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野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叶姝上了贼船，给姜禾补课的奶茶店又来了一桌补课的男女。

男的是唐旭尧，女的是叶姝。姜修端着杯奶茶看着自己两边充满正能量的画面有些不适应，喝了口奶茶觉得腻了，和林朝白换了她的柠檬水。

叶姝当年是靠奥数竞赛保送的首府大学，她数学好，但是那是自己会学，和教人是两回事。

看着唐旭尧冲动下单的一大叠资料，她随手翻了翻。

抽了一张考卷开始给唐旭尧讲题。

他一点都不出人意料，听不懂。

叶姝可不是鼓励人的那一挂：“要不你现在转手卖掉吧，或者趁着废品还没有开始跌价，争取将损失缩减到最小。”

这嘴，够伤人的。

唐旭尧：“你和林朝白玩得要好，是不是因为你们总是一个物理攻击，一个魔法攻击？混搭。”

叶姝皮笑肉不笑：“那你好奇双打的感觉？”

唐旭尧脑袋摇成拨浪鼓：“不好奇。”

旁边那桌没有那么多腥风血雨。

林朝白把题目讲完，姜禾说她懂了，拿着笔自己开始做题。林朝白也得了一会儿的轻松，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腰上有只正在揩油的手。

林朝白看了两边，叶姝和唐旭尧认真的在分析难点，姜禾低着头，没一个人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她给了一个肘击，力气不大：“好好学习，行不行？”

他凑过来，唇有意无意的擦过她的脸颊，落在她耳边：“天天向上，行不行？”

天天向上，天天想上。

“你就是太闲了，你妹妹还有一张考卷没讲完，你来吧，来了你就没有时间想了。”林朝白举起手里那张一大半全是叉的物理考卷。

姜修脖子一缩，直了直腰板：“我去看看有没有老奶奶过马路需要搀扶的。”

-

天气愈发的热了起来。

少女的裙摆再一次占据了校园一大半男生的眼球。

夏天到了，意味着林朝白生日要到了。

林朝白也没打算怎么过生日，姜修妹妹要高考了，她的辅导任务也挺重。

但林锦文还是给林朝白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有个外地的会议，提前了一天喊她在餐厅吃了个饭。

林锦文拎了两个购物袋，是两份生日礼物：“一个是我买的，一个是你爸爸买的。”

爸爸，有点陌生的词。

从小就离婚，林朝白的童年里并没有这个人的记忆，等她再大了一些，她见过一次她爸爸。父女长相不是很像，林朝白更像林锦文一些。那天她吃了一个奥利奥口味的甜筒，头一回牵着她爸爸的手。

和林锦文离婚之后他就再婚了，有了自己的孩子和家庭，多少对林朝白这个女儿就不怎么上心了。

自从那次甜筒之后，这好像是林朝白再一次收到他买的东西。

“我在外地开完会之后要去日本进修小半年。”林锦文用一股和她助理说话的口气和林朝白讲着话。

这是一股吩咐诉述的语气，只是陈述一件事，通知罢了。

林朝白：“随便。”

服务员将菜一道一道的端上来，芒果糯米和鳕鱼。如鲠在喉，她筷子避开了这些菜，吃了几筷子蔬菜沙拉。

林锦文不记得，也不知道。

她芒果过敏，鳕鱼过敏。是了，她们就没有在一起吃过几次饭。可林朝白听周嘉衍说过，林锦文记得他的忌口。

林锦文也没有怎么吃菜，一通接一通的电话打了进来，连续不断的来电铃声和消息提示音透露着她很忙。

“你要是忙就先走了。”林朝白也没有了胃口。

林锦文短暂的犹豫了一下，起身召来了服务员结账：“你继续吃，钱我付了。”

她一走，林朝白也没有坐。两份礼物挂在她臂弯里，沉甸甸的。

和她心里的不悦，对林锦文的埋怨分量一样。

绚丽的霓虹灯夺走了星星的光芒，大城市不是个适合夜空的地方。儿时她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数过星星，后来星星越来越少见了，一座城市的晚上却越来越亮。

林朝白回到家的时候姜修懒散的躺在沙发上，听见玄关处的动静，他视线短暂的从手机上移开，随口问她晚饭好不好吃。

“还不错。”林朝白撒谎。

姜修起身去洗澡。

林朝白看了眼仓鼠笼子，小榴莲的食盆里已经配好了粮食，水壶里也灌了水。鱼缸的水也换了，两条胖金鱼吃的饱饱的，摇曳着鱼尾。

他都替自己照顾好了。

两份礼物的包装都很好，一份是裙子，另一份是一双高跟鞋。裙子的大小正好，高跟鞋也很合脚。

明明是两个从小到大都没有关心过她的不称职家长，居然选的东西尺码合适。

将衣服和鞋扔回包装盒里，她收拾着包装废品，看见废品里有张发/票。

发/票上是这两样东西的总额。

最下面是林锦文的签名。

姜修拿着毛巾随意的擦了擦头发：“去洗澡吧。”

说完，他看见了坐在地上的人，她抬头，眼眶里有些反着光的眼泪。他走过去，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怎么了？不想洗澡啊？那就不洗，香着呢。”

林朝白抱着他：“没事。”

听着就知道是假的，但是姜修没有戳穿她。

姜修今年送的礼物还是梵克雅宝，这回是一条红玉髓的四叶草手链，和之前送她的那条项链似乎是一个主题系列的。

“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个倒霉蛋？”林朝白看着他低着头给自己带着手链。

姜修握着她细细的手腕：“再幸运点不好吗？”

但林朝白更希望这份幸运可以给姜禾，这样她选择题的正确率或许能上去。林朝白叹气：“我看了眼你妹妹想考的学校往年的分数线，我感觉她有点危险啊，要是这次高点你妹妹可能进不来。”

姜修作为表哥格外的悠闲，丝毫没点担心：“别聊她了，一聊她的成绩我就脑袋疼。”

林朝白把姜禾这回的单元小测拿给他，让他修订：“那我让你脑袋更疼一点。”

只是过了几天，林朝白再去给姜禾补课的时候，她在姜禾的教材上看见了不属于她也不属于姜禾的字迹。

笔锋有力，字写得很好看。

一看就知道是男生的字。

林朝白表面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当天回去就和姜修说了这件事：“你妹妹好像谈恋爱了。”

姜修听见这话的时候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两腿叠着，无聊着刷着手机。他没有立刻回答，在一阵沉默中他表情很复杂。

然而不是什么痛惜妹妹被人骗走了。

而是：“那男的品位没问题吧？”

林朝白咋舌：“你这是哥哥的反应吗？”

姜修：“你演示一下。”

林朝白想了想：“总应该祝福一下吧。”

祝福吗？姜修回忆起了以前小时候自己被迫带姜禾的那些痛苦的时光岁月，姜禾小时候就是姜修眼里《小鬼当家》系列电影里的小鬼，除了上树掏鸟这种事情不干，其他调皮惹他生气的事情没一件落下的。

想当年自己在她的作文里重病三次，离家出走五次，其他感冒发烧都是姜禾发大善心了。她可能和阎王爷结拜过，于是姜修还在她小学六年外加三年初中一共九年的作文的文学创作之路里得以有机会去世两次。

这些‘深仇大恨’说出来没有使得林朝白同仇敌忾，反而是个笑话一样把她逗笑了。

-

唐旭尧觉得自己让叶姝给自己补课是件很错误的事情。

倒不是她人不好，而是她太敬业了。

她打小就是一路竞赛一路保送。

养成了她做什么事情就特别认真专注，这让唐旭尧没有懒可以偷。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看着考卷和草稿纸，对面的叶姝也在看东西，不是什么科教类的书。

而是一本国外学校的介绍手册。

唐旭尧好奇：“你不是赢了国赛可以保研了吗？”

叶姝没有抬头看他：“我又不是只有保研一条路。”

“哦。”唐旭尧点了点头：“你要出国了？”

叶姝看得很认真，伸手，指尖点了点他的草稿本：“做你的题目。”

但唐旭尧这个人思维太跳脱了，主要也是刷题太无聊，自耦从上了大学之后集中注意力实在是太难了。题目看了一遍看不懂之后，他脑子又开始神游了：“你要出国的话，那岂不是我们都见不到了？”

听着他的话，叶姝阅读的视线一顿，缓缓抬眸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人。他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问了一个什么样的问题，表情有些单纯好玩。

就像是幼儿园里的小孩，并不知道转学的意义是什么，于是问那么明天以后是不是见不到你了？

叶姝反问他：“你要见我做什么？”

唐旭尧想了想：“好歹也是朋友啊。”

是不是朋友这还真不好说。

唐旭尧一整个暑假都和叶姝待在一起，自己专业一考完试就被她喊去做题目。而她照旧拿着一本高校的招生手册，坐在他对面激励着他。

“你什么时候去国外啊？”

“元旦之后吧。”叶姝说了一个模糊的时间。

两个人的相处慢慢变多了，比如辅导完一起吃个饭。

洵川的夏天漫长，河边垂柳下知了叫声燥耳。雪糕吃了，可乐买了，空调的温度也正正好。

唐旭尧泡着读书沙龙，可惜扭头一直看着窗户外面的小河。发呆的样子认真无比。

这里是专门提供学习的自习奶茶店，一个个小包厢的装修风格。

别人都在奋笔疾书，只有唐旭尧看着窗外在规划外面这条小河未来三十年的发展。

“你说姜修和林朝白这个暑假会干什么？”唐旭尧太无聊了。

叶姝瞥了他一眼：“见过玩命学习的，没见过拿命好奇的。”

-

这个暑假他们忙着准备考研，只有姜修忙着学着买车。

看着那透露着富贵的车标，林朝白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叹气：“有钱人的忙碌就是这么乏味枯燥又朴实无华的吗？”

刚刚叶姝给她发了信息，说是今天吃火锅别忘记。叶姝有一张火锅店的优惠券，四人行能减一百块。

姜修非要开车来接她，林朝白说叶姝和唐旭尧在新城大厦学习，说这就要拿手机导航，姜修瞧不起她，在这里活了快二十年了，一个新城大厦还能开不到嘛。

然而，刚开到海桥路上就撞上了晚高峰，他一打方向盘准备绕过这段路，最后还是让林朝白导航指路。

林朝白输入地址，嗤声：“不是活了二十年吗？新城大厦开不到？”

“我知道海桥路过去怎么走，换了一条就不太熟悉了，开个导航安全一点。”姜修按着导航开到下个红绿灯路口前，导航叫他左拐，他停在直行车道。

林朝白提醒他。

姜修打了个响指：“我认识了，不往奥星走，那里也堵车。我们再绕远一点。”

绕远一点，绕了半天，林朝白看着面前的北区高架，新城在东区，看了车载显示屏上的时间，她又看了眼姜修：“你准备去火葬场给自己找个新家吗？”

姜修也疑惑了：“不对啊，怎么是火葬场了？”

林朝白微笑：“你还可以再往前开，火葬场后面还有个养殖场，那里新家户型的选择比火葬场可多多了。有猪圈牛棚和鸡窝，比起骨灰盒，养殖场通风更好。”

新手上路，车技也一般般，不过好在姜修的车贵，前后车车主主动保持了安全的车距。

换路开到目的地，还好没有错过时间。找车位是一等一的难事。

姜修叹气，握着方向盘无奈：“怎么就没有泊车小弟呢。”

林朝白饿的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少爷，你当这是高级餐厅呢，还泊车小弟。”

他百无聊赖地切换着车里的歌，看着前方全是慢慢前行找车位的车流：“有句话叫作什么在宝马车上哭然后什么在自行车上笑吗？说这句话的人是因为停车场停车之后有感而言的吗？”

哭笑不得大概就是林朝白现在的心情，气他开车不听导航，又因为他的话想笑。扶着额头，强忍住扔他一个人停车，自己先去找叶姝的冲动。

“坐着舒服吗？”姜修期待她的回答。

林朝白感受了一下：“还行，空间挺大的。”

“我挑了很久的车型，考虑到实用和实践，最后选了它。”姜修满意她的回答。

实用能理解。

实践就不太懂了。

林朝白疑惑：“实践？”

“嗯。”姜修慢慢跟上前车，踩完刹车朝旁边的人看去：“做着舒服……”

做。

-

三道题之后，唐旭尧又开始发呆了：“你说造成林朝白这样表里不一、貌是情非、叶公好龙、两面三刀、虚有其表是什么关键因素？”

叶姝看他作死：“这个我不知道，但是我感觉你放弃考研，去参加个什么男生女生向前冲的文艺版，成语大赛还挺有希望。”

说着，叶姝指了指他的复习资料：“你快点写。”

唐旭尧哦了一声，拿起笔。

这看不懂的题目，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了。水笔在草稿智商随便涂画了两下，唐旭尧视线又飘了，飘到了对面叶姝身上。

脑子里对于题目没有任何想法，记忆力也很一般。但唐旭尧突然想到自己大二刚和叶姝熟络起来的原因。

当初认识她是因为她和姜修是一个竞赛队伍，好几次碰见姜修就能碰见她，那会儿自己还被林朝白的外表欺骗着，好几次还看见她和林朝白走一起。

但和她讲上话还是因为两个人大二的时候选了同一门选修课。

当时分到了一个小组里，叶姝超神发挥，带着连同他在内的三个拖油瓶拿到了最高分。

叶姝研究着学校手册，一抬头就看见对面的人又在发呆，叹了一口气：“唐旭尧？”

唐旭尧抬头：“怎么了？”

叶姝：“你再发呆我就打电话给林朝白。”

典型的玩不起行为，唐旭尧义愤填膺，但是还是屈服了。不情不愿地写起了题目，叶姝从小到大学习都没有他这种表现出来的情绪，所以不能理解。

当然也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怕林朝白。

叶姝：“我看林朝白挺温柔的。”

唐旭尧想到了自己弟弟少了的那颗牙，打了个寒颤：“温柔？”

不敢置信。

“你就这么怕她？”叶姝打趣：“你好歹是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还怕一个女生？”

树都要皮，跟何况是人。

唐旭尧嘴硬：“我那是懒得和她斗，我不和女生打架。”

看他嘴硬的样子，死了之后送火葬场，骨头都烧没了还能剩下两片嘴皮子。叶姝放下手里的宣传册，突然也有点好奇了：“抛开打女生不好，你能打得过林朝白？”

“我打不打得过林朝白？这是什么废话？”唐旭尧刚说完就看见叶姝拿起了手机，然后真当着他面给林朝白发了条信息。

唐旭尧沉默了好几秒之后，结束了石化，起身。

叶姝狐疑：“你干吗去？”

唐旭尧：“去把店铺的卷帘门放下来，然后和楼下的前台说一下等会有个恐|怖|分子千万别误放进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