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野际遇 第10章 10

听到男生的问话，宋绵雪的酒稍微清醒了些，刚想开口反驳，又想到自己反驳后，万一男生继续对她纠缠怎么办？

于是她犹豫了一瞬。

谢岐川轻轻扫过宋绵雪的脸，她雪白的脸颊淡淡的薄红，似乎在认真纠结什么事情，轻轻的拧起眉。

“我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他淡淡开口，对男生道。

男生不死心地还想开口，就被江季勾住脖子，下意识地头上一沉，只能艰难低着头。

“行了行了，别识趣了，没看别人不愿意跟你走吗？”

他的手臂力量很大，紧紧箍住脖子仿佛快要窒息，男生也认识到了眼前这群人不好惹。

但还是死鸭子嘴硬，“那别人愿意跟你们走吗？“

“那当然了，你说呢，弟妹。”江季冲宋绵雪挤眉弄眼。

宋绵雪下意识地看向谢岐川，见他也正看向自己。

两相权宜之后，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江季上了副驾驶座后，眼神还是忍不住老是往后瞟，毕竟今天这出实在是太稀奇了。

他看向后视镜里闭目养神的谢岐川，他旁边的女孩靠着车窗，看样子酒还没怎么清醒，双眼紧闭，脸色不太好。

女孩生的是巴掌脸，杏仁眼，肤色雪白，明明是明艳的深邃五官，但是轮廓却多了几分柔和，中和了这抹艳色。

宋绵雪不怎么想说话，于是闭目养神。

走了快一半时，发现走的路不对，宋绵雪忙出声道：“谢先生，不是到上次的学校，我搬出去住了。”

谢岐川看向她，突然开口问道：“你们同居了？”

宋绵雪摇头，“没有啊，只是为了方便，他帮我找了个住处。”

谢岐川便没再说什么。

回到家后，宋绵雪先是把身上的衣服脱掉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打开电脑看股市，看见触目惊心的一片惨绿，便心烦意乱地关掉电脑。

她又想到谢衡，虽然俩人在一起谈恋爱，他也对自己百依百顺，但总感觉事情进展的并不顺利。

谢衡算起来虽然是谢家的旁支，但是家里的底蕴也不薄，父亲经营外贸生意，名下注册了不少公司。

谢衡也没闲着，他在做生意这块有些天赋，近些年看中了土地资源开发这块香饽饽，捞了不小的油水。

再加上他出手大方，圈子里朋友也不少。

因此俩人在一起，需要一起出面的场合不少，这周末又约宋绵雪一起出席某个圈内的宴会。

宋绵雪问他自己需要穿什么，谢衡却说都可以，她穿什么都好看。

话虽如此，但是也得好好打扮。

因为她知道这次露面意外着什么，这场聚会意义不凡，来的都是些金字塔尖尖的二代子弟。

自己若是漏了怯，虽然谢衡不会说什么，说不定心里也会觉得她果然是小门小户，上不了台面。

当天谢衡亲自来她家楼下接她，最后车子停在了一家四合院式庭院会所门口，门口已经停了一长串黑车，清一色的名牌豪车。

走进去后发现别有一番洞天。

绿瓦红墙，翠竹掩映。

庭院里的宾客三三俩俩地站在一起闲聊，男男女女都不少。

谢衡出现后虽然有一些认识的人前来打了招呼，但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这位是你的……？”说话的人特地留了个口，等着谢衡的反应。

“是我的女朋友。”谢衡笑着介绍着宋绵雪，“漂亮吧。”

宋绵雪从善如流地自报家门，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你好，我叫宋绵雪。”

她穿了件赫本风小黑裙，梳着精致的黑盘发，又用黑色丝带轻轻挽在一侧，几缕发丝缀在耳边。

胸前则戴着钻石项链，手上挎着 chanel白包，看上去倒真的像谁家的千金名媛。

见她面对这种场合，依旧丝毫不怯场，游刃有余处理人际关系。

本来还有些担心的谢衡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在这个圈子里最重要的是人脉关系，这场宴会的任何一个人物，对宋绵雪来说都至关重要。

应酬到一半，忽然听见有人问：“陆明宴去哪了？”

陆明宴便是这场宴会的主人公。

“不知道，刚才还在这，好像去接人去了。”

“谁这么大架子？需要陆家的人亲自去接？”

说话的人是道女声，宋绵雪越听越耳熟，转头望去，当下一愣。

竟然是陈露思？

见她没注意到自己，宋绵雪连忙转头，心下飞快地思量着对策。

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尤其是围在门口的地方，似乎是宴会的主人公回来了。

不知道他接的人是什么样的稀奇人物，大家的眼神都纷纷朝那边望去，神情或多或少都有些震惊。

宋绵雪也想看一看究竟，还没等他仔细看清，便听到谢衡在一旁脱口而出，语气满是惊讶。

“表哥？”

大概是聚会上的氛围安静了下来，所以谢衡此时的这声动静便格外突兀。

人群之中，如同众星拱月一般被围在最中间的谢岐川，也望了过来。

两人目光对视，宋绵雪轻轻地眨了眨眼，又看了看四周，这才确定他确实在看自己。

“怎么了？”

陆明宴顺着谢岐川的视线望过去，目光在谢衡身上顿了顿。

高中那会儿他去谢家还算频繁，对谢家的小辈们还算有些印象，因此认出了谢衡。

目光又扫过旁边的宋绵雪，在她的脸上明显停留了一会。

江季在一旁帮着介绍，“岐川家的小表弟，叫谢衡，旁边那位是他的女朋友。”

谢衡喊出那声“表哥”后就后悔了，毕竟他和谢岐川虽然是有些亲戚关系，但是两人身份差距过大，和他的关系还不如江季和他来得亲密。

好在谢岐川并没有视而不见，甚至朝他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见他真的回应了自己，谢衡心中感激，让他不至于在别人眼里下不了台。

既然聚会的主角已经到场，场子也算是彻底活络了起来。

陈露思从刚才起就注意到了宋绵雪，看到了那张脸一下就回忆起来她是谁，毕竟那张脸给人的印象实在过于深刻。

看她脸色不好，周围的小姐妹连忙询问，“露露怎么了？看到谁了？脸色这么难看？”

不想提起那件事，陈露思嘴上含糊地敷衍了过去。

宴会上陆明宴举起香槟，朝大家举杯示意，嘴里说着客气的场面话，随后仰头一饮而尽。

宋绵雪环顾了一下四周，高耸入云的香槟塔，摆在那里的还有不少瓶帕图斯，光一瓶就够普通人买一辆不便宜的小汽车，现在就那样随意地摆放在那。

谢岐川一行人并不在人群中，他从出现后便一直保持低调，即使众人视线一直若有若无地往他的方向瞥。

庭院游廊上有一处凉亭，从那里可以讲庭院内的风光一览无遗。

谢岐川他们就坐在那里，陆明宴开了一瓶酒。

“知道你胃口挑，这瓶黑皮诺的年份可是我手里最好的，我出发前特意从家里带出来。”

他们是自幼认识的发小，家里长辈走的近，从小接触的场合多。自然而然就结了私交。

“岐川，刚才你那表弟看见你怎么那么激动？”

谢岐川晃了晃酒杯，视线停留在杯壁中盛的液体，心不在焉开了口。

“有吗？”

江季安嗤笑一声：“岐川刚帮了他那么大的忙，他怎么不激动？”

“他旁边那位…”陆明宴回忆了一下，直白道：“看上去不像是谁家的千金。”

“你眼睛真毒。”江季竖了个大拇指，“岐川他表弟不知道在哪认识的，听说是个大学生，老家不知道是哪的，反正是个小地方。”

闻言陆明宴微微蹙眉。

要想嫁进高门世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年轻人耐不住诱惑谈谈恋爱可以，但是结婚可不是一个人说了算。

陆明宴笑了下，对谢岐川道：“不过长得确实漂亮，你那表弟还挺有眼光。”

江季挤眉弄眼，”肯定啊，不然怎么把他表弟迷得神魂颠倒。”

说到这，他又想起了一件八卦，语气是隐秘的兴奋。

“前不久他表弟给家里人坦白自己在外面找了女友，结果被他妈关了禁闭，还是岐川出面才被放出来的。”

听到这陆明宴不动声色地看了谢岐川一眼。

“岐川出面？”

“对啊。”江季安点头，“当时谢衡那小女友都求到岐川跟前了。”

陆明宴思考了会，“她还算聪明，不过也胆大。“

“行了。”谢岐川打断他们的话，“好久没见，不谈这些。“

他虽然平日里深居简出，但些日子在圈里露脸还算频繁，对于圈里的年轻小辈来说，他就如同传说中的人物，因此一旦露面，便无可避免地成为人群焦点。

不时有人前来给他们几人敬酒，大多数人都比较识趣，不会打扰太久。

谢岐川并没有刻意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甚至还能客气回应一二，不至于让人冷场。

直到一张忐忑的熟悉面孔出现在面前，他的神情才微微一顿，随即视线落在旁边的那人身上。

察觉到对方视线望来，宋绵雪脑海里思考着开场白。

好在谢衡率先开了口，他朝谢岐川举起手里的酒，语气郑重。

“表哥，感谢你之前几次帮忙，我在这里先敬你一杯。”

说完他仰头一饮而尽。

宋绵雪见状也跟着抿了口酒，她酒量不好，酒品也不好，怕万一喝醉了闹笑话，所以一直克制着没喝多少。

谢岐川也举起酒杯，“不用客气。”

江季言接嘴道：“就是啊，你们坐下说话吧，客气什么，既然是自家人就不说两家话。”

谢衡听不懂客套话，见对方都这么开口了，自然求之不得。

宋绵雪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坐了下来。

“对了表哥，还有上次绵雪的事也麻烦你了。”谢衡感激道：“还麻烦你亲自开车把她送回去。”

谢岐川淡淡道：“举手之劳。”

“虽说如此，但该感谢还是得感谢，看看什么时候方便再请表哥吃一顿饭，还请您一定要赏脸。”

谢岐川没说什么，只淡淡道：“有空的话。”

没听出对方委婉客气的拒绝，谢衡还傻愣愣地凑上前继续想聊几句。

“你们俩怎么认识的？”江季很有眼色的打断了他，将话题引了回来。

谢岐川也看了过来。

看谢衡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开口，宋绵雪索性微微一笑，大大方方道。

“我认识阿衡的妹妹，去她家的时候认识的，后来又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起来。”

一旁的陆明宴若有所思，“那还挺有缘分。”

虽说谢衡从小在谢家这样的环境长大，身上却有谢家人难得的天真，不过在名利场的交际上他却略显生涩，融入不进话题，坐在那又觉得局促。

陆明宴客套应付了几句，注意到身旁人一直很安静，转头想看一眼，随后微微一怔。

只见谢岐川视线正一瞬不瞬地落在宋绵雪的身上。

陆明宴微微蹙眉，想从他的脸上瞧出些什么，可他一直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性子，自然什么都看不出。

因为四周也没有什么密闭性，只挑了一些不怎么重要的话题来谈。

但这些话题宋绵雪参与不进去，所以她很识趣地没有插话，但这种场合也不好玩手机。

看似是在认真听讲，实则在发呆，昨晚改论文熬夜熬得太晚，没过多久，就开始打起了瞌睡，忍不住轻轻点了点头。

但很快又惊醒过来，迅速睁开眼，看了一眼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才端正坐姿，继续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甚至还装模作样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你心情好像不错？”陆明宴问。

“是吗？”

陆明宴没再说话，只是皱了皱眉。

前来敬酒的人依旧络绎不绝，大多都是冲着谢岐川来的。

陆明宴也不恼：“你今天的风头可把我这个东道主都比了下去。”

谢岐川也笑，“既然这样，那你来替我喝。”

“算了。”陆明宴摇头道：“我可没你那么好的酒量。”

他们几个人坐在方亭里谈事情，只有宋绵雪一个女生坐在其中，便格外扎眼。

陈露思也注意到了，一直在往那边瞥，宋绵雪对上她的视线，也不闪不避，甚至还主动朝她笑了笑。

陈露思没想到她的胆子会这么大，见到自己没有半分心虚，难道真的不怕她把她的真实面目告诉她男朋友吗？

宋绵雪确实不担心她，毕竟纸终究包不住火，再完美的人设也有露馅的那一天。

所以她早准备好了一套完美的说辞，以应对事情败露后谢衡的发问。

聚会结束后，四合院门口的长巷里停着的轿车亮起红灯，犹如黑暗中排起的长龙，逐渐驶离了这个地方。

宾客三三两两已经走得差不多，谢岐川却没有着急先走。

见他迟迟没有走的意思，谢衡只得依依不舍地告了别，带着宋绵雪先走一步。

“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表哥？”

见他越叫越熟练，一口一个表哥，江季憋不住笑。

“小孩子快早点回家睡吧，我们待会还有安排。”

知道自己被调侃，谢衡猛地红了脸。

江季口中的安排，也并非像谢衡想的那样少儿不宜，只是一场普通的饭局。

关系一般的都先走了，留下的都是些真正关系亲近的，都是些圈里的一些从小熟识的二代子弟，没有什么闲杂人等。

此时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亭台中，谢岐川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中，那种深邃冷淡的脸若隐若现，眯了眯眼。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夹杂着几道叽叽喳喳的女声。

“露露，要不要给谢衡说一声，他那个女友不是什么好人。“

“是啊，肯定是看中了他的钱。”

陈露思冷笑道：“我才不去，别人小情侣如胶似漆，我干嘛去当讨厌鬼。”

“上次你和你男友分手，也是因为她。”

“和她没关系。”虽然她确实好不到哪里去，陈露思心烦意乱道：“好了，不要再说这事了。”

看到谢岐川的那一瞬，几个女生的议论声顿时戛然而止。

她们都或多或少都听说过谢岐川的名声，看到他这些骄纵的千金大小姐此时也只得低下头，尊称一声“谢先生。”

谢岐川问：“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事？”

“没…没什么。”

谢岐川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瞧，陈露思很快就败下阵来。

“就是…..谢衡的女朋友，我之前认识…”

“嗯？”谢岐川很有耐心，示意她继续。

提起那件事，陈露思有些难以启齿，所以简略地带过。

“事情就是这样，她帮我干事，我给她酬劳。”

“不光帮我，还有圈里其他人，都找过她。”

“她为了钱，什么都肯干。”

谢岐川掸了掸指间的烟，没有说话。

陈露思以为他是出于对表弟的关心，特意提醒他道：“她现在盯上了你的表弟，肯定也是不安好心。”

“她那样的人，根本不可能真心喜欢别人，她只喜欢钱。”

另一边宋绵雪正准备坐谢衡的车离开，突然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怎么了？”谢衡关切问。

“你在这等我会。”宋绵雪说，“我的帽子忘了拿。”

那顶帽子花了她几千大洋，买来还没戴几次，要是丢了她得心疼死。

她一路找到凉亭，远远地便看见有道身影坐在那，周围雨幕朦胧，他垂着眼，神色冷淡，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顶女士礼帽。

像是在等什么人。

似是察觉到动静，他慢慢掀起眼皮，抬眼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