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灯 第31章 心意

相比初春的时候，后院那株桃树现在已经没什么花了，成了郁郁葱葱的绿色，只在叶间还偶尔留了一两朵。

小院里立起了靶，颜知希已经一言不发地闷声射了数支箭。南照次次听不出话里的意思，她心思落空，总觉得不痛快。

她从一旁箭袋里抽出箭搭在轻弓上，利落地拉弓松手，原本心思便没在这里，不出意外地脱了靶。

借着脱靶的结果，她深叹了口气，后悔自当时怎么不直接说明，也不知这是在让南照不舒服，还是让自己不舒服。

毕竟南照之前在听到“扶一下”后，可是会去扶马车的。如此看来，今日倒也不算奇怪，还是得点拨才行。

在一旁立了良久的上官景，见公主能熟练拉弓，只是准头不太好，想来也不用教授什么。

他在书房门前便看穿背后心思，想着如果真安排了个箭术先生那才是要给公主愁苦坏了，不如截下这桩事，还有能做个周旋。

“南照是当真关心公主，才会有顾虑的。”他无奈间有些苦笑，看不下去再如此僵持。

这件事情被刻意提起来，颜知希不由得松了拉弓的手看过去，对上官景的洞察力略微意外。

她何尝不知南照秉性，只是最初的小心翼翼在现下来看，已如那桃树上的几朵花，是春天的婉转，却不大合夏日热烈。

如此心绪烦郁的不只颜知希一人，自从拿起那杀人的刀，畏惧、痛苦、挣扎…诸多心绪南照早已尝遍，可现在他第一次体会到了百爪挠心。

这种滋味着实不大好受，会让人坐立不安。他本没有想往后院来，可是步子却不受控制地踏上了那条路。

上官景在教公主射箭，公主是不是也会如之前那样，神采奕奕地看着他，神色里满是欣喜。

南照不知道自己如何会想这么多，细想刚进府的时候，即便是要被安排去外院，也不会觉得如此不安，更没顾虑过站在公主身边的会是何人。

一想着公主与上官景在那小院里可能言笑晏晏，他忽的后悔自己当时拒绝。霎时一股酸意自心口蔓到喉间，仿佛催生了许多话。

“南照？”白晴端了食盘要来送汤羹，一转弯正见了熟悉的背影。她疑惑道：“你怎么在这儿？可是找公主有事。”

若不是忽然被唤，南照竟没发觉已经到了小院门口。他忙收了眼中的各种神色，回应道：“没事。”

“哦…”白晴方才张嘴，目光又在院门游走了会儿，恍然有思道：“不如进去看看公主箭术。”

她给了个台阶，想着顺道把人带进去算了。

南照何尝不想，可之前已经拒绝，现在这桩事已然不是自己的，没什么由头去的。

可这次他没拒绝，只是欲言又止，思索着公主是不是当真愿意他去。

“那算了。”白晴看着真是心急，不过她相信总有人更急：“我先去送汤羹了。”

看着人转身走，南照才知道自己又错失了一次机会。

颜知希复又拉弓数次，可那靶上也只有两支箭，她舒了口气，不报什么期待地看了看院门，还是没等来想见的人。

此时，白晴端了食盘进来轻放在一旁石桌上，察觉到了公主的张望，只道：“公主喝些银耳羹吧。”

话音落没有回应，她犹豫着看了看那一地脱靶的箭，试探道：“公主，南照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奴婢见他在院外走了好几遭了。”

颜知希听闻眼中忽的便有了神采，不假思索地要把人唤进来，却又即刻止住了声。不过才走了几遭而已，还应该再多走走，才能对失而不得深有感触。

想到南照在门口徘徊的场景，她甚至能料到其神色，一时觉着好笑，便微抿了嘴唇忍住笑意。

“公主，属下突感不适，可否容属下去歇息片刻。”上官景早就料到二人僵持不了许久，现在顺水推船正合时宜。

办法初见成效可是还欠了火候，颜知希可不肯放这个这个法宝，拒绝道：“不行，在这儿待着，待会儿再去给本宫煮茶。”

“属下不会煮茶。”上官景扯了个实在不算明智的谎，只想着赶紧功成身退。

颜知希一时恍惚，疑惑地看去：“本宫记得你说过会啊。”

“定然是公主记错了。”上官景看着不疾不徐，含情目顾盼间已然退了一步：“属下着实不适，请公主容属下为公主另寻个人来吧。”

事已至此，其中目的已然呼之欲出，颜知希思来想去，终归是不忍心让南照在这么煎熬下去，她藏着笑转身搭箭拉弓，故作自然地嗯了一声，全做默许。

......

南照已经在通往小院的路上立了良久，觉着这时候去不大合适，但真要回去却又放不下。

“南照。”他忽的听见身后有个清澈的声音。回头看去，正见了而来的上官景。

两人打了个照面，可他却不能坦然面对，堪堪藏住眼中的介意，默不作声地看人走来。

上官景一身轻快，到了近前直言来意道：“公主在小院等你。”

事发突然，南照一时不大相信，只犹疑地看着他，暗自琢磨着公主的用意。

“公主若真想习箭术，断不会找个带伤的人来教。”上官景略带笑意地看着他，忠告道：“这回是我揽了这桩事，下次说不好便是别人。”

话留三分点到为止，他垂目一笑，迈步前轻声道了句：“快去吧。”

南照还在思索话中意味，却见人已经转过了假山。公主并不真心学习箭术？他心中升起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最初的不敢相信，竟已化作侥幸的期待。

上官景转过假山后并未走远，他淡然地回头看了那往小院走的身影，手不自觉地抚上了颈间，轻勾着一根红绳，眼神渐渐柔和许多。

他也曾有过这样一份感情，不切实际、世俗不容，可万般浓烈过后，两人都退缩了，再无来日。

自从猎场见过公主那样抱着受伤的南照，他恍然记起了自己的往日，霎时便察觉二人之间情意的不同。那一刻，他甚至想尽所有可能，让他们免于落入自己经历过的遗憾。

世间没有一份真情是不该的，只是人心桎梏罢了。

......

颜知希抬手开弓，方才要瞄准靶子，余光却见南照踟蹰的身影出现在小院门口。她其实早有预料，知晓上官景回去把人换来，可此时还是忽然心跳略疾。

“公主。”南照缓步至身边，声音比往常都轻，半晌才将躲避的目光抬起来。

“你怎么来了？”颜知希明知故问也不去看他，自顾自地松了弦，羽箭瞬时飞出，将将中了靶子的边缘。她这才微微偏头，故意过分关心道：“不去休息？”

原本这伤对南照来说并不算什么，况且韩文玉已然说了可以活动，他当时只是真的当公主要学箭术，害怕中途出了岔子。

刚才经上官景的一句话，他已然品出些不同来，若真是劳神费力的活，公主是不会让他来做的。

“陪公主，尚可。”他的目光游走在那好看的眉眼间，声音虽轻，却分外笃定让人安心。

颜知希悠然看过去，发现这人怎么突然开窍了，知道是来陪伴而不是当什么箭术先生。她心中一时欣喜却，眼中渐渐多了些笑意，之前的烦郁一扫而空。

“你若累了就去廊下歇着，还有凉茶可饮。”她说罢，终于还是没忍住嘴角的笑意，干脆便也不掩饰了，神色畅快地起手拉弓。

她的心定了下来，正瞄着远处的靶子，却见身边的人却慢慢抬手，手掌在半空犹豫着，似要来触碰。

南照指尖微微舒展，面色不改下，是一颗越跳越疾的心。

看着人犹豫，颜知希便未放这支箭，只等着看人要做什么。缓缓地，这只手一点点地靠近，最后轻轻握住了她持弓的那只手的手腕。

那掌心很温热，修长的手指不必费力，便能把她的手腕圈住。

这是南照第一次有意的接触，比过往少了慌张，却一如既往的谨慎。拂过的微风令颜知希轻眨了眼睛，恍然回神间觉出手臂已被托着微微上扬。

她复将目光看向靶子，也不再过多的犹豫，直接松了羽箭。那支箭破风刺去，正中了靶心。

南照缓缓收回了手，到此刻才确信，公主当真不是叫他来教箭术的。他垂眸间有了微微的笑意，不过融在了那清冷的神色里。

“过些日子是春搜，你的伤...可以去吗？”颜知希看过去，如出一辙地抛出一个问题，饶有意味地看着。不过她确信，这回面前的人不会拒绝。

“可以。”果不其然，南照答得简单。如若他说不行，那跟在公主身边的会是上官景，也可能是旁人...总之，那样抓心挠肺的感觉，他不想经历第二次。

二人相视一笑，颜知希越发地觉得南照笑眼好看，只是他不是个爱笑的人。

这时，白晴自远门观望了一眼，看着不打扰才进门，近前施礼道：“公主...”她欲言又止，打量了一旁的南照。

“你且说罢。”颜知希没打算避着，算是默许南照参与进了她的一应事务。

白晴自然瞧了出来，放心道：“公主，听闻谢小公子春搜后要去海洲。”

颜知希一时不解，谢青泓已然是被太后留在了宫中，怎么突然要去海洲。可下一刻，她又生出些旁的心思，海洲...那老管家说的冯道屈，正是海州刺史，这应当是个机会。

今日更新1/1

南照：我想我是吃醋了

即将开启发糖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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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