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人被庄玉琳逗得哈哈大笑,再举城隍金印叩开鬼门。众鬼饮饱香火,早已不再啸叫,心满意足地跟在陆大人身后,浩浩荡荡回了地府。
众鬼离开后,昏睡的众人才纷纷醒来,对之前的状况茫然不知,都以为是自家醉酒,直接就在席上睡了。此时酒醒了,也休息够了,趁着精神,正好接着来第二场。
庄玉琳看着又开始玩起来的众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看着似笑非笑的虎诸,哀嚎一声,一头撞进人家怀里,自暴自弃了。
众人见状,笑庄玉郎和虎诸果然鹣鲽情深,如此恩爱,不用顾及他们,且去**。
庄玉琳已然顾不上他们的打趣,看着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人,此刻是心如磐石,坚定守护众人安危。
闹闹哄哄,一场大夜宴开到天明,众人才心满意足回去补觉。
庄玉琳强睁着一双熊猫眼,看着帐外一片狼藉,大喜,“终于结束了!”
虎诸把他摁在塌上,笑道:“好了,去睡吧。”
庄玉琳拉起被子,闭上眼睛,迷迷糊糊还知道心疼一下自己人,“让他们睡醒了再收拾。”
虎诸微微一笑,帮他放下帘幕,说:“放心。”
庄玉琳一觉睡到过午方醒,睡眼朦胧,看着帐外天光,懒懒坐起,随口吟道:“每日家情思睡昏昏。”
虎诸掀帘进来,笑道:“崔莺思张生,尊驾在思谁?”
庄玉琳幽幽道:“思我那梦中贤妻,何日来归?”
虎诸怜爱道:“傻孩儿余醉还未消,又开始做白日梦哩?”
庄玉琳含恨带怨看他一眼:“可恨那西王母,居天宫,划星汉,打得鸳鸯纷飞离别苦。”
虎诸柔声道:“起吧,我要是西王母,先治你个拐带仙子之罪,把你打入山下,让你抱着老牛皮,在山底下思过去吧。”
庄玉琳掩面而泣:“你——”
“扑哧——”庄玉琳转头一看,是一身裘装的金粟在掩嘴窃笑。
“啊。”庄玉琳一头撞进虎诸怀里磨了磨,磨到脸皮重新厚装上阵,淡然起身洗漱,一边洗一边问:“你怎么这幅打扮?”不嫌热吗?
金粟挺胸展示,笑嘻嘻道:“火狐皮,鲜亮吧?夫人赏的。”
庄玉琳狐疑:“你又办了什么好事?”
“瞧郎君说的,就不能是夫人看小的劳碌奔波,心疼我?”说着看向虎诸,又移回来,道:“好叫郎君知道,九娘子跟着回来了,现下正在园子里休整,还是小的对您思念的紧,连衣服也没换,连夜过来看您的。”给您报个信,免得没对好词,一头撞上去,错漏百出。
金粟挤眉弄眼的,好像他跟虎诸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赶紧毁尸灭迹一样,看得庄玉琳一阵无语,挥挥手赶他下去,“走走走,去找朝鲁治治你的眼病。”
金粟转身跑下去,又回头叫道:“郎君,朝鲁是看马的呀。”
庄玉琳冷笑:“这才是对症下药呢。”
虎诸笑道:“这位九娘子是何许人也?竟让你如临大敌。”
庄玉琳看他:“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虎诸递给他一双筷子,道:“我要真全知全能,怎不坐在大雄宝殿的神位上?”
庄玉琳道:“你坐吧,我想你坐,坐上去提携我也做个神仙。”
虎诸道:“不归我管,只能拘你做个小沙弥,日夜给我诵经敲木鱼。”
庄玉琳摇头如拨浪鼓,道:“不好不好,我不要出家当和尚。”
虎诸道:“怕是由不得你。”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塞了很多垃圾话,才进入正题。
庄玉琳边吃边道:“她本名九金,是我母亲的心腹,从小跟母亲一起长大,我幼时行止规范多受她教导,武艺也由她启蒙。她性子有些严厉,你——”庄玉琳欲言又止,最终道:“算了,你不用顾忌,我来劝她。”
虎诸含笑给他夹菜,道:“小鲤奴真是周全体贴,是我之幸了。”
庄玉琳有被麻到,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把空碗递过去,道:“再来一碗。”
吃完饭,庄玉琳养足了精神,绕着帐蓬转了几圈,刷了一会儿马,打了一套拳,见别人都有事忙,想了想,拉着另一个闲人出门去了。
两人骑马一路向西,到了旗山下,远远望去,天青水秀,翠绿的山峰如同旌旗迎风招展。
庄玉琳勒马回头,执鞭指着前方,道:“前面就是旗山了,上面有个石松寺,斋菜一绝,住持也是个妙人。”说完顿了一下,肃容道:“嗯。也很灵验。”
虎诸闻言忍俊不禁,问他:“你到底在想什么?”
庄玉琳神色自若,“拜佛。”
虎诸戏谑道:“都成自己人了,你这么做,太伤人心了。”
庄玉琳面色不改:“来都来了。”
虎诸哈哈大笑:“可要拜对了庙门,不要叫人笑你白烧香。”
庄玉琳哼道:“我不缺一注香油钱。”下马把缰绳交给山门前迎客的小沙弥,也不管虎诸,直朝大雄宝殿去了。
虎诸无奈摇头,也下了马,却不进去,只在门前所植松树下等他出来。
石松寺因门前有三株松树而得名,也是闽地名胜。此时,山风微微,吹动松枝轻颤,松脂溢香。虎诸若有所感,往山下望去,一个身穿灰白衲衣的僧人缓步走来。
未几走近,僧人合十稽首,“阿弥陀佛,贫僧有礼了。”
庄玉琳进了大雄宝殿,上了香,捐了两注香油钱,一注自己的,一注虎诸的,自我感觉功德圆满。看虎诸没跟来,他也没兴致自己逛了,一路找出去,就见虎诸背对着山门赏松,一时老毛病又犯,想捉弄人了。
虎诸正跟那僧人说话,忽然一条手臂横在眼前,脖颈被人勒住,一双贼兮兮的眼睛凑到眼前。
庄玉琳讨打道:“怎么不进去?难道是不敢——”
虎诸无奈看他一眼,抬手要扯开他,庄玉琳玩心大得很,就是箍住不放。两人拉拉扯扯间,忽然一道笑声在耳边响起。
“庄小郎君有礼了。”庄玉琳扭头一看,才发现虎诸正跟人说话,且还是个熟人,赶紧放开虎诸,回礼道:“王法助一向可好?您怎么来这儿了?可是来寻圆惠法师探讨佛法?”
这位王法助寿眉长须,是万寿寺高僧,几十年间,为解民间渡水之难,架桥叠石,不辞劳苦,德高望重,是以庄玉琳也不敢怠慢。
王法助呵呵一笑:“却是老衲黔驴技穷,前来化缘了。”
“化缘?”庄玉琳闻言笑道:“怎么化到同门这里?法助因何烦忧?若有用到小子的地方,我必当尽力。”
王法助道:“还是南台大桥旧事,闽江水深浪急,造桥的基座刚垫起来又被冲塌,总是事倍功半,如今耗资已数百万贯,却仍未功成。十数年来徒耗钱粮,老衲惭愧呀。”
庄玉琳听得“数百万贯”,倒吸一口凉气,道:“刚我听您说,还想您怎不来寻我。小子不才,却也有一点家资,愿效绵薄之力,现下听来,真是自不量力了。”
王法助笑道:“你莫自谦,俗话说见者有份,等这边事了,老衲就去找你。”
庄玉琳抚住心口:“这可如何是好,要割肉了,我心好痛。”说着向后倒去,一个没站稳,倒进了虎诸怀里。
虎诸扶住他,轻笑:“小心,莫调皮。”
庄玉琳扶着人胳膊站好,却听王法助笑道:“许久未见,檀越风采更盛从前,看来过得不错。”
虎诸微微一笑:“禅师盛赞了。”
庄玉琳好奇问道:“你们认识?”
虎诸淡淡道:“一面之缘。”
庄玉琳又看向王法助,王法助呵呵笑道:“贤伉俪心有灵犀,何须外人多嘴呢。”
虽然他风流韵事早已满城尽知,但其他人也就算了,这会儿被个德高的老法师这么说,虽然庄玉琳心大脸皮又厚,惯常的画虎画兰,百无禁忌,这会儿也不由得心慌心虚又心怯,半晌板着脸,哦了一声。
虎诸被他这个呆样逗笑了,知道他这会儿恐怕已经不能用了,跟王法助施礼道别,牵着人往侧殿去了。
虎诸带人登上钟楼,被楼头凉风一吹,庄玉琳才缓过神来,却是欲语还休,神色变幻,纠结许久,庄玉琳叹道:“我好像办了一件大事。”
虎诸笑道:“才知道?”
庄玉琳围着铜钟转圈,越转越快,最后趴到围栏上,哀嚎:“这下不成婚都没法收场了。”
虎诸很坦然,“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庄玉琳继续嚎:“是你先开始的!”
虎诸不惯着他:“吾妻亭——”
“停!麦讲了!麦讲了!”傻孩儿被逼出了乡音,神情惨然:“我从这里跳下去吧,一了百了,从此人间的烦恼再也寻不到我。”抬腿作势欲跳。
如此晃了三晃,虎诸看得好笑,上前抱住他,轻道:“鲤奴莫急,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抱着他从几丈高的钟楼,一跃而下。
傻孩儿这次真嚎起来了:“我不是真的要跳啊——”
龙珠:……庄公子日常叶公好龙的一天
PS.
【麦讲了】别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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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坠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