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吓得腿都软了,忙连连作揖:“最后一份刚被这位客官买了,眼下原料都用完了,现做可都赶不及。”
感情是越国公府的人,南回扫量一眼没准备管这档子事,可他刚转身便被一只大手掐住了肩膀拽回去:“你这一份我要了!”
腿脚本就不灵光,受力后仰间险些失了平衡,可却见他身形一振,竟然侧身躲过了来抢糕点的手,稳稳地站住了。
“硬抢?没这个道理吧。”他嘲笑着挑了个眉,并不准备向这两人妥协,拖着跛脚迈开步子。
许是见了是个瘸腿的,那两个壮汉被激怒后更加嚣张起来,不由分说地一把勒住他的脖子:“今日我们就要你这份!”
两人凶神恶煞地将南回勒得不能动弹,他们正要动手殴打之时,南照不知何时已经近至身前,一把钳住了要落下的拳头。
他面色依旧平静着,看不出手臂在角力,可从那壮汉痛苦的面色和发白的皮肉能知道,他手上的力气绝对不小。
另一人见状索性松了南回,一个箭步挥拳扑来。南照侧身灵巧躲过,脚下撤过几步使了绊子,让人险些摔了个狗啃泥。
再看身前的人,他手腕一转逆着关节把那条手臂拧了过去,见人还在挣扎要反击,随即两指一曲直抵这人肋间,惹得壮汉面色瞬间煞白,惨叫连连。
他身形未有什么大动作,可见招式都十分灵巧、利落至极。看着那两人还要试探,他缓缓侧首投了个清冷的目光过去,没带任何感情。
半路杀出个不言不语还手段厉害的人来,这两个壮汉心里也发怵,两人捂着自己的伤处不甘地往地下啐了一口,用手指了指他们,临走前只作出要报复的意味。
南回等人走后上前,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调侃道:“若被他们跟到行踪,那间小院可是要遭难了。”
越国公袁允,为先帝赐铁卷丹书,在朝中便是强权霸势。那小公爷更是金陵里的泼皮霸王,谁要是惹了他,家不被拆了不算完。
街上的人又流动起来,南照发觉那两壮汉还在远处徘徊观察,必然是打算跟着摸到住处的。他并未显露出警惕的神色,只随手接过了南回手里东西,转身迈步:“暗路。”
虽然嘴上说着担心,南回也并未真有什么担心的神色,他得了这句话便往两个壮汉远去的背影瞥了眼,随即化作一笑,不急不慢地跟上。
......
清冷的小巷口出现了两个熟悉身影,南回不知从哪儿扯了个细枝叼在嘴里,晃着步子往身后空荡的路看了眼,得意一笑:“身粗肢胖的,还想跟小爷。”
走在前头的南照宛若无事发生,已然先行至院门前准备开锁。目光刚及,却见门上的福字木牌被倒挂了。
跟上来的南回发觉后正色起来,二人对视未做声色,如过日子整理杂物一般,将那木牌摘下又挂正。
进门前南回往巷口警惕地扫了一眼,如常地进院后,即刻近至门后围墙,两指钳住一块石砖,晃动后将其扯出,露出个洞来。
那福牌便是有信送来的暗语,他自小洞里取出一油纸包,打开后迅速浏览,道:“南爷,十三说长豫公主的暗线,在海州找到了沈家的人了。”
听过消息后,南照垂目盘算了一瞬,沉着道:“让人跟着,别出岔子。”
“是。”南回应声,又把石砖归复原位,之后随着脚步往屋子方向而去。
屋门依然紧锁,窗户也闭着,一眼看过去并没什么异常。南照进屋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抬眼往窗户扫了一眼,不疾不徐地走去。
近至窗前,他垂下目光去看窗户插梢,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后,挑起一节断了的丝线。
丝线已断,这扇窗必定是被开过的,有人进了这间屋子。
可是屋内陈设什么都没动,人走后还特意将窗户关得严丝合缝。南照神色了然,抬了眼神负手而立。
“有人来过?”南回对这个招数再了解不过,可看眼前人并不十分紧张,一时也拿不定。
一路上只跟着不动手,又暗中来家里探查。南照已经明了颜知希的心思,于是答道:“是公主的人,不会加害于我们。”
他顺着门望了望天色,迎着稍斜的明亮落阳,眼中没映出什么光亮,却藏着不易察觉的闪动。
不过只一瞬间他便掩去了这神色,收敛道:“我先回去了,近些时日恐怕出不来,外边你多照应。”
南回点头:“好,一切小心。”
二人分别,南照离开了这座隐蔽清净的院子,又往热闹繁华的街市中而去。
......
颜知希自宫里出来,乘了马车一路迎着落阳,泛黄的阳光从摆动的帘缝漏进来,惹得她的思绪随着时有时无的光,也不甚清晰明朗。
一年来恒国公已经明里暗里向皇帝请了几次旨意,想着趁着合适的年龄完婚。拖得过一两年,拖不过三五年,她现下对于自己的前路十分忧虑。
马车缓缓停下,随从已经撩了帘子,她才在扑进来的冷气中回了神思,拢了大氅准备下车。
起了一阵寒风,把白日最后一丝暖意也吹没了,车夫搬着矮凳的手冻得通红,放下后急忙暗地里搓了搓。
颜知希方才探出身去,抬眼间就见了有一人正走近。半落的斜阳在那人背后,在挺拔的身形上蒙了一层金辉。她一时好奇,便多看了会儿,这才发现是归府的南照。
许是来人没有预料的缘故,她竟然与南照不经意投过来的眼神对上。那双眼睛沉静而自信,全然不配入府时的顺从。
斜阳下一切都披着金黄,檐下的冰冷若有若无地泛出晶莹的光。
只是一瞬间,南照看清了要下车的人,即刻便收敛神色垂下了眸子,后撤半步安静地立在车旁。如门口迎接的人一样,全然没了方才脱颖的气质。
看人垂首,颜知希也才有了意识,浅呼了一口气掩饰方才的失神。那双眼睛确实很好看,不过只是相对的时间太短了,有些意犹未尽。
她拢着大氅下车时,却还是下意识往车旁看了眼,想着能不能再偶遇那难得的目光。可是她才踏上矮凳,却在落脚的地方一滑,整个人失了平衡。
白晴的手将将握了个指尖,四下一时间没有可借力的地方,她只能任由身子向一侧倾倒,一脚踏空。
突然,慌忙中她的手竟搭上了一处可扶的地方,这才撑了点力气稳住身形。不过方才右脚没什么防备踏空,这会儿还是扭了脚踝,传来一阵钝痛。
“混账东西!脚凳上有冰也不知道擦了!”白晴打眼一看这才发现凳面上尽是冰碴,不留神可不是要摔了,不由得责骂车夫。
那车夫战战兢兢地扑在地上,声音颤抖得如在三九寒潭:“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小的是无心的…公主恕罪…”
“罢了…”颜知希现下脚踝火辣辣得疼,也顾不得听人哀嚎,只忍痛蹙眉将车夫的求饶打断:“收拾好便行了。”
一只脚吃不上力,她下意识撑了手上扶着的地方,这才觉出那触感竟然是布料。而且掌心处早已退了最初的冰凉,反上些暖意来。
偏头看去,南照正不作声色地立在身边,稳稳当当地抬着一只手臂,任她扶着。
颜知希实在没想到是他,方才明明这人离马车还有几步远,眨眼间竟移形换影似的到了身边。
而且与车夫交谈的时候,撑着的手臂稳当得像个不会活动的柱子,没有丝毫的抖动偏移。
她将人打量过,竟在这夕阳下纹丝不动的身形上,看出了些岿然不动的气概,缄默中深藏着可靠。不过良久,也只在那脸庞上看到了如初的收敛和顺,没有不经意对视那一眼的惊艳。
南照眼观鼻、鼻观心,可在公主这样长时间注视下,还是慢慢紧张着握紧了拳,胸膛的起伏略微明显。
颜知希能觉出扶着的手臂僵硬起来,有些想收回去却又不得不停在原处。
她收了目光,化作唇边微不可察的一勾,准备就着这只手臂往里走。可才迈了一步,右脚便不受力的一软,随即剧痛蔓延了整条腿。
南照情急之下终于是失了一直的沉静,急切地往前迈了半步,却在察觉越矩后即刻停住,不敢再近。
忽然近前的人将颜知希的目光引去,刹然与一双难掩关心的眼睛对上,但是又是一瞬间,便垂了下去。
无论什么神色,总是不得长久来看,她觉着南照总是在刻意掩饰着什么,或许他本性原就不是如此缄默和顺的。
“公主…”白晴急切地唤了一声,忙去打量:“公主怎么样?。”
颜知希忍着疼痛,借着那只手臂又试着用了力,可脚才触地,脚踝便刺痛异常。
白晴看着人面色苦楚,更为担心:“奴婢叫人抬辇吧,这进去还有一段路程。”
“不必了。”颜知希把要走白晴叫住,待刺痛消退一些后看向身旁的人。似乎早有打算般,说得柔和:“你抱本宫进去。”
这句过后,她明显感觉掌中的手臂颤抖了一瞬,南照原本明显起伏呼吸瞬时停住了,虽然目光依然垂着,却可从眉头上看出惊异紧张。
见人僵在原地不做回应,她复又道:“本宫脚伤了,抱本宫进府。”
这会儿话仿佛才传了过去,南照轻眨了几下眼睛,腿似是被冻住一般,僵硬地往前挪了几寸。抬起的手一卡一顿,明明快要触碰,却又即刻放下。
这个侍卫实在是有意思,颜知希看他紧张得无所适从,语气中故意带了责怪:“要本宫忍着痛,在冷风里等辇抬来?”
周围的下人小厮全都眼巴巴地看着,那些目光牢笼似的锁在南照身上,令他不知以现下的身份,该如何抱起这尊贵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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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难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