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灯 第32章 扑倒

宫中的建和殿内，颜逍在龙案后以指节抵着头，轻合着眼睛。一旁的小内侍谨慎地给桌上空盏添了茶，细微的水流声为四周平添了一份安静。

陆乔立在阶下面色沉重地看着，良久开口问道：“陛下，公主将南照带回了府里，又把那暗桩的家人接去了，我们当真不做什么？”

“能做什么。”颜逍嘶哑的声音暗藏烦躁，随后揉了跳疼的太阳穴，不甚和悦道：“她既然明目张胆地做这些事情，便是摆明了告诉朕她已知晓一切，不想再遮掩。”

他深吸了一口气，憋闷地咳了两声，端起温茶饮了一口才觉得舒适：“近些时日盯着颜知希与谢青泓便可，旁的别去招惹。万一她再去太皇太后面前哭诉，朕可受不起。”

安排人杀南照的事情颜逍是知道的，本想着迷晕了往猎坑里一扔，后续验尸查不出兵刃伤与毒物，也能顺理成章做个失足。

可颜知希却把人救了回去，谢青泓还报上来动手的两人在猎场里殉职，定然是两人串通好了。

还没赐婚便已经联手，若是真成了亲，恒国公府那不是如虎添翼。何况昨日谏官何校来私谏，说公主与恒国公府联姻，怕是要权倾一方，朝纲不稳。

“何利牙”什么都敢说，不乏大胆言辞，可这句话却被颜逍听了进去，觉着婚事实在不成，才要以事态紧急为由，准备将谢青泓调去海洲，在春搜后动身，断了太皇太后的念想。

这样可解燃眉之急，但终归不能永除后患，还是得想个釜底抽薪的法子。

......

时至春末，四处鸟兽皆已走动，山田葱郁、万里明朗。猎田中百步三表、展旗立帜；军民列阵，闻天子告誓。

随着阵阵而起的鼓铙声，春搜射猎正式开始。众人或追逐猎物，或隐蔽前行。角逐头彩以搏赏赐。

太后命人新建的长亭也派上了用场，能进猎田观猎的多是贵女，她们就着之前种下的花低谈说笑，倒别有一番景致。

颜知希寻了个凉爽的位子坐着，怀中靠着一机灵可爱的小姑娘，一身粉红罗裙，弯眉杏眼、脸庞略显肉嘟。

这小姑娘便是大梁的年仅七岁的小公主，颜乐灵。

“姐姐看。”颜乐灵低头摆弄半晌，将三朵缠在一起的花举了起来，似乎在炫耀她的杰作。

花束乍然挡住了颜知希的视线，她才恍然把目光从远处南照的身上收回来，即刻笑了笑哄道：“真好看。”

可说罢，她便又看向亭外那个身影。在这样的场合，南照从来都是秉公尽职尽责，就比如这许多时间都没看过来一眼。

她四下打量，看见了不远处独自坐着的颜姝仪。她略有所思，轻拍了颜乐灵的肩膀：“乐灵，去把花给皇长姐看看去，她肯定喜欢。”

小孩子天真，只当真的是要多个人分享，颜乐灵稚声答应，随后起身跑去。

得了空子的颜知希终于趁机起身，不惹眼地自一旁石阶出了亭子，往不远处那个身影而去。离南照还有数步远，她见人已经敏锐地回头来看，神色里藏了些惊喜。

四周围猎已然开始，没人限制走动，她不忍错失这样自由的时刻，便道了句：“去走走。”

这句不是询问，南照也没有拒绝。他会意地垂了目光，已然自旁边牵来马匹，知晓这是一次难得的二人独处。

......

避开震耳的鼓声，二人顺着贴近猎田边的小路慢慢走着，两匹马一前一后，影子不疾不徐地掠过地上的花草。

避开了大队人马，颜知希微微偏头往后边看了眼，方要让人近些，可还没开口，南照已然暗暗催马，不声不响地与她并肩。

对于这一举动，颜知希很是满意，不由得仰头迎了眼光，露出隐隐的笑意。

鼓声已经不大听得见了，四周矮草郁郁青青，还有一些零散的野花点缀，树影斑驳的打在地上，是个纳凉的好地上。

“这里不会有人来的。”颜知希下了马，放了缰绳任马儿悠闲去逛。她深吸了一口草木的清香：“每次田猎我都会来这儿，寻些少见的野果野花，可以待半晌。”

南照便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人，看着她说话时眼中倒映着苍翠，闪闪发亮。是在公主府少见的轻松，是脱离束缚的自由。

这里没有明显的路，只是碎石多的地方不大长植物，才有条若隐若无的小径。颜知希沿着碎石一路走，偶尔俯身拈一朵野花集在手中。

南照循着她的脚步一步步地跟着，不厌其烦地看过她采每一朵花。虽然一如既往地沉默，但此刻却更像沉浸于美好，不忍打破这氛围。

手中的花已经集成了一束，颜知希回身往身后不远处跟随的人看去，笑着挥了挥战利品，俏皮地微偏了下头似在炫耀。

迎着这样灵动的身姿眼眸，南照的眉眼间有了笑意，是从未有过的轻和有神采，又像是不由自主，再难克制。

每一株草、每一棵树甚被采下的每一朵花，都能看到二人越发明目的爱意。但是那些生灵不会说出去，更不会评判。

颜知希打算再采最后一朵，可才蹲下身去，忽见才从里有一团毛茸茸的洁白，不大像花。她好奇的探身前去，轻拨开草丛才发觉，竟是只小兔。

野兔一般怕人，可这只却不怎么动，她一时惊喜，下意识便看向已经到近前的南照：“是只小兔。”

她轻缓地将这巴掌大的兔子捞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却发现这兔子的后腿有丝丝血迹，不大灵活的样子。

原来是受伤了才不跑动的，看着体型想必也才出生不久，在这地方怕不是活不下去。颜知希怜爱地以拇指揉了揉小兔的头，想着公主府里能添个小家伙也不错。

现在一手攥着花束，一手托着小白兔，她一时觉着忙碌不好下手。忽然，她往身边的南照看了眼，这不是还空着两只手嘛。

她忍着笑意将小兔一把送出去，也不知是习武使然还是被吓着了，面前的人下意识便抬手接住了，只是触到那团毛绒的时候满目无措。

“公主...”还没反应过来，南照已然在心口前托着那只可爱的毛团，小兔得了新的地方左右嗅嗅，还挪了挪圆滚的身姿。二者放在一起，与他的身形和平时的严肃是在是反差极大。

颜知希看着他茫然的托着，手臂忽然僵持，竟觉得格外有趣，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还吓唬道：“好好抱着它，它可是本宫的新宠。”

说罢她便回身，径直往前方一处青葱的草地而去，只是一想到身后满脸谨慎抱着兔子的人，还是忍不住发笑。

偏西的太阳掠过树木，不太能投下来大片阴影。颜知希坐在草地上，将方才采了的花分出几根，自顾自地编起了手环。

南照便立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略大的手掌能将小兔全然拢起，时不时以拇指去摩挲那毛绒绒的头。

他看着近前的人将一根根的小花交缠，虽看不出编的什么，却分外赏心悦目。

许是太阳偏移了又起了风，一片明亮的阳光落在了颜知希的脸上，她觉着刺目微热。可还没挪动地方，一片阴影遮了过来。

南照稍稍挪动了半步，背光而立，正温柔地看过来，投下的阴凉正是他的身影。

哪怕是身影的重合，也总带了些耐人寻味的暧昧，令颜知希怦然心动。她暗自一笑，继续将手环最后一步完成。

“伸手。”她抬抬眼去看，似是命令却又没什么严肃。

以为是又要拿什么东西，南照便微俯身摊平了手。可下一刻，腕间竟被圈上了那编好的花。花瓣还带着丝丝的凉意，触到肌肤的一瞬间，他指尖不由得微颤了一下，神色充满了意外。

颜知希细心地将花茎打了结，进而往后倾了身子去看自己的杰作。那些花很素雅，竟然还与那手腕颇为相配。

原本有丝丝凉意的手腕，这会儿竟然分外灼热起来，南照心跳得很疾，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花环。不是欣喜，也不是感动，只是心口喉间泛起暖流，让他忘我地沉迷。

逛了半晌想来也该回去了，颜知希看他还出神地伸着手，便准备借个力起来。她也没做声，直接拉住了那只手。

当真是没有防备，南照竟被猛然拉了个踉跄，向前挪动了半步。好在他是反应快的，即刻腰背用力想将人捞起来。

可骗偏时，一直安稳的小兔受了惊，竟忽然磕绊着起跳要逃出手掌。南照一时左右顾忌不暇，方才把公主拉起来，又准备回身去接住要落地的小兔。

颜知希方才被拽了起来还没站稳，身前的人忽然又攥着她的手转身，她重心不由的向前倾，直接扑在了面前人的身上。

小兔还是落到了地上滚了半圈，受力中南照本想扯步保持平衡，可却发觉要踩到小兔，他急忙止了动势却也没了发力点。

他下意识环住了颜知希的腰作保护，二人一同跌在了那还算柔软平整的草地上。

颜知希觉着眼前的景色突然混乱，下一刻便已经将人扑在地上，二人之间不过拳拳距离，甚至可以感受到急促的呼吸。

四周霎时安静了几分，只剩下了风声和鸟鸣。她意外地小小咽了口唾沫，与南照同样惊慌的眼睛四目相对。带着花环的手环着她的腰，二人贴的那么近。

南照屏住了呼吸，脑中一片空白，甚至颜知希的眉眼在如此近的距离下都不甚清晰。心口有剧烈的心跳，可却分不清是谁的。

混乱的“罪魁祸首”已然挪动了圆滚滚的身子蹭来，慢慢团在了南照的脖颈间。小兔不知情地又无辜地左右嗅嗅，贴过南照的脸颊，忽然直起身子，在颜知希脸上轻啄了下。

小兔本是无意的，还在过分亲密的二人中慢慢挪动探索，可颜知希却心跳停了一瞬，仿佛方才那一下不是小兔来亲的。

一团毛绒绒不断在项间揉动，微痒顺着肩颈蔓延，令南照一时更为紧张无措，只能微微偏了头，躲开兔子也避开那直视的目光。

“公主...兔子。”他甚至不知在说什么，耳畔嗡嗡作响，心中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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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兔：你不亲嘛！你不亲我来了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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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