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与否 第4章 第4章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女大十八变，许梦再也不是初中那个害羞自闭的女孩了。堂吉诃德说，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许梦剪了电视剧《奋斗》里马伊琍同款短发，打算彻底改造自己。第一件事，就是在所有课上主动举手发言。哪怕是同学们不屑一顾的语文课，许梦总是鼓起勇气站起来读课文，因此给语文老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与此同时，许梦获得了更多的参加朗诵比赛和演讲比赛的机会。新的大门似乎为她打开了，许梦获得了很多认可和夸赞，这让她逐渐有了自信。

下课后，有男同学恶作剧，将许梦的书包藏了起来，许梦摔了凳子夺门而出，没有理会他们。同学们很是震惊，于是乖乖将书包放了回去，从此，没有人再敢跟许梦开这种玩笑，也因此，许梦在班级里逐渐有了威信，她被投票选为纪律委员。

政治课上，老师正在讲哲学部分，许梦不知道为什么，听得特别入神，并且对于哲学有一种很向往的感觉，她开始钻研哲学，读了很多课外书，这使得她的政治成绩永居全班第一，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政治课代表，同时，由于大量的阅读，许梦的作文水平也是突飞猛进，总是会被老师当做范文在全班朗读。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许梦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她做到了。

刘琦是全年级出了名的不学无术，爱好欺负同学，总是借了同学的钱不还。一天，刘琦跟许梦借钱，许梦并没有直接答应他，而是问起他：你为什么不好好学习呢？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你，你也无所谓呢？这一问，让刘琦楞在原地，他并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刘琦向许梦诉说了自己的故事：小学时我曾是一个三好学生，学习好，人缘好，但是总是会被人欺负，这让我觉得学习好一点用都没有，只有自己够坏，别人才不敢欺负。

其实许梦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因为她看到过刘琦曾经保护过其他同学不被校园霸凌，在许梦心里，人之初，性本善。许梦把钱借给了刘琦，甚至没有想过要他还。可是几天后，许梦收到了刘琦还的钱，很开心。刘琦从来没有还过别人的钱，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也许是许梦的善良感动了他，也许是刘琦本来就是一个善良的人，不论怎样，刘琦从此开始默默地保护许梦。

许梦总喜欢替别人打抱不平，她立誓今后要考政法大学，去做律师，去帮助别人。在同班同学眼中，许梦就仿佛古代女侠一样的存在。下课后，总是会有男同学互相打闹，其中一个男生被一群人围攻，看似打闹，但是下手却不轻，没有任何人感受到那个男同学的疼痛。

不出所料，这时女侠许梦出现了。她先是大声制止了那群打人为乐的男生，用纪律委员的身份，将他们驱散，接着扶起那个被打的男生，替他拍走身上的灰尘。没错，就是这个举动，被打的男生和带头打人的男生都为她动容。他们直勾勾的盯着许梦，眼里是一种说不出的神秘喜悦。正是这一出“美女救英雄”，让他们三人的命运发生了改变。被打的叫赵明轩，打人的叫顾皓杰，他们同时喜欢上了这个胆大的特别的许梦。

也许是之前离家出走落下的毛病，许梦经常会感冒，身体不适。尤其是季节交替的时候，许梦还会出现头痛甚至发烧。她总是逞强着坚持上课。赵明轩突然打报告出去上厕所，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杯药，甚至忽略老师的存在，劲直走到许梦身后，为她披上自己的校服。此举无疑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尤其是正在授课的老师，甚至露出了一脸慈母般的微笑。放学后，顾皓杰主动提出要送许梦回家，许梦不让，赵明轩就站出来制止了顾皓杰。可以看到顾皓杰紧握的拳头，随时都有打人的冲动。后来才知道，顾皓杰是跆拳道黑带，怪不得下手那么重。在许梦“救”赵明轩之前，赵明轩和顾皓杰居然是朋友。后来，他们三人成为了好朋友。

很快，同学们面临着文理分班，这无疑又是一次人生转折点。

为了让许梦选理科，父亲请了同事的儿子，隔壁邻居的女儿，还有七大姑八大姨等等一系列“过来人”，对许梦进行了一场“围攻”。但是许梦没有比此时更加意志坚定的时候了，她跟父亲说：我自己选的路，跪着我也要走完。说完头也不回的在志愿单上选了文科。这是许梦有史以来唯一一件自己做的决定。原来这就是自由的感觉，虽然只是一瞬间，也注定了她叛逆的一生从此开始。

高中的三年总是人生中最短暂，却能做最多事的时光，或许许梦并不知道将来有什么在等她，她只是跟随自己的心，做了一次自己。她开始发愤图强，挑灯夜战到深夜，但是她却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学习方法。学习一定是要有学习方法的，才能够在枯燥的学习中找到便捷高效的通道，显然许梦并不以为然，甚至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所在，她越学越累。

爸妈对许梦的成绩也是忧心忡忡，给许梦找了补习班去补习。每天除了繁重的课业之外，许梦还要坐着公交车到处奔波于各类补习班。车上总是很挤，许梦已经快没有抓的地方了，在她身前有一个瘦高的男生，下意识扶住了她，她一抬眼，便觉熟悉，这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大脑飞速运转，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名字，对，是小学同学孙玮，虽然已经长得很高了，但是脸上还是一模一样。许梦下意识的喊了出来：孙玮？我是许梦！那个男生又惊喜又害羞的挠挠头，两人便一起下了公交车，说了很多话，直到孙玮把许梦送回了家，两人依旧恋恋不舍。也许这就是缘分，他们互相留了□□号码，许梦就像捡了宝一样的跳回了家。而后，他们会一起上补习班，一起回家，一起去图书馆。孙玮在一所重点高中读着理科，正好可以辅导许梦的数理化，他们一起学习一起进步。两人都压抑着内心的情感不敢透露，命运却让两人如此浪漫的相遇。

孙玮在□□上给许梦留言，互踩空间，终于有天孙玮送给许梦一个笔记本，上面写着：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

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想你时你在天边

想你时你在眼前

想你时你在脑海

想你时你在心田

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

今生的爱情故事 不会再改变

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

我一直在你身旁 从未走远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

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他们的相遇就像前世有约，许梦也在最艰难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让自己心安的人，他们在一起了，没有浪漫也没有争吵，一切都很平淡，直到那天......

高三的一个普通的夜晚，孙玮跟许梦用小灵通甜蜜地打着电话，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像是在发脾气，孙玮扣过电话，却没有挂机，许梦清晰的听见了一切：你在跟哪个狐狸精打电话，马上要高考了你不知道吗？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煲电话粥，谁家的孩子这么不务正业！

那次电话之后，孙玮彻底消失了，就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似的。许梦原本以为她遇到了对的人，可以跟他共进退，甚至想好了要跟他报同一所大学，哪怕自己有可能考不上，也要努力在一个城市，自己是多么愿意跟他一起变好，哪怕以后日子是平淡的。事实却是一切戛然而止，猝不及防。许梦只能走出梦境，回到现实中继续彷徨。

高中是一个人自我认知觉醒的最佳时间，然而许梦还是晚了一步，即使她已经对自己进行了向内分析，知道自己更擅长文科，也不一定是最全面的，这一切的决定都影响着她以后人生的命运走向。

国内高中似乎是不怎么在意学生的动手能力和实践能力的，好在许梦所在的是一个普通的高中，学校并没有完全放弃学生的动手能力，于是就有了“研究性学习”这样一个比赛。比赛初始，同学们自由组合，一组4-5人，再由各科任课老师选择自己的小组，进行小组PK，研究的内容可以是任何形式的，限期一个月，最终需要以公众演讲和论文形式进行评选，来角逐一二三等奖。在小组组队期间，将产生一个小组长，带领大家进行研究性学习，也就是做好组内成员的分工写作，以及任务的安排和跟踪，最终进行论文的汇总。

许梦和同桌周云楠被分在同一个组里，周云楠的成绩比许梦好，尤其是英语，许梦只能考120-130，周云楠却每次能达到140-150，周云楠一直是许梦的假想敌。巧合的是，她们组的指导老师恰好是英语包老师。其他小组都是全组投票选组长，可包老师直接制定周云楠为组长，这让许梦很是失落。明明不论是组织能力或是演讲能力，许梦都更胜一筹，包老师坚持说因为周云楠学习好，就这么定了。小组成员大多比较失望，每次小组开会，周云楠总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如何分配工作。许梦看不下去了，主动站出来，帮大家分析研究课题，做好分工，安排好时间节点，三下五除二地让所有小组成员充满斗志。周云楠性格内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时常会让人很是着急，小组成员也根本没有把这个所谓的组长放在眼里。他们更喜欢许梦，她总是那样充满阳光充满激情。

在许梦和所有小组成员的努力之下，很快就呈现出一份研究性报告，报告主要是由许梦和周云楠一起撰写的，由于周云楠是组长，报告里只能写组长的名字，哪怕许梦为了这次报告付出了很多心血。功夫不负有心人，许梦他们小组获得了第一名，需要给全年级的老师同学做演讲，在面对上百人的大阶梯教室时，周云楠怯场了，在准备了纸条的情况之下，她还是没有把完整的演讲稿背出来，突然楞在原地，现场安静的让人窒息，许梦却表现的很出色，她迅速接过周云楠的话茬，开始即兴演讲起来，最终并获得了全场洪雷般的掌声。没错，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许梦总还是委屈的，同学们只看到了周云楠的名字，仅仅因为学习成绩，许梦被否定了一切，这是她不能接受的。而后，在父亲的高压中，许梦终于崩溃。

“你姐姐马上要高考了，以后不要再给她打电话了！”啪~电话被无情的挂断，许梦强忍泪水，紧咬嘴唇，这是自己的亲表妹打来的电话，因为高考临近，父亲让许梦断绝一切交际，没收了手机，不允许做任何跟学习无关的事情。这一刻，许梦心如死灰，躺在床上放声大哭。

父亲又开始给她上课：“你跟别人不一样，我费劲千辛万苦让你小学转学，进入全市最好的初中，结果你还是只考了一个普通高中，普通高中那也行，你必须付出比别人更多的汗水，才能争取考一个理想的大学，我这是为了你好，不然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你妈妈吗？”

是啊，如果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许梦还要跟别人玩耍的权利，那将是多么大逆不道的一件事，这是有罪的。许梦总是不理解父亲的，她不理解父亲为什么总是将报恩挂在嘴边，为什么总是重复自己的辛苦付出，这所有的一切，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包袱，在许梦瘦小的肩膀上慢慢将她消耗殆尽。许梦越想越觉得没有意义，不明白自己活着的价值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小小的一点不足，就足以让父亲把自己说成一个天杀的恶人，让许梦从小都无法摆脱这样的罪恶感。

许梦脑海里浮现起小时候一个画面，在某一年的除夕夜，许梦的父母彼此恩爱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着春晚，一边包着饺子。这是许梦偷看到的画面，她此刻正在自家的洗手间里做着“劳力”。不由得，让人想起了灰姑娘，那个被后妈虐待的可怜姑娘。但是此刻的许梦，似乎比灰姑娘还要悲惨，她一边流泪，一边刷着垫子。可叹许梦并没有后妈，没有水晶鞋，更没有白马王子。这只是让她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多余。

早在多年前，许梦就不被允许去外婆家过除夕夜了。原因有很多，父亲跟外婆有产生了一些隔阂，父亲跟大舅一家有一些隔阂，家事总是复杂的，但是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懂。许梦只不过是去跟她最爱的外婆一起过除夕夜，除了大舅一家，小舅一家，还有自己的表妹一家，每年都是很有年味的大家庭聚餐，大家一起忙碌，一起欢声笑语，尤其是许梦可以跟一起长大的表妹和表弟一起玩耍，这无疑是独生子女时代最大的快乐。但所有美好的画面都戛然而止了，许梦被迫回归自己的三口之家，这才有了“灰姑娘”的画面。许梦不解大人之间的恩怨，这样的除夕，在她心里留下来深刻的烙印。

有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而有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许梦是后者，她别无选择。

在高度的强压之下，许梦还是找到学校的心理老师，向老师倾诉了全部的心声，希望能够得到老师的帮助。这似乎是许梦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对此充满了期待。许梦生动的描述着这些年他与父母的一切......

“报考一个离你父母远一点的学校吧，也许距离产生美。”心理老师一脸真诚的说道。

这也许是许梦目前来说最好的选择，朝着自由的方向去释放。

丽江——一个充满神秘意味的城市，复古的屋檐，神圣的雪山，斑驳的青石板路，被红色和绿色包围的校园，清澈优雅的倒映着图书馆的映雪湖。一切都美如花卷，许梦找到了她心中的世外桃源。

高考结束，一个破碎的初成年的女孩，踏上了自由的征途。犹如一只在父母的羽翼下被关了太久的金丝雀，终于飞向了18岁的天空。

父母来送许梦，虽然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却只能欣然接受。拥抱过后，许梦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大步地踏入了学校的大门，生怕差一秒，就会错过“自由”的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