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过后,温嫤闲来无事,忽地想起,崔嬷嬷曾同她说过,林氏最近总是睡不大好,想来也是心结所致,祁臻的病一日未好,她这心就不能放下。
温嫤唤来清云,寻了些安神助眠的药材,打算做个香囊送给林氏。
忙活间,就听丫鬟来禀,道陈管家求见。
她只得放下手里的针线,出了里间,就见陈管家手里拿着一帖子,站在明间外等她。
见着身影,陈管家恭敬行礼道了句:“少夫人。”
温嫤:“陈管家来琅院,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明日便是长兴候府老夫人的寿宴,夫人将此事交给少夫人去办,我是特地来问备礼一事的,这是我整理出来的礼单,还请少夫人过目,从中挑选中几件合宜来。” 陈管家说完,将手中的帖子递给温嫤。
温嫤抬手将帖子接过,打开就见上面写着:和田如意手柄一枚,这如意头部刻着灵芝花纹,炳身更是镶着金丝,不仅工艺繁复,寓意也极好,青瓷白玉宝瓶一对,这瓶身无一丝杂纹,通体透亮,张仙南早年所作的万寿图一副等等。
东西都是极为贵重的,温嫤也挑不出差错,只是这是她第一次代表宣平候出席宴会,怕拿不定这主意,便问道:“往年送的可有册子记录?”
“有。”陈管家猜到这少夫人入侯府不久,或要问这礼单,便将以往的都整理妥帖一同带了过来。
温嫤拿过来一瞧,问道:“去年送的是张南子的百花图?”
陈管家点点头:“说起来这还是世子亲自挑的呢?”
据传张南子一副画作可值百俩,晚年所作的更是翻上十倍。
温嫤思索一番,将礼单合上:“这样,单子我先留着,待我想好之后再圈出几样交由你准备。”
“是。”
送给陈管家,温嫤便拿着礼单前去找祁臻,两家同为武将,长兴候的儿子更是与祁臻有些交情,不然去年的礼也不会他亲自挑选。
她第一次地送礼,也不知老夫人的喜好,怕拿不准这中间的分寸,林氏如今正抱恙,不便打扰,思来想去还是找祁臻最方便。
温嫤来到书房,见着人直接说明了来意。
闻言,祁臻端起茶盏,打开盖子撇去茶叶,悠悠然地品了一口,随后才放下茶杯说道:“侯府什么都不缺,送这些不过是锦上添花,不过这老夫人倒是痴爱画作,年轻时一掷千金买了孔泉的封笔作,将它挂在壁上,日日瞻仰。”
温嫤回想起礼单上的东西,斟酌着:“那不如就送万寿图?”
祁臻却摇摇头,从身旁的画缸里翻出另一副,扯开轴绳,再缓缓拉开,一副秋山图瞬间映入眼帘。
画中江景辽阔,远处崇山叠叠,山川巍峨,松柏挺拔,云雾缭绕间,一画舫行至中间,鸟儿从江面飞过,江岸边一阁楼威严耸立。
一看便非凡品,温嫤端倪了会,问道:“夫君打算送这副。”
“你意下如何?”祁臻抬眸,面容间温润柔和。
温嫤稍加思索,便决定:“那就这副吧,想来夫君也不会诓骗我。”
“嗯。”祁臻喉间溢出一字,
事情办好,温嫤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开,待出了书房,又吩咐人将手里圈好的礼单交给陈管家。
转眼间,就到了老夫人的寿辰。
温嫤一早便起来梳发,今日是她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可不能出任何差错。
乌黑云鬓高耸,芙蓉蹙鸾华服和鬓发斜插的金玉步摇相得益彰,腰际的如意绸带翩跹。
早膳过后,温嫤带好贺礼,随祁疏月一同前往长兴候府,二人一辆马车,期间祁疏月更是给她讲述,这京中夫人的喜好与逆鳞,她平日极少关注这些,今日倒是受教了。
长兴候同宣平候同属武将,如今边境尚未安定,祁臻又意外负伤,圣上重用周家,是以长兴候府近年来越发昌盛,老夫人今年更是整寿。马车一到周家,便瞧见不少朝中重臣极其家眷。
两人一入府内,便瞅见正厅早已坐满了人,侯府大夫人此刻正坐在上首,同那些年纪相仿的夫人们说着话,也不知说了什么竟惹得众人连连欢笑,一时间热闹极了。
丫鬟们领着她们二人进了后花园,女眷们也多在此赏花喝茶。
沿着垂花门入内,视野瞬间开阔了起来,园中芍药牡丹盛放,花姿妍丽。远处抱亭之上,更是有不少姑娘门坐着歇息。
“疏月。”
身后有人在唤她,祁疏月回过头,就看见自己闺中好友林宜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我为什么不能来?”祁疏月眉头一挑,看向她,很快又介绍道:“这是我嫂嫂。”
说完,又看向温嫤:“她叫林宜,父亲是吏部尚书。”
林宜闻言,亦轻言细语唤了一句:“嫂嫂。”
温嫤勾勾唇角,回了个友好的微笑。
说话间,身旁又走来一群人,其中一女子高声喊道:“想必这位就是宣平候府少夫人吧。”
眼前女子梳着妇人发髻,一袭雪青八宝纹长裙,金累丝玛瑙耳环,眉目弯弯,她身后跟着两丫鬟,旁边站着两小姐,其中有一个略微有些眼熟,走在最中间被人群簇拥着,装扮华丽的是一紫色衣裙女子。
只见梳着凌云髻,红色宝石头面在发髻间熠熠生辉,一左一右各一金镶珠花珍珠鎏金步摇,脸上揣着疏离却客气的笑意。
祁疏月顺着视线看过去,就看见这群人,一脸的坏笑,几乎是一眼,她便给对面的人回了一记同样不客气的白眼。
温嫤自觉对方来意不友好,但眼前这群人,她面生的很,于是只能低声向祁疏月询问: “这位是?”。
祁疏月撇撇嘴,不情不愿回:“曲家大小姐。”
“曲家。”温嫤琢磨着这人,总觉得像是在哪听过这位小姐,但平日里自己素不爱出门,应是没机会听过她名号。
良久,温嫤才终于想起。
这不就是差点成为世子夫人的那个曲氏吗。
她莫名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如今嫁的哪家郎君?”
听说是徐妃娘娘给她指的婚,想必应是不错的。
说倒这,祁疏月就更气了,宣平候府昌盛时,两家来往频繁,可自从哥哥受伤以后,这群见风使舵的家伙便巴不得和侯府从来不认识。
“她如今啊,就是老太君的孙媳妇。”
温嫤一时惊讶,这丝丝缕缕串联起来,也是能解释了。
“原来是疏月妹妹。”曲瑶盈盈一笑,又将目光看向温嫤:“那想来这就是祁少夫人了。”
祁疏月冷呵一声,小声咕哝着:知道还问。
她实在不想瞧见她小人得志的嘴脸,于是拉着温嫤就要往前走。
“这就要走了,别急呀,少夫人第一次来,不如在此一同赏赏花。”人群中一绿衣姑娘故意伸手将两人拦住,一副看戏的表情。
“这花嘛。”温嫤觑了她一眼,扬着嘴角,面上却没什么笑意,“我素日在侯府每日都能看见,没什么新意,再者,大家围在一起,这脂粉香怕是要扰了花香。”
言下之意,便是笑这女子熏香过重,倒还没这花好闻。
“你——”果然,一听这话,她脸色瞬间变了。
温嫤拉着祁疏月刚踏出一步,就听曲瑶开了口:“妹妹这是不肯裳这个脸?”
“倒也不是,就是老夫人寿宴,温嫤想着,二少夫人许是还有诸多事务要忙,,若是兴致一来,因着赏花误了事,可就得不偿失了。”温嫤点到为止,但凡这个曲瑶有点脑子,也不会无中生事。
果然,曲瑶一听这话,脸上的笑意顿时淡了两分,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温嫤,心中不免不甘,祁臻是什么样的人呐,样貌,才学,身份都是一等一的好,当年多少姑娘想要嫁给她,就差一步,偏偏他受了伤,不然如今该有多风光。
既然她不能嫁给祁臻,那至少温嫤也不该好过,这样,她才能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她拿老夫人来压她,偏偏她还挑不出刺,老夫人性子爽朗,自然不喜无端生事的人。
“祁少夫人说的也有道理,那就改日再聚吧。”
终于摆脱她们,待走远了,祁疏月想想就来气,忿忿道:“她以为她嫁入长兴候就高人一等了,趋炎附势的小人,当初一口一个妹妹叫着,巴不得当我亲姐姐,如今这副嘴脸,真是够恶心人的。”
“好啦,别生气了,若是让她看见你这副样子,说不定还欢喜呢。”
两人边说着,边往游廊走,走至一半,便有丫鬟上前告知,席面已经开了,请随她过去。
今日宴席男女分开用席,女眷则被安排在了偏厅,丫鬟引着两人一路往前走,又安排人落座。
府内下人有条不紊呈着托盘,一道一道奉上佳肴,席间菜式鲜美,期间赢得不少夫人家夸赞,这话你一句我一句说着,不知怎的就谈到了另一位夫人身上,无他,只这位夫人怀着身子,温嫤顺着视线瞧过去,看那腹部微突,应是已有四月。
温嫤不认识这位夫人,只静静地听她们交谈,这妇人的席面谈论的无非就是孩子与夫君,有说自家孩子如何不懂事的,也有说自家夫君如何宠爱姨娘的,温嫤一边用着佳肴,一边听着八卦,也算惬意。
只是这话一时之间就到了曲氏身上,曲氏如今嫁入长兴候也有近半年了,还未有消息传出,于是众人又开始打趣她,见此,曲氏也只是害羞的笑笑。
期间又不知何人开口,提起温嫤如今也是成亲也有月余,话题就这样到了她身上。
温嫤低头夹菜,她和祁臻尚未圆房,哪来的子嗣,当然这事外人并不知晓,所以才出言唐突。
她抬起头,看了眼那妇人,“子嗣一是讲究缘分,我与世子都不着急。”
那妇人见状,也就不说话了,转头又与她人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