们昨天晚上没有见到你对吗？”贺惊潇最后向宋云烬确定。

宋云烬颔首。

“好，”贺惊潇坚定地拦在门口，“那就交给我，我不是小孩了。”

贺惊潇最终还是把宋云烬推进了房间。

贺惊潇收拾好心情，终于想起今天要做的正事。他在客厅里顺手摸起一把水果刀放在口袋，然后拉开了铁门。

“你们找谁？”

外面站着的是三个女生，看起来都年纪不是很大，顶多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

贺惊潇蹙眉，虽然想过应该是私生，却没想到是这么年轻的女生在做这种事。

“啊不好意思，我们找错人了。”领头的女生很快就道了歉，但是很显然注意力还放在房间里，探着头像是非要找到点蛛丝马迹。

“昨天敲门的也是你们对吧？”贺惊潇没有回应她的道歉，稍微挪动了一下自己站的地方，把室内里面挡得更加严实。

“你们要找谁？目的是什么？不然我只能喊物业来把你们‘请’走了。”

她们当中有个女生沉不住气，当即不满道：“喂，你干什么？都说了我们要找人，既然人不在我们走就好了。”

她拉着末尾的那个女生要走，刚才领头的那个却纹丝不动。

她的眼睛终于落在贺惊潇身上，那种眼神中带着审视，让贺惊潇不适。

“你知道我们要找谁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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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回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