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呢。”季芍掏了掏耳朵,嫌他嗓门太大,“我有道题不懂,你给我讲讲呗。”
沈山南没理她,径直往门口走。
“讲讲呗。”
“你拿来隔壁找我。”
“好嘞!”季芍顺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试卷,健步如飞地追了上去。
两人来到沈家小院,沈山南的手刚搭上了门的把手,听见里面传来了那护理阿姨和人讲电话的声音,季芍也恰好来到他身旁,抬头好奇地望向屋中,听见那阿姨说的话,瞬间脸色变了。
那阿姨有说有笑地跟人说:“我跟你说啊,我现在照顾一个男孩儿,是个小帅哥,也不知怎么的,家里人都死光了一样,两只手断了,没一个人来他……”
“还有啊,他这个人,好别扭,手都动不了,上厕所还不让人帮,难道我还能摸他鸡儿不成?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屋里传来了嗑瓜子的声音。
她看沈山南离开房间,便毫无顾忌地跟人煲电话粥,把他的经历当成笑话,讲给朋友听。
“我去跟阿姨说。”季芍要进屋跟她理论,却被沈山南抓住胳膊,她纤细的手臂被他一掌握住,沈山南问她:“你找她理论什么?”
季芍惊讶地抬头看他,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好像变了。
“她没有职业素养。”
“但她说的都是实话,不是吗?”
“沈山南……”
“进来吧,我教你做题。”
两人走进房间,那李阿姨见他们回来,连忙挂了电话,站起身,热情地问他:“你刚刚去哪了?也不跟阿姨说一声。”
沈山南瞧都没瞧她一眼,冷冷地说了句:“多谢阿姨关心。”
季芍站在一边不吭声,悄悄瞅了李阿姨一眼,这阿姨现在还是一脸热情的笑容,但方才在背后嚼舌根子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同理心。
中间,李阿姨杀了个西瓜给两人,那装着西瓜的盘子,被放在了沈山南嘴边,但是他根本没动,跟别说吃了。
“李阿姨,今天结束了我有话跟你说。”
季芍端着盘子去厨房时,拦住了她。
“姑娘,有啥事吗?”
“还真有。”
沈山南看到了两人在厨房说话的背影,但是并未想过多,他没有放在心上,第二天清晨,看见季芍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惊讶了。
“你怎么来了?”
“李阿姨要回乡下照顾孙子,我来代班。”
她告诉他,以后某天,那个李阿姨会回来。
但那天以后,那个说他是孤儿的人,她再也没让她靠近过他。
沈山南又不是傻子,他宁愿被一个说他是孤儿的女人照顾,也不愿意欠季芍这份情。
她的善良,是比山还要承重,用钱还不起的情。
“季芍。”
沈山南一用那低沉的声音喊她,一皱眉头,季芍就猜到他要说什么了,她抬手制止了他,开口道:“还没刷牙吧,有口气呢!”
“走吧,我先帮你刷完牙再说。”
沈山南被她拉到了洗手间,季芍边挤牙膏,转过身,踮起脚尖,把散发着薄荷味的牙刷头伸到了他的唇边,她大大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的嘴唇,哄孩子地语气说:“啊——”
让他张开嘴。
她并不知,从刚刚,沈山南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看着她饱满的后脑勺,不知觉看了很久,被她哄着,不知不觉地张开了嘴。
季芍抓紧机会,把牙刷放进了他的嘴里。
“我自己来……”沈山南咕哝了两声,但季芍完全忽略了他的扭捏,认真又迅速地刷完了牙齿,把盛满清水的杯子递到了他的嘴边,沈山南没有再拒绝,他低头,将一口水含进口中,“咕嘟咕嘟”,夏天的清晨,除了蝉鸣,还有清水流淌的声音。
她帮他擦脸时,依然很投入。
没有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更没发现,他的眼神,渐渐地改变了。
“你别闹了,你又不是护士,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照顾别人。”
“我都没有做,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季芍,我没有怀疑你的实力。”
“好啦好啦。”季芍不想再谈论此事,因为她决心已定:“我昨晚特意看了护理病人的书,我觉得很简单啊,不试试怎么知道?”
让沈山南意外的是,季芍的照顾没有面面俱到,没有在他耳边喋喋不休。除了必要的事情,几乎不会打扰他。她定好了时间表,早晚洗漱,一日三餐……
她偶尔也会疏忽,甚至撞到他的伤口上,但是,这样的相处,让他感到舒服。
大部分时间,两人坐在一起学习。
沈山南坚持自己用嘴翻书,她也不阻拦。
这个夏天,沈山南渐渐习惯了季芍在身边的这件事。
他喜欢看她坐在窗边,把头发都别在耳朵后面,露出清秀干净的脸颊,夕阳的光温暖橘黄,笼罩在她身上,让人看见她,就联想到了清甜可口的橘子。她用黄鹂一般好听的嗓音,去朗读书籍。
她练习的是英文,她的英语是纯正的英伦口音,她有时候会读英文小说,她喜欢《简爱》,读到人物对话时,她会模仿人物的语气,自娱自乐;有时也会读一些专业术语很多,拗口难读的英语论文,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她父亲发表在《Nature 》上的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