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剑千秋 第2章 过往云烟

抽，拉，拽，放，丝线在江熙的手中灵活舞动。

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丝线已经将他们缠在一起。

下一波黑白子冲撞过来时，江熙毫不留情地拽着丝线，将他们拉了过来。

用他们的身体来抵挡冲击。

周懿源想停手，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黑白子相吸，撞击谢堂筠的腹部。

他瞳孔欲裂，一口血喷溅在符纸上，不过他也没在意:“这么多血，吐都吐了，可不能浪费。”

反手拿出符箓，中指一抹嘴角上的血，连着画了一张符箓，念道:“还请灵微显化天尊加持。”

符箓甩向空中，天空中照射出一道强烈的金光。

只见法相赤面髯须，金甲红袍着身，三眼怒视前方，左手结印，右手高举金鞭，威严十足。

灵官之首，主司降妖伏魔之职。

在法相的威严下，江熙竟动弹不得。

法相高举金鞭，一挥而下。

乌云滚滚，雷霆拢聚。

法相金尊开言：“妖孽邪祟，还不快弃暗投明。”

江熙大笑，甩袖挥出千秋质问：“你告诉我什么暗，什么是明，全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艳姬虞的话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个世界是模糊的，不知真相的人总想站在道德的最高点，指责那些身处地狱的囚徒，来彰显他们正义的灵魂。

“妄想审判别人的罪行，须先置身地狱。”江熙挥出千秋，剑指法相。

鬼魅的身法穿梭道道雷霆之间，一招一式尽显狠辣。

“呵，今日我便破了你的法相。”碧波幻音琴在她的手中幻化出一把长弓，诛神箭搭在弓弦上射出。

诛神箭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力，势如破竹地冲向天尊法相。

“不好。”

谢堂筠越境使出的灵官符，威力虽然大，但是唤出的法相与本体相连。

法相受损，谢堂筠的识海必然破损，一身修为便废了。

青色的身影挡在他的身前，拼尽全力顶着三生鼎，替他挡下那道攻击。

诛神箭乃魔教教主易长情用万千修士的灵魂锻造而成，岂是区区一个鼎炉可以相抗衡的。

陆枝眠清晰地听见三生鼎在一点一点地裂开。

“砰——”三生鼎被诛神箭穿破，被炸得粉碎。

没有阻碍的诛神箭，直接刺穿了她的腹部。

“陆枝眠！”

识海破碎，修为跌至筑基期。

诛神箭上的噬气在陆枝眠的身体上迅速游走，吞噬着她引以为傲的灵根。

没有灵根的她，就是一个凡人。

没有任何灵力支撑的陆枝眠，直接从高处坠落。

拂尘缠住了她残破不堪的身体。

净无尘往她的嘴里喂了不少的丹药，但都无济于事。

陆枝眠的声音已经微弱的快要听不到了，“没用的，这可是诛神箭。”

“此战之前，我已决心赴死。”

“小道士，又弄脏了你的拂尘了。不过，这次我不是故意的。”

眼纱湿润，眼泪顺着他的脸滑下。

失去温度的手为他拭去泪水，喃喃道：“小道士，你好像哭了。”

陆枝眠看着天空照射的那一缕金光，想起了当初的誓言：“入天衡，赴危难，扶正义，除妖邪，尽己责。”

“这一次，我终于不再食言。”言罢，陆枝眠化作飞烟，消失在净无尘的怀里。

天衡宗第一炼丹师就此陨落。

陆枝眠死了，江熙的心脏被针扎了一样。

准确来说，陆枝眠就像另一个江熙，江熙亲手杀了另外的自己。

江熙曾经也想过像她一样，荡尽世间一切不义。

可是，江熙想了一千遍一万遍，只有坠入魔道，才是最终的归宿。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江熙的思绪陷入崩溃，身体开始反噬。

五大魔器皆剧烈晃荡，江熙的三魂七魄陆续抽离身体。

“怪不得修为大涨，能同时操控五大魔器，原来是生死契。”楚轻絮召回破军剑并喃喃道。

万恶道的恶鬼借着鬼幡为通道，蜂拥而出。

随着江熙的三魂七魄散出躯壳，万千恶鬼魂灵直冲她的体内。

“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师姐如此孤注一掷。”净无尘想不明白，连往生的念头都放弃了。

“我只知苍生有难了。”

黑暗中睁开一只巨眼临空俯视，强大的气势扑面而来。

江熙的修为似乎在不断的突破。

混元棋局已困不住她，九天雷霆于她也不过是小小把戏。

“谢堂筠，若我死后，你便是天衡宗新任掌门。”

“一堆破事，我才不会管呢。”受了重伤的谢堂筠捂着胸口，虚弱地继续说道，“我们都要好好的。”

而楚轻絮却说道:“我要将师姐带回来。”

“你！”

楚轻絮看着眼前越来越浓的黑雾，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手握剑锋，迅速划出一道伤口。

“丹元炁化，万神归宗，诸神明鉴，燃其魂魄，献以吾身祭此阵。”破军剑发出强烈的剑鸣，楚轻絮提剑而去，凌空高喝，“诸位，祝我请祝我一臂之力。”

众人听见褚掌门的声音，便上前列阵。

大家将自身的灵气都灌输到她的体内，体内充盈的灵气让她瞬间突破到了玄虚境巅峰。

楚轻絮和破军剑融合在一起，身体渐渐消失。

千秋剑察觉江熙有危险，剑身飞至她的身前，替她挡下破军剑。

千秋剑碎，化为粉尘。

师姐，你回来吧。

楚轻絮不顾一切地冲向那只巨眼。

她看见沉睡在巨眼的江熙是如此的虚弱。

而周身的黑雾不断吞噬着江熙。

她伸出手，就快要触碰到江熙时，却连手掌都快要进入虚无。

灵气还是不够，还是要失败了吗？

突然，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风头，可不能被你一人占尽，我小道士要占八分。”

巨眼里似乎出现了一只无形的手，将他们两个往深渊里拉。

“这下好了，我们要一起搭进去了。”褚楚苦笑。

“不会，禅道有一秘法，叫悲天悯人，当年我禅道老祖就靠着这一秘法扭转了局势。”

“我怎么没听说过。”

“绝学。楚掌门，闭上眼睛，怕你偷学。”

楚轻絮闭上眼睛，等再次睁开眼时，只看见消失大半个身子的净无尘。

“净无尘！”

“不准偷学！”

其实根本就没有悲天悯人的法术，这是所有修士都会的献祭决。

可是在危难关头，又会有谁会献祭自己的性命来保全另一个人呢。

来自地狱的眼睛就像一个无底洞，将破军剑吞噬而下。

冷静的周懿渊发现了破绽，“这五件魔器似乎在源源不断地提供灵气给巨眼法相，我们要想办法这些魔器给封印了。”

楚轻絮睁开眼，发现自己深处在深渊里。

她朝前走。

听见滴答滴答的水声。

可是，没有雨，也没有水。

声音是从哪儿来的？

凌乱的碎片在她的眼前一闪而过。

过了许久，楚轻絮才将稀碎的碎片慢慢拼凑。

才知道，这里是江熙深藏的秘密。

“此女虽灵根异禀，但日后必将危祸仙门。”一位白胡子老道为刚出生的女婴算命说道。

“这可如此是好？”

严肃的掌门人拍案道:“此女断然不能留下。”

“不，求求掌门，留我女儿一条性命。”女子慌了神，双膝跪下，紧紧地抱着襁褓里的婴儿，“不如断其灵根，只求留她一条性命，做个凡人也好啊。”

掌门默认，只是一掌，灵根碎裂。

婴儿啼哭不已。

……

“她才不是我姐姐！”一个男孩拿着木剑指着她，“你是我母亲捡来的小孩。”

说完，使出全身的力气将年幼的江熙推倒在地。

“你个废物不配当我的姐姐，你不配，不配！”说完，然后跑到母亲的怀里。

江熙愣愣地看着弟弟那只紧攥衣裙的手，她抬头看见的是那双不敢对视她的眼睛。

母亲，我。

我明白了。

弟弟还小，不计较了。

……

这一天母亲去世了，再也没有人会庇护她。

白茫茫的一片，好冷。

年幼的她被冠以灾星之名被赶了出去。

她好饿啊。

“小姑娘，你饿吗？”

女孩点点头，已经有两天没有吃过饭了。

“你跟我来，我那里好多吃的。”

女孩懵懵懂懂地跟她走了。

只用了两个包子，就将她骗到了怡春院。

她太小了，只能学着干干粗活了。

姐姐们整天每天都笑，可是却笑得不开心。

问，为什么？

却告诉她。

高兴，是真真的高兴，有了钱怎样都高兴。

江熙恐惧这里，可是又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有一天，院里来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姐姐。

姐姐又温柔又漂亮。

江熙很喜欢。

几年过后，江熙长得越发出尘。

一位公子借着酒意就想轻薄于她。

江熙吓坏了，那位漂亮姐姐帮了她。

……

有一天，降妖除魔的仙门修士找上了怡春院，说这里有煞气。

怡春院搬走了，漂亮姐姐也不在了。

而她被那个修士带回了天衡宗。

……

江熙很努力，可是努力有什么用？

她很想和大家一起下山。

又怕连累他们，自己就是一个废物。

即使面前不说什么，背后也在偷偷议论。

江熙已经听见很多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