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没有,但是快了。
我问他具体还有多久,他说还有两个月。
“是你把我救出来的吗?”
宋灼景垂下眼帘,轻声应了一声。我察觉到他情绪的异样,小心翼翼问他:“你怎么了?”
宋灼景闻声,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一时相对无言,我恍惚感受到,好像有什么东西逐渐离我远去了。
寒风阵阵。
宋灼景褪下外衫,走到榻前,表情有些疲惫:“睡吧。”
我盯着沈濯渊故意落下的玉佩,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眼睫一颤,没再开口。
安静的夜里传来微弱的呼吸声,脸上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我趴在桌上,静静看着窗外。
又下雪了。
房檐上的冰应该捂不化了。
指尖的温度异常冰冷,我低头看了半晌,起身褪下喜服,换了件白衣。
雪下得越来越大,我拭去眼角的眼泪,揉了揉眼睛。
在不甘心什么呢,沈濯雪。
明明他愿意把你救回来,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还在不甘心什么呢。
我眨了眨眼,压下混乱的情绪,胡乱擦了擦溢血的唇角,压低声音咳了两声。
宋灼景似有所感,皱眉道:“你怎么了?”
我忍住喉间痒意,道:“有些受凉了。”
“……过来。”
我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他掀开被角,忽地将我揽入怀中,倒回了榻上,道:“还冷吗?”
同床共枕。
我怔怔看着宋灼景,问他:“你……为什么要抱我?”
他低头看着我,叹了口气,“小病秧子,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我想问些什么,却是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这次的咳嗽比以往都剧烈。
不知咳了多久,我终于停了下来。
我却又呕血了。
我倒在宋灼景的怀里,吐出的血染红了他的里衣。我想说些什么,可却一直控制不住从喉间溢出的鲜血。
温热的眼泪滴在我的眼角,我眼睫一颤,被那眼泪烫得闭上了双眼。
然后我听见了他焦急又颤抖的声音,“沈濯雪!”
是他第二次唤我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悲恸晦涩。
年少之时我总盼着他唤我的名字,可他总是唤我小病秧子。
如今……
也算是如愿了吧。
好难受啊。
五脏六腑像是碎了一般,痛得我几乎快喘不过气来。宋灼景好像还在叫我,可我却已经听不清他的声音了。
我用尽所有的力气,道:
“宋灼景,我想摘月亮。”
血迹顺着嘴角淌下,宋灼景眼眶红得吓人。他抹了抹眼睛,道:“好。”
这次他没再骂我有病,揽着我的腰带我上了屋檐。
月亮很漂亮,很漂亮。
我伸出手,顺着手指间隙盯着月亮看了一会儿,问他:“宋灼景,这次我摘到月亮了吗?”
他轻吻着我的发顶,声音有些哽咽,“摘到了。”
宋灼景将我拥入怀中,如同往日里的日日夜夜一般。我在他怀里待了半晌,忽地开口问他:
“……可怜我吗?”
“不是。”
那些往日里想不通的东西仿佛有了些思绪,我睁开双眼,有些吃力地用手去扒他的眼睛:
“喜欢我吗?”
他拽开我的手,沉默良久,又摸摸我的脸,道:
“嗯。”
我忽地笑了。
临山擢雪,水绕关山。
难道绵绵情意。
蝴蝶落在我肩膀上,我忽然有些难过,说:“宋灼景,你骗我。”
春天明明就要来了。
雪是活不过春天的。
我趴在宋灼景肩头小声地呜咽,他好像也有些难过,轻轻拍着我的肩膀,说:“再等等我,再等一小会儿,好不好?”
“我痛。”我攥着他的衣角,哽咽道:“宋灼景,我怕痛的。”
“对不起。”
他说:“我来晚了,对不起。”
他亲吻着我的眉心,热泪顺着下巴淌到我的脸庞,烫得我惊惶不安。
“濯雪,再撑一会儿,好不好?”
我闭上双眼,哭着说:“宋灼景,你不要骗我。”
“我不骗你。”
“宋灼景,我不喜欢春天,一点也不喜欢。”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我,擦去我唇角的鲜血,说:“我也不喜欢。”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因为沈濯雪不喜欢春天,所以宋灼景也应该不喜欢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