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一凛,他又倏然转折反驳,“但我不认为。”
这个问题叶潭早想过,或者说是被迫想过,从出生起就围绕在身边的性别议题,像是一座囚笼围困住所有人。
没有哪个性别是永远有利的,刻板印象是一套出生起就必须佩戴的镣铐,困陷在其中的人唯一能做的除了反抗就只有趋吉避凶。
很多时候叶潭想要做一个无性别的人,但更多时候他会选择“顺从”。
“顺从”自己,做任何事不以性别为由,只做自己。
“alpha性别是很好用,可我看中的是我这个本体,是我的话,无论是alpha还是beta,omega都是最优秀的那个。”
叶潭精细入微地回答了宋予的问题,掀起眼皮,将话题还给宋予,“考虑来做我游戏的文案吗?”
他一说话,宋予就低头,这会儿他的头已经低成了鹌鹑,缓慢温吞地说,“晚上答复你。”
“可以。”叶潭并不着急。
时隔多日尘封的日记本被蝴蝶效应带动翻起,这页写着。
10.15
我真坏,听到他说讨厌六妹时居然觉得开心。
从来没觉得十五天是那么漫长,想让他在人群中看到我真的好难,为什么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不能是为我而生的呢?
我的家么?可我分明觉得这是我们的家,他应该睡在我为他准备的房间,我们才应该在一起。
……没有关系,至少这个家已经有了他的物品,总有那么一天他也会成为这里的主人。
“他又在?”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宋予的出场率飞升到陈泽离始料未及的程度,回到寝室,他又不免感慨。
因着离大又要举办一些有的没的活动,没空处理叶潭的走读,叶潭这几个星期只能暂时住宿,陈泽离这个损人室友不得不保存下来。
“哇,他都快混成我们寝室长了。”陈泽离叭叭着,目光烤炙着宋予这个外来客。
有了几次的经验,再薄的脸皮都能淬炼厚的,宋予明白陈泽离的家庭弟位,客套地说着,“打扰了。”
可没把陈泽离带的叭叭,还是叶潭出口阻止,“少说话。”
两人干活,分工搭配不累。这款游戏的名字已经定了,宋予取的,叫——重启人生。
叶潭指着婚线一串不明白的文字,问, “这里为什么这么写?没有逻辑性。”
他有理有据,“主线支线里徐露对主角毫不理睬,并且几次恶语相向,完全没理由设置在可选择伴侣里。”
“不,恰恰相反。”宋予进入学术状态,叶潭专门为他准备了个座位,两个人坐在座位上探讨得十分顺利。
他缓缓道来,“徐露应该是唯一一个只要出现在选项中就会100%达成选择的角色。”
“在幼年线里主角必定会经历一次棒棒糖选择。”
“如果选择将吃不完的棒棒糖放回口袋或者扔掉不会有任何加分减分,但如果选择放到旁边的柜子中,喜欢糖的徐露就会增加5分的好感。”
“这条线很隐秘,只在许多细小的选择中出现,可也最简单,在选中五次正确的选择后徐路便会变为暗恋状态。
一长串后,他说,“之后只要你主动告白就能达成he结局。”
“我还是觉得不合理。”叶潭不认同地摇着头,叼着笔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举动,没有深入接触是怎么能私定终生的?”这话是问宋予,宋予却像听到了情话。
他坚定地说,“我仍然不觉得这是错的,你如果喜欢过人,会发现爱上一个人的过程往往在细节。”
叶潭据理力争,“我承认是有人会这样,可这样的人未免太过小众了,我不确定这样写会不会得到反噬。”
宋予有史以来第一次正面反驳叶潭,“我不认为这是小众的,我是用情感写出的定西,有情感的玩家自然会感受到。”
这样那样,如此这般,吵到口干舌燥,陈泽离都看不下去,他两只手臂一撑,隔开叶潭和宋予。
“行了你们别吵了,摇人吧,两母胎solo还聊恋爱呢。”
主播,主播,这样矛盾是解决了,但是你的性命怎么办啊?陈泽离受到两股敌意的视线。
他的方案被征用,叶潭寻找起了合适的人拨打电话。
要说懂爱的,也只有秦越了。手机拨通,铃声持续半分钟,电话终于接通。
“喂,别打了不买房。”秦越不耐地对着通话口道,理智的弦将要绷掉。
偏落上叶潭的声音,他无波无澜道,“不是买房。”
“叶潭?”秦越挂电话的动作都停下来了,他不敢相信地确认, “真的是你,你是自愿拿手机的?”
叶潭例行公事,“我有个问题问你……”
另一边,捉襟见肘的宋予还是将电话打给了于沣,低着声,“爸。”
“怎么,终于想到要道歉了?”于沣声调高扬,揶揄地对着宋予说。
此时,他是放绳的渔夫,宋予是看着鱼饵的鱼,仿佛命中注定就该上钩。
“不,我想问你……”宋予看着叶潭瞬间清醒,出声否决。
……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听不懂人话,叶潭好说歹说总算是跟秦越梳理完剧情。
然后这个人沉默了半晌,居然潸然泪下,还询问执笔的是谁,他深有体会,他对叶潭就是这样。
“他认为徐露那条线写的没问题。”叶潭主动过滤一大段无用的台词对宋予道。
叶潭气定神闲,宋予姿态局促,他指着自己的手机说,“我爸挂了。”
“那就按照这样。”叶潭说,知道跟狗讲理没用,转头要继续工作。
秦越的**丝音噼里啪啦地传来,“叶潭,你除了那件事就没有别的要跟我说了吗?”
“该说的我说过很多次了。”叶潭回。
秦越胡搅蛮缠,“不,你这周六再出来一次我还有更棒的惊喜。”
叶潭:“我周六要回家。”
秦越:“那正好,我也想见叔叔阿姨了。”
叶潭:“我这周六约人了。”
秦越更兴奋了,急不可耐地问,“谁啊,陈泽离?那我们三个人一起呗。”
“宋予,我的文案。”叶潭说,示意地瞄了宋予一眼,在秦越衬托下宋予面目清秀不少, “这周六我要和他去拉合作。”
“为什么不叫我?”秦越说,丝毫不知话题被转移,“我虽然不学软件工程但好歹是学法的,很会讲道理。”
好像有点道理?
叶潭就是这样一个花心的男人,他立马改了口风,“随便你,别添乱。”
这下喜闻乐见,秦越乐开怀,“好嘞!”温顺“宠物般”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感受到宋予全程黏着目光的叶潭,做了介绍,“是我的发小。”
“何止发小,”陈泽离等这出“海王”翻车很久了,翘着腿添油加醋,“这可是跟他表白了十五次的情人。”
一粒老鼠屎能坏一锅粥,一根搅屎棍也能坏了刚好的局势。
陈泽离说出口的那一刻,宋予的面色霎时丑陋难堪。
原来真有人能这么恨一个人,只见他狭长的眼翻着血丝嫉妒地发狂,鼻子做力,全脸的五官都因这吞天的嫉妒扭曲不成样。
“我还有些事,我先走了。”宋予行动比声音更快,告知般地离开。
走到楼下,冲动退去,谴责跃上心头。
他现在和叶潭什么关系?他有何立场吃醋,他有何资格发脾气?
答案是他在叶潭心里什么也不是,他没有立场吃醋,他也没有资格发脾气。
想通这些的他抱着腿依在墙边,夜晚月亮高悬,月光披撒,似乎普照每个光明的角落,唯独他处在阴暗。
人生有好多个意外,事实上,叶潭也不打算将秦越介绍给宋予的,奈何到底还是介绍了。
“好热,叶潭你不热吗?”秦越穿着一身王霸风衣,装装地走来,轻率地挑拨叶潭,“还穿高领。”
说到这,秦越像是才想起高领后的秘密,说,“哦对,你穿吧。”
这么刻意的宣示主权真是low爆了,叶潭让开身位,介绍着宋予,“这是宋予。”
不等他说完,秦越自己迎了上去,“你好,我是秦越。”
离近了看得更清楚,他是时尚风衣不错,宋予的牌子货和颜值却更胜亿筹。
横看成岭侧成峰,身价样貌各比不过。
靠!秦越感觉自己根本是自取其辱,正巧这时宋予回应,他说,“你好。”
“你们怎么认识的?”秦越乘胜追击,料想这点他当然输不了。
这个宋予看着不大,八成没成年,叶潭跟同学关系一般,这肯定是个网友。
“一个学校认识的,叶学长加我的。”宋予乖巧回答,二次给予秦越重重一击。
叶潭,加人?叶潭,会主动?
“那你对我说的都对他说过了?”秦越挺起头颅。
展示自己的优点,“你真不用亲自来,我们家帮你不就行了吗?虽然我家是做药的,但拉游戏也不是不行。”
“做好你本职的事。”侃侃而谈无用,叶潭撇了一眼秦越,扯着宋予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