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妆迟 第29章 宠物

跟在文澜身后的卫兵们慢一步赶来，分成两只小队。

一队负责把白马抬回军马场，由军营聘请的专业兽医师救治，另一队拿好铲子铁锹负责挖雪探路。

不一会儿负责探路的副将带队安全返回，惹眼的是他两只手还分别提着刚满月的虎崽，“少将军，这母虎刚带崽呢，这俩小的要是扔这估计也活不成了，你看……？”

要是照文澜以往的作风，小崽子直接拧脖子弄死，省得将来长大了祸害人。

自古以来有个词叫养虎为患，到底是野兽，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就反生咬你一口。

不过文澜在媳妇面前还是很注重形象的。

他刚想问赵安瑜的意见，就看见傻姑娘已经先一步凑到虎崽子跟前伸手来回呼噜毛了。

虎崽子奶声奶气地叫唤，呲着乳牙，四只大爪子在空中扑腾，想要吓退这个胆大包天敢来冒犯它虎大王的人类。

虎崽的毛比小宝的毛要硬上很多，摸上去手感非常厚实，赵安瑜爱不释手，“要不我们把它带回家养着吧。”

“行。”文澜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喜欢就带回去解闷。”

不是？

副将虎口都已经比量对准虎崽后脖颈了，就等着文澜下令了，幸亏他下手慢，不然这小玩意死了还不好重新整活。

赵安瑜很喜欢毛茸茸的动物，以前在宫里阿娘替她要来一只狸奴，她天天抱着玩，睡觉也要一起，吃饭也要一起，还给取了个名叫“金丝虎”。

可惜后来被赵明瑄扔湖里淹死了。

眼下又多了两只新宠自然满心欢喜，伸手就要接过一只虎崽抱，“给我抱一个，文澜，你去抱另一个。”

可看到模样凄惨的母虎，赵安瑜开心劲一股脑全散了，长长叹息一声，愧疚道：“至于那只母虎，我们给它好好葬了吧，杀它也不是我的本意，危险情况下，我只能选择自保。”

“都听你的。”文澜从副将手里接过虎崽，恰巧是不听话的那只，刚一到他怀里，就要往脑袋上爬。

奇了怪了，怎么赵安瑜怀里那只就老实呆着，他这只恨不得骑他脖子上，还要啃他。

“消停会儿。”文澜用武力镇压虎崽，“别逼我削你。”

虎崽哪里听得懂人话，一路上闹挺得厉害。

赵安瑜白天跟着徐老学《五经正义》，晚上陪虎崽和小宝一起放出来玩。

两只虎崽她还特地取了名字，叫“黄狸”和“金苍”。

文澜一回家，就能看见小宝跟安祈撕扯玩具麻绳，黄狸窝在角落里团成团睡觉，赵安瑜拉着金苍的手冲他打招呼，“金苍，看，你阿耶回来了。”

暖黄的烛光映照出其乐融融的景象，文澜虽然身体疲惫，空荡荡的心被满足和幸福包裹住，这一切美好得不可思议，他偶尔甚至偷偷掐自己大腿一把，吃了痛，漂浮的心才落到实地。

离年根越来越近，街上到处弥漫着喜庆祥和的气氛，碰见了熟人，一开口就问年货准备地咋样，吃了没，刚杀完猪要不要家去吃点。

珍宝斋也终于竣工，赵安瑜站在月台上，索纹窗半开，露出檀色金丝篾帘，走进大门，地为白玉，左右两侧立着鎏金铜鹤，一楼对称分布珠宝首饰展示区，中间上方悬空盘旋着一座巨大的琉璃吊顶。

会客区以珠帘隔离，并设置仕女出游图檀木屏风，地面铺着来自萨曼的绒毯，沉香木桌上摆放着青白釉梅花瓶，仔细一看，瓶中梅花是由玉石雕刻而成，梅花瓣上甚至还有雪化后的水珠。

赵安瑜十分满意，除了爽快地结账外，还多给了一袋赏钱，秋娘上下一颠，满面红光咯咯笑了起来，“小夫人客气了，我先提前预祝您仓盈庚亿，年岁有息。”

“承您吉言。”赵安瑜笑眯眯地回了礼。

乖巧漂亮的赵安瑜让秋娘一见就喜欢，看她这么痛快地结账，想来家境不俗，如果能发展成长期客户，就又多了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心里更是存了结交的念头。

她于是从口袋中取出一块木牌，上面雕刻着工坊的名字和地址，笑道。

“小夫人以后还有需求可以来找我，报价我一律给你减两成。”

赵安瑜接过木牌，略微打量一眼，便好好收在荷包里，笑容更甜了，“多谢秋娘。”

送走秋娘后，赵安瑜站在二楼凭栏后俯瞰珍宝斋全貌，心想，眼下就只等着开业，招呼那几只惹人厌烦的小老鼠送上门了。

开业当日，鞭炮齐鸣，门口舞狮表演吸引不少路人前来捧场，一时间十分热闹。

云娘作为珍宝斋明面上的掌柜，接待宾客时爽朗且干练，“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今日酬宾大优惠，小店……”

赵安瑜今日并没有公开身份，而是佯装打下手的侍女，站在门口迎接宾客。

今天早晨就收到霄影的传来的消息，王珍在她的暗中引导下，已经从郊外出发，坐上牛车赶往城里，估摸这会已经缴税进城了。

赵安瑜目光在围观人群中搜罗一圈，果然在角落里看到一个三角眼瘦脸的矮身老太太，一身粗布麻衣，怀里抱着个灰布包，上面还打了褐色补丁。

云娘话音刚落，已经心动许久的娘子们有序地进入珍宝斋，王珍也在后面老实排队，跟着人群走，时而左右看两眼，然后摸了摸布包角落，确保东西没丢。

赵安瑜一边替进来买珠宝的娘子们介绍，一边伺机向王珍身边凑，等她站在王珍身后，王珍还在装模作样地低头看展示架上摆放的珍珠嵌金丝蝴蝶步摇。

“夫人，需要我为您介绍一下这款步摇吗？”赵安瑜突然出声，王珍惊得一身冷汗。

王珍有些紧张，说话也磕磕巴巴，眼前的侍女容貌姣好，嘴角勾勒的弧度恰到好处。

“我不是来买珍珠的，我儿子是个采珠人，我手里恰好有一批珍珠，不知你们这收不收。”

赵安瑜笑意更深，“收的，我们这里有最专业的鉴宝师傅，您跟我来，我们会根据您的珍珠成色，按照市面上同等级别最高价给您。”

王珍一听有钱拿，眼睛闪过算计的精光，枯树皮般的脸浮现笑意，接连说了好几声“好”。

今天是珍宝斋开业第一天，人多眼杂，凭借她偷天换日的本领，岂不是大赚一笔。

王珍一想到一会无本万利的买卖，原本颤颤巍巍的腿脚都有劲了不少。

赵安瑜伸出手想接过她怀中的布包，却被王珍侧身躲过。

王珍意识到自己动作太过，尬笑两声，“我自己来，不重，多谢姑娘好意。”

赵安瑜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就带着她往收未加工宝石珍珠的地方走。

来卖东西的人不止王珍一个，赵安瑜先带她去休息区就坐，“老夫人，这是给您准备的热茶，请慢用，前面还有两位客人，需要您稍等片刻，有什么需要您直接叫我或者其他店内伙计都可以。”

赵安瑜走后，王珍将杯中温茶一饮而尽，咂巴两下嘴后撇撇嘴，“有钱人喝的东西也不咋地。”然后打开怀里的布包，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个方盒子。

王珍沿着盒子边摩挲了几把，缓缓打开盒盖，几十颗莹白圆润的珍珠映入眼帘。

她痴迷地看着这些珍珠，就仿佛在看自己最疼爱的孩子。

珍珠怎么就不是她的孩子，这些珍珠即将钱生钱，为她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到时候珍宝斋里的东西她还不是想买哪个买哪个，要是喜欢，全买了也未尝不可，看谁还敢看轻她。

……

“哎呀呀，老夫从未见过质量如此上乘的珍珠，这位老夫人，不知你要卖几颗，心里价位是多少？”

坐在柜台后面的鉴宝师父手里拿着一块水晶石打磨的镜片，镜框用龟壳镶嵌，木质把手，凑到珍珠表面来回看，啧啧称奇。

“您瞧瞧这能值多少钱，我也不懂，但是我相信你们这么大的店，一定不会坑我的对吧姑娘。”王珍突然转过头问陪侍在旁的赵安瑜。

赵安瑜：“您放心，做买卖就是要讲诚信呢。”

她特意加重了诚信两个字的语气。

王珍听了表情有些不对劲，总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怪，不过这些都是不重要的细枝末节，她马上就要发了。

王珍跟着点头同意，一股脑儿地把手里的盒子推到师傅面前，兴奋道：“您瞧瞧，这一盒子珍珠大概能值多少钱。”

师傅打开盒子差点被珍珠反射出来的白光晃了眼，平日里睁不开的眼睛此时也瞪大了。

他开始一颗颗地验，每一颗都是精心筛选，大小色泽皆几乎相同。

若是只有一两颗，当作主石点缀，已经算得上佳品，而现在他有几十颗，将来要是用来打副头面，到时相比成本，受益将是百倍千倍。

师傅看了眼王珍，王珍咧开嘴露出森森白牙。

又看了眼赵安瑜，赵安瑜默默点头。

最后低头数了数珍珠，用手指比划一个数，一个平民过一辈子富足生活也花不完的数。

王珍大喜，一拍桌，高声道：“就这么定了。”

恰逢此时有人唤赵安瑜离开，师傅也正低头拿一会要用的印章和印泥。

王珍余光扫视一圈，很好，没有人关注这边。

看来老天爷都在帮她。

不过眨眼间，柜台上的珍珠就已经被悉数换走，只剩下一个外表相同的盒子。

师傅写完契据，递过来毛笔让她在尾页签名。

“我不会写字。”王珍手抖，余光一直落在珍珠盒子上，生怕师傅要开盒再验。

“无妨，你画个十字即可。”师傅耐心教她，并且在她的注视下，将珍珠盒收到柜内锁好。

王珍才彻底放下心，喜滋滋地把飞钱揣兜里就要往外走，半只脚刚踏出大门，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她。“老夫人，等等。”

王珍深知可能假珍珠被发现了。

可是怎么会这么快。

她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就要往外跑，可刚迈开步子，身体两侧就被打手架起，两条腿腾空后不停地挣扎，“你们是强盗吗？黑店！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