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菊非此菊 第7章 抓鬼

那根本不是绿衣或者绿怪。出现在他梦里的“东西”有一身绿色长发。

那东西来了多久？那一巴掌，是梦还是真实发生的？

顾君亦脊背发凉。

有什么东西潜进了他的家。

顾君亦不动声色收拾地上的纸箱。他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但还真没遇到唯心的东西。顾君亦从小五官比常人灵敏。他突然想起父母说过，婴儿时期自己经常对着一个地方傻笑。会说的第一个字不是妈也不是爸或者爷爷，是哥。哥哥来陪我玩呀～

可，顾望山也说小时候那个地方空无一物。顾君亦已经没有婴儿时期的记忆了。谁也不知道，婴儿时期的他真的看到什么，还是一切只是无意义的婴言婴语？

前几日隐隐觉得房里多了一道陌生的气息，不过最后没从监控中发现异常。

可是，他只查了门口的监控。这里是三十八楼，按理来说，人只能从门口进入他的家。

如果，不是人呢？

顾君亦拿起杀虫剂走到菊树边，从这里往下看，人只有黑黑的一点。这个高度人类不可能从下面爬上来。

那从楼顶下来呢？他这里是顶层。有人冒生命危险潜入就为扇他一巴掌？多大仇多大怨？昨晚他为何迟迟醒不过来？

是人是鬼？

喷完杀虫剂，顾君亦坐电梯下楼，全程面无表情和往常一样。只是司机远远瞧见，总觉得小顾总今天不太高兴。

“顾总，早。”司机打开车门冲顾君亦点头问好。

顾君亦坐到后面，“走吧。”

他拿出手机，仔细查看这段时间的监控。家里的监控有五个，一个对着门口，两个在客厅，两个在走廊。他要弄清楚，家里出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人交给警察处理。

不是人......

阳光从车窗外斜射进来照在顾君亦侧脸上，半张脸隐在阴影里，神色不明。

司机从后视镜中瞥见，心头一跳，匆忙移回眼光。总感觉小顾总没在想什么好事。

五年前老爷子那场手术大伤元气，心悸、头晕、乏力都算轻微后遗症。毕竟老爷子年纪摆在那。这些年老爷子身体一直那样，找了很多医生都没办法。

医学无法对抗自然衰老。人都会死的，没有人希望自己家人受尽病痛折磨而死。

人生的路就是在不停告别。只是，顾君亦希望这份离别越晚越好？

现代科学不行，那不科学呢？

最好不是人。

门口监控和上次一样没有异常。不是从门口进来的，或者现在的监控捕捉不到？

客厅监控，一个看完没异常。顾君亦终于在另一个监控中发现了异常。

“怪物”是从阳台进来的！

可惜客厅太大，阳台门刚好是死角。有头有脸有手有脚，是人？一头及腰绿长发潜入他家，生怕别人不知道？

那“绿怪”先是走进客厅，像猫巡视领地般走了一圈，摸了一圈，像是评估哪样值钱。看起来很贪财，但为什么没偷？

在他回来的前几秒。那“绿怪”突然跌倒在地，随即略显狼狈地钻进沙发底。他的屁/股曾经与“绿怪”只隔一层沙发。

第二次出现就在昨夜。

“绿怪”以一种诡异的爬姿蠕到他门口，颇有贞子风范。房间里没有监控，几分钟后“绿怪”重新爬回阳台。

顾君亦猜测自己真的挨了一巴掌，可是“绿怪”图什么？打他有什么好处？

顾君亦百思不得其解。

管他是人是鬼，或者其他的，顾君亦统统不怕。

如果不是人那更好了。

顾君亦反复翻看视频，脸色阴沉。该如何控制非人之物，先礼后兵，还是直接武力镇压？

这件事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头晕想吐。

这次不像之前手脚发酸，剧烈的疼痛从头顶传来。东篱抬手，指甲已经变黑。

中毒了？

怎么会？他可是妖怪。

人类已经研制出让妖怪中毒的毒剂？那

东篱心中后悔，昨晚不该只给一巴掌，应该把那人大卸八块。可是他是好妖怪，好妖怪不会胡乱伤人。在对方没有害他之前，他不会出手。

那一巴掌单纯是他气疯了。换位思考，有人让你变秃子，你能忍？

反正东篱不能。

东篱昏睡不知人事，再次醒来已是深夜。他以为自己只睡了一个白天，殊不知已经过去一周了。

顾君亦早早调好客厅的监控，整个阳台都暴露在监控里。只是一连过去七天毫无动静。

就在他怀疑自己疑神疑鬼之际，监控终于动了。顾君亦被手机震动吵醒，心里咯噔一下。

画面中，“绿怪”缓慢地爬向他的房间。雪白的手，乌黑的指甲，这一定不是人。

阴暗扭曲爬行！

爬进客厅，爬过沙发，爬到走廊，越来越近了。

到房间门口。

他要进来了！！！

顾君亦摁灭手机，手脚缩回被窝里，一脸安详。只有他自己知道，大腿绷紧肌肉僵硬，手心开始出汗了。

没有开门声，但顾君亦明显感觉到有东西不停逼近自己。

非人之物不就开门很合理。闭上双眼，顾君亦感官更为灵敏，皮肤里每个毛孔都在捕捉信号，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那东西似乎就贴着他的脸。

不止指甲发黑，东篱的脸也乌紫发黑，物理意义上的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如今一团漆黑，当真与厉鬼无异。

床上躺着的人气息没错，但东篱想辨认清楚再下手。他是一个好妖怪，不会随便打好人。

一巴掌已经不能解气，要两巴掌才行。

没等东篱看出子午演丑，呼啸的风声袭来，一记重拳把东篱击倒在地。漫天的黄符扑面而来。

东篱摔到地上有点懵。

谁打我？

按理来说，人类的拳头不可能打得到他。但东篱情况特殊，身体抱怨，以至于等他察觉到时已为时已晚。

东篱抬头愣愣看向床上的人。那人站在床上居高临下蔑视他。

顾君亦看“绿怪”瘫在地上一动不动，松下一口气。

所有的恐惧皆来自火力不足。

这七天，他把附近有名没名的道观、寺庙都踏遍。现在，就连他躺着的床底下都铺满符纸。

顾君亦开灯，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东篱黑压压的一双眼吓到。

未知是最大的恐惧。

“你打我？”东篱声音颤抖，不可置信。

除了刚化形差点被人砍了，东篱还真没被欺负过。每一任有幸养育他的人类嘴里都是赞美之词。

顾君亦左手夹着几张符纸被东篱问得一愣。怎么感觉有些心虚？一定是“绿怪”的妖术！顾君亦提起十二分戒备，被打倒在地，这怪物不该怨气冲天试图反击，怎么反而有些委屈地质问他？

虽然面目可怖，但貌似是个软性子？软性子更好掌控。不如先软后硬，顾君亦默默抓紧桃木剑。

“是你打我在先的。”顾君亦澄清。

这话东篱不认可，“你想杀我，我不能反击？”

东篱说得情真意切，顾君亦不由反思。但他确信自己二十八年来遵纪守法，绝对没有做过伤害别人的事。

难道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下面的人做错事他背锅，只是从未听周特助提起公司出过人命。这种大事量他们也不敢隐瞒不报。

也许是上辈子的恩怨？

东篱扭曲地从地上爬起，倚着墙壁不动了。脸上火辣辣地疼，他要是人估计牙齿都要被打掉几颗。

床上的男人站起来头都要杵到顶，怪不得力气这么大。

东篱恶狠狠瞪向一脸无辜的顾君亦，还装？可惜他现在眼睛一团黑，瞪与不瞪在顾君亦眼里无甚区别。

很快东篱顾不得瞪人了。

他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及腰绿发中露出一张雪白小脸，两个巨大的黑窟窿，鼻子往下流出绿液，再往下是乌黑发紫的唇。

“你把我打出血了？”东篱大呼小叫。

这在人类社会，不管哪个时代，都要赔钱的吧？

他慌忙用手去抹，绿液抹开后瞬间被皮肤吸收，小脸依旧雪白无暇。

眼睛是一望无际的黑。皮肤白的发亮，绿发绿得顾君亦发慌。

顾君亦看着这荒唐的一切，他甚至有种想给对方递纸的念头。这应该不是厉鬼，感觉怨气不够大，甚至有种脑干缺失的美。

对方还在指控他，甚至说出要告官的话。

顾君亦一下抓住重点，告官？多古老的说法，所以这可能是上个世纪的鬼？真是上辈子的因果？

“这个时间人家下班了。你明早再去。”顾君亦试探道。鬼怪应该怕太阳？

东篱一听有道理，衙门的确下值了。就他这副尊容出去能随机吓死几个。看着淡定的顾君亦，东篱惊讶，“你不怕我？”

怕，有什么好怕的。世上若真有鬼，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人。有鬼才好，算不算另一种方式的“永生”。从此，世上不再有分别，不再害怕死亡。

但他还是微笑地说：“我觉得你心地挺善良的。我们之间是否有误会？”

顾君亦压下冒出嘴的愚蠢。若真有怨仇，该在对手没有察觉时一击致命斩草除根。空有一身本事却只给一巴掌打草惊蛇。

如今陷入困境实属活该。顾君亦感谢他的愚蠢。现在形式转过来，他为刀俎，自然不会怕。

“误会？”东篱歪头认真思考，“那你为什么给我下毒？”

头太沉，东篱双手捧住脸颊。见状，顾君亦脚趾扣紧床单，生怕他一下把自己的头拔出来。

在顾君亦不解的眼光中，双方争辩了几句。东篱被顾君亦说服，有仇报仇，有嘴主动说话，有误会就解开。

东篱把顾君亦带到阳台，“扑通”一声跪在下水道口。

顾君亦猜测，“绿怪”不是从楼顶爬下来的，而是从下水道爬上来的。果然像贞子，都是从其他东西里面爬出来的。

东篱慢悠悠地朝顾君亦伸出双手，就在顾君亦以为对方要掐他脖子时，幽幽开口，“拉我一把。”

本来就腿酸再加上疑似中毒，东篱觉得自己脆弱极了。他撑着没爬出来已经很坚强了。

走出阳台，腿一软直接给跪下了。

顾君亦的表情晦涩难懂，良久抓住东篱往上提。右手的桃木剑微微提起，以一个隐晦的角度剑尖对准东篱。

柔软富有弹性的皮肤，除了温度略低与触摸人类的手感无异。甚至手感更好，像婴儿富有弹性的脸颊。

顾君亦难得怀疑自己，这看起来实在太像笨蛋了。

这种笨蛋真的有办法救爷爷？

楼下只有昏暗的路灯。顾君亦认真思考，要不推下去算了，省得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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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抓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