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肖林看了眼窗外的雨:“要不要打电话叫你父母送双干净的鞋子来。”
林留溪:“不用了。”
周肖林:“打电话吧。”
林留溪:“不用……”
周肖林:“死要面子干什么?你爸妈都在上班走不开?”
林留溪迅速点头。
周肖林:“……”
“我桌子下面有小太阳,等会你插上电在阳台上烤烤。那里正好有张桌子你就把鞋子脱了在那自习算了。办公室也正好有空调。我简单跟你说说这次月考就行。”
林留溪笑着点点头。
打开智学网,滑动鼠标就是年级总体情况。一班照常遥遥领先。二中除了一班二班两个重点班,其他都是平行班。
林留溪所在的十五班,上次综合排名第九,这次年级十八。班主任的学科全年级倒数第三,也难怪周肖林发这么大的火。
林留溪心情复杂。
周肖林能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话是世界奇迹了。
自己这次退步很大。班级倒数十八的位置。直接滑到了中下游。
总体成绩直接变成东非大裂谷。
周肖林点她名字:“看见了没,要重视起来。坐你前面的那个唐越宏不是上课爱打瞌睡,但人家这次进步了两百多名。”
林留溪盯着那个名字。
周肖林看向她:“最近状态不太好,不懂就来找老师问,我看了你各科成绩,理科都不错,就是数学差了点,还有文科,没仔细学啊。你这次要是数学考到你上一次的水平现在也不是在这个位置。按理来说物理好的人数学也不差。你下学期分班是选理科吧?”
林留溪道:“对。全理。”
周肖林道:“全理竞争可是很大的,年级选全理的人很多,你可要吸取这次的教训,更加努力学习,不要有事没事就请假,上课要是困了就自觉站后面去。我有时候过来看,你还是会打瞌睡。”
林留溪嗯了一声。
周肖林展开林留溪的问卷:“看了答案后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林留溪指着一个打圈的位置:“我没看懂这里为什么突然换元,这两个又怎么突然联立在一起去了。”
周肖林正要读题,门外闯进一个人。
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提着保温袋,轻车熟路走到周肖林面前:“肖林啊。不是说几分钟就下楼,我都走上来了。”
林留溪打量她。周肖林亲戚?
周肖林放下问卷,对林留溪道:“我现在有点事。你这题估计要讲好久。”
“这样吧。我问问别的老师有没有时间。”他转头:“志春啊。你有时间给我班上一个学生讲题吗?我这里有点忙,马上要走了。”
一班班主任转过来:“肖林啊!我马上就要回去了眼镜没戴啊!我要我班的学生去讲算了。”
苦口婆心对谢昭年已经是口干舌燥,徐志春燕喝口水:“谢昭年,我记得这套卷子你一百三十多。”
林留溪身子下意识挡住电脑屏幕。
和你们这些数学好的人拼了!
谢昭年闻言眼皮一跳,望见捏着卷子的女生,扎着马尾,秋衣校服下面是一件夏季校服,都是黑白相间,倒也挺配。
她额前法式刘海蓬松,露出的额头圆润,可能因为人瘦的原因下巴也是尖瘦,带着牙套,看着有点青涩。
谢昭年想都没想,吊儿郎当道:“那真不巧了。我有事。回班了。”
也是。听了这么久的叨叨未必不烦。
何况还素不相识。
林留溪愣在原地:“还是不用了。明天上课应该会讲。多看几遍答案总会了。”
谢昭年在她身侧停住,林留溪抬头。
因为身高差的缘故她看他总是不自觉盯着他喉结看,他脖颈线条流畅勾人,明暗交界的地方,喉结时不时收缩。很蛊。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定被潮湿空气糊住了脑子。赶紧回去搬东西来办公室自习。再不烤干脚要废掉了。
林留溪移开目光。
徐志春见谢昭年油盐不进只好自己亲自上阵。他径自低头去找眼镜盒。倒也出乎林留溪的意料。她正要说不用讲了不用讲了。
谢昭年伸出一只手,微低头:“看看试卷?”
少年影子落在她答题卡上,林留溪自尊心作祟,摇摇头。
她说:“不用了。你有事就回班吧,不劳烦了。”
谢昭年好脾气道:“你会了?”
林留溪:“老师明天上课会讲。”
少年愣住。
林留溪就跟护犊子似的,看样子是在生气。
他失笑一声,干脆利落道:“那行。随你。”
很难辨别有没有记仇。
林留溪转过身去搬书。反而是更加烦恼了。明明是自己占上风又感觉没赢。
谢昭年没急着走。徐志春临走前还叮咛他盯会打印机,马上课代表会来拿答案。
谢昭年无语道:“我说老师,我不都说了没空吗?”
徐志春见他要走,扯住他胳膊道:“巧了。你没空也必须有空,你还能有什么事。成天跟尊大佛一样杵着,叫你去讲题也不讲。要你命了啊?行吧。这是你自己的意愿倒也不逼迫你。
但你守在这一会又不用口舌,人家马上来了。要是到时候答案不对我拿你是问。”
眼见事情没有逆转的余地。少年大摇大摆坐在他办公桌前,冷笑着挽着胳膊。瞥见办公桌上的成绩表,他报复性地折成千纸鹤。
课代表撞见。表情跟吃了一只苍蝇似的。
他好心提醒:“这个……老师明天班会要用……”
谢昭年懒洋洋:“那正好。”
他直接起身,校服擦过桌面,那皱巴巴的千纸鹤差点掉下来。课代表接住。
少年不经意看了眼阳台的方向。
办公室连着阳台。阳台围着墙,被一圈防盗网封死。爬山虎缠在不锈钢做的防盗网上。青苔从砖与砖的间隙中挤出来。
水池边的课桌就显得单调。
林留溪不知什么时候把书搬过来了。
她坐椅子上,并着膝盖,弯着腿,并没有穿鞋袜。身下垫着张英语周报,脚也放在椅子上。任由小太阳赤橘色的光爬上她脚指头。
阳台透光门虽然合上。但窗户没关。
爬山虎叶上的雨珠随风而入。她披着的校服上多了几个灰色圆点。
少女专心写试卷。竟浑然不觉。
课代表见他久久站着,疑惑:“咋了。你在看什么啊?”
他随他目光看去,也看见了林留溪。
正要说什么。谢昭年若有所思道:“外边的雨更大了。”
他补充:“飘雨。有伞也没用。”
课代表笑着摇摇头,一摸蒸汽升腾的脑袋数答案去了。
谢昭年回班。班上在传试卷。
一班晚自习纪律一直很好,只有传答案的时候会交头接耳。
少年背靠着桌子,脱下来的外套随意扔在书堆上,撑着下巴转笔。
阴影遮住题干。
前面的男生转过身来:“谢哥,年级第五,班级第三。考这么好。咋学的?你数学分好高啊。”
要知道谢昭年在他们班基本是软硬不吃的类型。不说直接趴桌上睡觉。这节课写另外一节课试卷都是常有的事。
谢昭年看向他,懒声:“随便学。”
“……”
这也只是个幌子。男生故作疑惑:“诶,谢哥。徐志春没把你怎么样吧?你是没看见徐志春早读发现你不在。找你都快要找疯了!你早上……究竟怎么了啊?”
谢昭年一顿。笔撂桌上。
他漫不经心道:“睡过头了。”
试卷传下去后,谢昭年没有再搭理谁的打算。
晚上9:50,结束了一天的学习。
林留溪在班上等闺蜜一起放学。
闺蜜陆轻悦在二班,也是个好班。她们初中在一个班。从初一开始就无话不谈。一直到高中都是各自圈子朋友中公认的要好。
她站在走廊与楼梯间交界的地方等。不一会陆轻悦就来了。
陆轻悦是个细看很好看的女生,五官底子好,只不过平时穿校服,额头总爆痘,在美女如云的二中就普普通通。
她一来就笑着打趣:“听说你被周肖林请去喝茶了。”
林留溪瞪眼:“你听谁说。”
“我们班上的。跟我们一个初中。认得你。也知道我们俩的关系。”陆轻悦继续道,“周肖林脾气暴躁是出了名的。他瞎逼逼你别管,我们班主任都说这次题难。她可是一班任课老师。”
“没逼多久。我靠着鞋子进水逃过一劫。跑办公室自习了。晕倒。”
陆轻悦歪头重复了一遍:“晕倒~”
林留溪斜着眼笑:“狗儿子。□□上就偷我表情包。现在又学我说话。网络小偷,v我十亿版权费。”
陆轻悦:“滚!儿子不认得你爹了?”
分手时陆轻悦塞给林留溪一封信。
最真挚的年代,学校不给带手机。只有晚自习回家才能摸到手机。有时候上课无聊的时候就会给对方写信。
想对方知道:你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呀。
这么久了,什么难过的一天没见过。但失意后收到好朋友的信。这一天也算是圆满了吧。
林留溪拆开信件。陆轻悦字迹娟秀。
致我最好的朋友溪溪子:
亲爱的溪溪子,你好哇,这是我们一起玩的第四年。我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感同身受,我的安慰或许无法愈合你的伤疤,但是我很努力地想要拥抱你。
一时的失意不代表永远,我很笨,不聪明,不太会安慰人。只能尽我所能帮助你。我曾也有你这种感觉,来到一个新环境摔得很惨,最开始我能安慰自己是失误,可次数多了我真的很崩溃,一度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身边朋友的光芒也一度刺得我体无完肤。
后面我下定决心一科一科搞,从头开始梳理知识点,成绩才慢慢搞上来。你一直比我聪明,我相信我可以的你也一定可以。我向你伸出手,最后能爬上来的只有你自己啊。你可以试着改变学习方法,大时间放在弱势科目上,总结题目背后的知识点。你真的很棒!也有人真心爱着你。你一定要为自己奋斗一把!我一直会等你。
讲了很多吧,如果溪溪子感到不适的话,我以后会注意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重视你。我的文笔笨拙,我的说话逻辑也不是这么清晰,但是我对你的心一直都是非常非常真诚的。
爹永远爱你!
信的最下方还有句拉丁文:
「Per Aspera Ad Astra
循此苦旅,以达天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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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