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扶着昏沉的脑袋坐起来靠在床头,感受着胃里一阵阵火烧般的痛,他低声抽了口气,空腹加上醉酒使他现在有些胃痛,心想这红袖楼的酒后劲可真大,自己不过是浅酌了几杯酒睡到现在。
他可不承认是自己酒量不行!
不过这花楼也不像他爹说得那样是什么销金窟、红粉堆,有一堆会吃小孩的披着人皮的妖怪。那可正是块好地方!他就知道他爹都是唬他的!
萧翎这么想着。不让他去又怎么样,偷偷去,他们还能知道?去听听小曲儿喝喝小酒岂不美哉?
他看着屋外天光大亮一时有些不知道时间,简单披了间外衣出去。院子里有几个看着面熟的小厮正在清理多余的树枝,要是任由这些枝丫疯长在过些日子晚上就得被满树的蝉吵得睡不着!
“现在几时了。”他逮着一个询问。
“辰时了。世子刚醒可要用餐?”
萧翎不经咂舌,他以为自己只是睡到了下午,没想到是直接睡到了第二日!
对了,自己好像是陆晏抱回来的?!
等等,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不是迎接他娘的怒火吗!!
萧翎立刻想出去避避,虽然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但是能躲几时是几时啊!他当即想脚底抹油开溜。
但是罗卿好像得到消息一样飞快的朝着他这边走来,后面还跟着萧缙。看样子是劝了一路了,不过看他娘那吞了炮仗一样的表情大概是劝阻无果……
萧翎神情戚戚,看来今天是免不了一顿毒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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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翎躺在床上,摸着被打得火辣辣的屁股,心想他娘出手可真狠,自己估计又得躺两天了。
他动了动,准备换个姿势躺着,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想着自己头上的伤还没好全,屁股上又有伤了,简直是欲哭无泪。
恰在此时小麦一个灵巧的攀爬从花窗跳了进来,萧翎看着小麦就想招呼它来,好好跟好大儿哭诉一下它祖母心狠手辣,把它爹打得下不来地!
那可是十棍子啊!简直是罄竹难书,人神共愤!
不过这事儿倒是也不能全怨王罗卿,一开始王罗卿确实是想给萧翎这小子一个教训的。但是毕竟是自己生的,她倒是没想然下人打得多重,不过下人也是不敢打得重,心里都有数。一开始都是轻轻的打,哪知萧翎这点人情世故都不知道,装都不知道要装一下。
他死犟着,死活都不认错,这把王罗卿气得,当场呵斥下人打得重些,于是……
不过这伤看着唬人,实际上根本没伤到筋骨,血都没打出来。
萧翎这边伸出手想薅一把小麦的猫头,但是没想到小麦身后跟着个狸花猫也翻进房内,一直追着小麦低声嘶吼挥舞着前爪,小麦则一脸心虚地往后躲,委屈巴巴地小声叫唤着。
萧翎:……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小麦做贼心虚的样子。
他看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
好你个小麦,搁着躲情债呢!?
“滚!”他掀起小麦身下地薄被,准备把小麦赶下自己的床,小麦感觉到身下被子一动脚底一滑圆润地跳到地上,准备继续逃避。
萧翎瞥到那狸花猫继续追着小麦,他也不阻止幸灾乐祸地看着。毕竟自己现在行动不便送上门来的好戏不看白不看!
真是自己的好大儿,无聊了还上来给自己表演节目!
等等,那是什么!
他定睛一看,狸花猫尾巴下面竟然有两个……蛋?
这狸花猫是只公猫!
“小麦,你玩断袖这套!”他怒吼着,小麦和狸花猫都被这声怒吼吓得不轻,也不管什么打架了,飞快地摆着四条腿又从窗口翻出去了,那动作行云流水,萧翎还没看清两只猫双双没了影。
萧翎自从做了那个绮梦也是临时恶补些知识,知道了断袖怎么一回事。
原来男的和男的的真的能搞到一起……
清晨的阳光正好,萧缙和王罗卿两人坐在竹亭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着。
萧缙:“这次打得不会太重了罢?”他有些不放心。
“那混小子皮糙肉厚着呢,再说这十棍子看着唬人实际下人也没真的下手,顶多疼一晚上”王罗卿抿了一口茶,慢悠悠道。
“慈父多败儿啊。”她眯起眼睛沐浴在阳光下补充道。
“……哎我也是赞同给他点教训的,好小子,去花楼醉的不省人事还是人家小陆抱回来的。”萧缙附和着,动手给王罗卿垂着肩膀。
儿子,爹不是没劝过你娘,你也知道你娘那脾气上来了十头牛都拉不住。他在心里为萧翎默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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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缄在御书房内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他都不记得这是自己最近第几次发火了。一群尸位素餐的臣子,无所事事的兄弟,正事不干尽知道给自己添堵的后妃,就连近身伺候的宫人都不让人舒心!
瞧瞧,一个个的都跟风上书请求砍了青州牧以儆效尤,这百来封奏折全是一个意思!当初青州刚发水患的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瞒报的,现在倒是统一口径了?!
他父皇当年不理朝政怎么就把这群阳奉阴违的臣子治理服帖的呢?
他越发烦躁,伸手就想拿起个东西再摔下,摸到手边有个贯耳瓶正准备扫到地上哪知还没落地听到响呢,胡德一个飞扑接下了那只下坠的贯耳瓶。
“哎,陛下,怎的怎么不小心呐。”胡德抱着那只瓶子恭维地放好。
他都这么说了,自己还能说是故意的?
萧缄咳嗽了两声,“没事,袖子扫到罢了。”
胡德是从小在他身边侍候的老人了,这么多年也就他最让他宽心。
“陛下,老奴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胡德一脸为难的样子跪下来道,宦官干政可是大罪,不过他也知道皇帝现在为什么烦心。
“讲。”
听到这话胡德才重新说道:“陛下一定是在苦恼没有合适的人选派往青州,但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不才回了一个人吗。”
“陆晏?”
他现在想要找个和此事毫无牵扯的人选,正不知道选谁,胡德倒是给他出了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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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牧守府
“老爷怎么多天了还是没有一点消息吗?”钱夫人焦急地询问下人。她现在做梦都是丈夫在狱中受中刑,从丈夫离开那天就没睡过安稳觉了,现在眼下攀上了一片乌青,眼底还布满了血色。
“没有啊,夫人在等等吧,”下人劝道。
从青州牧郭兴进宫后他们就一丁点消息都收不到了,且青州距京城路途遥远,消息传来也需不少时间。
钱夫人没得到什么消息,只能失魂落魄地回了房,此时她孩子刚刚醒,哭着要母亲,她只能带着疲惫去哄。
“你去将朱麽麽喊来。”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回头对着下人吩咐:“我有事找她。”
沂城外的一间破庙内,
青州的几个郡守聚在一起商量对策。为掩人耳目他们特地找了出破败的慌庙。此处杂草丛生,蚊虫不断,每个人都被咬出好几个包。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早就赶来青州州会沂城,如今也滞留半月有余。
“我就说出了怎么大的事当时就该上报罢!”说话的是刑谦他所掌管的郡也是疫病最严重的,当初发生疫病时他试图劝说上报朝廷。
“你唉声叹气个什么,当初大家可是商量过一致同意的!”戴旭瞥了他一眼,不悦地看着他冷哼道,“还有这什么破地方!”说着他拍死了只叮在手上的蚊子。
“我说现在就别窝里横了,事要是被捅出来大家都得人头落地!”杜勇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来。
“依我所见,朝廷还会派人来查!现在当务之急是销毁证据!”他继续道。
“那怎么办,还能把天子使臣给杀了不成。”
“这好办,只要拖住他们把证据销毁了一口咬定是天灾咱们再把罪责都推到牧守身上,还有我们什么事!”
“郭兴会任由我们泼脏水?”有人提出质疑。
杜勇眼中闪过一抹狠厉,“这可由不得他了。”
他今天把众人聚在这也不仅是为了掩人耳目,更是为了将不听话的都铲除。
杜家是青州豪绅大族,虽然是个郡守,但青州牧都得礼让他三分!况且只要他们十二个郡守一口咬定是牧守的主意还能将他们都定罪了?待将那些书信都给烧了,郭兴就是巧舌如簧也找不出什么证据。郭兴不过是二十年前被外派的官员,要论起地方势力还能比的过他?
到时候只说什么瞒报都是郭兴的主意,他们这些郡守也不过是听上头命令,还能把他们都砍了不成?
他再心中冷笑道。
当晚深夜牧守府突发走水,竟无一人生还,大火烧了整夜,火光冲天,到天明时落了场雨才终于停歇,只剩下一片残骸在雨中冒着缕缕青烟。百姓们都说这是坏事做尽遭了报应。
只是有个老妇人在百姓中望着遍地残骸缄默不语,良久叹了口气默默走了,眼底滑落几滴浑浊的泪水混在雨里没人发觉。
与此同时,一封秘信悄无声息地送入了龙虎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