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起了一大早,本想先去看标本的情况,走了几步才想起许知清睡在车上。
不想把他吵醒,我转了方向往河边走去。
这地段往下再走一点刚好有个河道,不是很宽,但水流清澈,可以洗漱,我昨晚睡觉时就听到有潺潺的流水声,后面问了Lili——也就是许知清女伴,才知道确实是有河。
这个点其他人都还没起,我拎着洗漱用品,放轻脚步往下走。
却没想到会碰到俞鹤。
他穿着白色背心蹲在河边,旁边石头上放着一件灰色带帽的薄卫衣。
他正低头捧水洗脸,洗漱方式很是简单粗暴,随意就着水搓几下,来回几次便算是完成了。那水流从他脸颊滑落,顺过脖子从他线条好看的胸膛滑下,打湿了他的领口。
他抬手擦掉水渍。
那件白色背心其实就是一件普通的背心,但在这种视觉冲击下,莫名有了种让人脸红心跳的感觉。
我脸上有些烧,正想顿住脚步,他却听到动静,转脸看过来。
对上他目光的那一刻,想了想,我露出个善意的笑。
他不为所动的将头转回去,表情很是冷漠。
我的笑容顿时僵住。
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就察觉到他似乎不欢迎我。
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招致他的厌烦,也或许他纯粹就是不喜欢队伍里多出一个陌生人来。
面对他这种态度,我有些尴尬和无措,想起教授的谆谆叮嘱,只能往下游的地方走去,尽量离他远一点。
下游树木繁多,枝条都冒出了绿芽,一片绿意盎然景象。
风光大好,我却无心欣赏,草草就着河水洗漱一番。
洗完我坐在河边石头上,望着远处发了一会儿呆。
我本就不善交际,这时候车子坏了,不知道要跟他们待多久,他们这几个人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反正从目前情况看来我已经莫名遭受了其中一人的厌烦。
哎。
内心叹了口气。
左右忍着吧,等出了这深山老林回到城市里就好了!
我暗暗给自己加油鼓劲。
洗漱完回到营地,众人陆陆续续起了。
Lili睡眼惺忪的从帐篷里出来,见到我打了个招呼:“早啊。”
“早。”
她迷迷糊糊的往许知清车子走去,开车门的时候发出一声尖叫:“许知清你咋不穿衣服睡觉!”
“大早上耳朵都要被你吼聋了。”许知清拿了件套头衫往身上套,从车上走下来:“早啊研究员。”
我笑着跟他打招呼:“早啊,我来看看我的标本。”
他站在车子旁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你那些标本逼真到成精进到我梦里了,我梦里一整夜都是各种精怪。”
他说着挨近我,指着自己的眼睛:“看到没?变熊猫了。”
他离我过于近了,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下,退了一半意识到这反应似乎不太好,又停住。
他“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问:“怎么了,吓到你了吗研究员?”。
我看着他那长而亮的眼睛,摇了摇头。
他弯着嘴角,说了句“呆呆的还挺可爱”,随后懒散的走向昨晚的火堆旁。
我等Lili拿了洗漱用品出来后,去检查我的标本。
许知清的车子后座上,我那装着标本的大箱子占据了一大半的空间,顶上用着玻璃盖子盖住,一眼看去各种各样栩栩如生的小动物干尸。
想想他们日常的工作跟自己应该是大相径庭,有些甚至不需要兢兢业业上班,难怪他说动物成精进入他梦里。
我认真检查完标本,确保没问题后才出来。
这些标本是我这两个月辛辛苦苦收集的成果,不能出任何问题。
从车上下来看到余鹤在生火,一左一右坐着安琳和许知清,安琳用星星眼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哇你连生火都会好厉害”的崇拜,另一旁的许知清视若无睹习以为常,拿着根木柴低头在昨晚的碳火灰里扒拉,扒出几个烤得焦黑的红薯。
他伸手捡了两个递给余鹤和安琳:“吃不吃?”
余鹤冷淡道:“不吃。”
他低着头给刚生起的火加柴,几缕细碎的刘海搭在他额前,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雅黑的头发和高挺的鼻子。
他把那件灰色卫衣穿了上去,那件衣服让他身上的冷意淡了些,也遮住了他的身体线条。骨节修长的手从一旁的干柴堆上拿了根柴,添到那熊熊燃起的火堆里。
大约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他突然抬起头看过来,我心下一凛,忙转过眼,低头往许知清旁边走去。
边走边听到安琳撒娇的口吻:“这红薯多黑啊,我才不要弄脏我刚做的美甲,你给我剥嘛!”
耳边是许知清无奈的应答:“好好好。”
“这红薯你是从哪弄来的?”安琳又问。
“从研究员车子后备箱里啊,她车子坏了我们昨天不是去接她吗?诶研究员,你吃红薯吗?”
刚坐下就听到许知清问我,我抬眼看向他,余光瞄到余鹤起身将锅子架到火堆上,目光早已不在我这边。
我心下一松,收回视线,却见许知清举着颗剥好的红薯递到我面前,目光有些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吃红薯吗,研究员?刚剥好的。”他又问一遍。
安琳在旁边撇嘴:“不是剥给我吃的吗怎么就给她了?”
“那是人家带来的,肯定先给人家。”许知清回。
我忙摆手道:“我不饿,你给你朋友吃吧。”
安琳“哼”了一声,抱着手不悦道:“推来推去做什么?一颗破红薯,我不要了。”
我顿觉尴尬,看了看安琳,又看了看许知清。
却见他笑着拉过我的手,将红薯放到我手上:“快吃。”
他手指一触即离,但那温热的触感仍停留在我的皮肤上,连带着我这手上的红薯也像是烫手山芋一般,让人想扔了,却又觉得不合适,不知该拿它如何。
思考几秒,我还是低头将这红薯吃了,内心默默想着,这下好了,又得罪了一个人,只能祈祷尽快尽快再尽快的出这深山老林。
哎!
叹着气,脑子却不合时宜的闪过许知清的背景,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和这突然间有些亲密的举动,让人琢磨不透,最后思来想去脑海里也仅停留“院长的侄子”这几个字。
谨言慎行,谨言慎行!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