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续思潮 第8章 8

母亲生前是位编辑，生在大山，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芜山大学，毕业后顺利进到一家小有名气的出版社，因为是新人，只能签下一些小透明作者，但她凭借自己的的能力，成功把这些作者捧红。

明奏资助李确继续学业，一定程度上是受到凌曼文的影响。

她不想让他一辈子都困在深山，他值得更好的人生。

爸爸说，他就喜欢妈妈身上那股拼劲，谁也不怕。

二十八岁成为主编，也是那年嫁入豪门，人人都说她野鸡变凤凰，刚开始她还一个一个的怼回去，但悠悠众口是堵不住的，她不再理会外界的声音，专心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出版的书成绩一本比一本好，签下的作者也是越来越红，质疑她的人渐渐的闭上嘴。

明奏突发奇想，想去妈妈工作过的地方看看。

“王阿姨，东西打包好放那就行，我出去一趟。”

跟王阿姨告别后，明奏驾车，按照导航的指示，到达目的地。

澜墨出版社。

看着牌匾上的几个大字，应该是这里没错。

她一时脑热，来的匆忙，到是到了，用什么理由进去呢。

正犯难时，一个女生从澜墨社出来，跟朋友打电话。

明奏看见她怀里抱着简历，若有所思。

还好自己的邮箱里早就存着一份简历，但不多，就几页，是她前几年做着玩的，没想到今天还能派上用场。

找到一家打印店把简历打印出来，拿着几页纸大摇大摆地走进澜墨。

“您好，请问在哪里应聘？”她碰到一位带工牌的人，抓住时机向他询问。

“二楼会议室。”他给明奏指了个方向。

“谢谢啊。”

“没事。”

刚上到二楼，就听见砰的一声，顺着声音看去，一个女生把手里的文件狠狠摔在桌上。

明奏见她咬着牙，脸上流露出愤怒。

“秦千峰，我告诉你，别以为我好欺负，什么破事烂事都敢往我身上推。”

“我是你领导，”秦千峰也急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实习生指着鼻子骂，他的面子往哪搁，“有本事你就辞职别干！”

听到这话，桑琼心里的怒火彻底被点燃。

“你以为这是什么香饽饽啊，实习工资两千一，要不是家里有点钱，我早就露宿街头了。”

“你！”秦千峰气的说不出话。

桑琼本来就是个暴脾气，忍了他这么多天，今天算是彻底撕破脸。

场面越发焦灼，自己一个外人也不好插手，只能在旁边干站着。

那个小女生的嘴上功夫不错，一直在输出，堵的那位中年男人说不出话。

秦千峰气不过，上前一步，拿起桌上的水杯，刚要向她泼去，就被人出声制止。

明奏回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站在自己身后。

“吵什么，都别看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位老者还挺有威严，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

“桑琼，你跟我来。”

桑琼强压着怒气，冲秦千峰翻了个白眼，跟在老者身后离开。

秦千峰冷哼一声，努力平复情绪，一回头，这才注意到明奏。

“你是哪个部门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来应聘的，这是我的简历。”见惯了大场面的明奏丝毫不慌，将手里的简历递过去。

“呦，学历不错啊，海外名校毕业的。”说完，秦千峰摇摇头，“可惜专业不对口啊，而且我们这边的实习生招满了。”

“没办法了吗？”明奏装出一幅可怜样，“那太遗憾了。”

明奏刚说完，就被左侧的一面墙吸引，回过头，长叹一口气，“进澜墨当编辑一直是我的梦想，我可以参观一下吗，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

“当然可以，请便。”

明奏表示感谢。

看着明奏远去的背影，“这么高的学历真是可惜，”又转过头，瞅了眼办公室里桑琼的身影，“专业对口有什么用，照样是没能力。”

这一墙挂满了澜墨的荣誉，明奏的视线停留在中间的奖杯上。

上面刻着母亲的名字，凌曼文。

她抬手，深吸一口气，轻轻抚摸奖杯，静默许久，最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她出来时，天色渐晚，但芜山依旧灯火通明，路灯明亮如昼，街道上依然人潮如流，不少人刚刚下班，步履匆忙，疲惫不已。

到家时，一开门便是扑面而来的饭菜香，明翰和今天亲自下厨，摆了满满一桌。

“回来了？快坐下尝尝，爸爸的手艺退没退步。”

“好香啊。”明奏迫不及待夹起一块排骨，色泽红亮，软烂入味，“好吃。”

“对了爸，我今天去澜墨了。”

“是吗？澜墨现在怎么样。”

明奏摇头，“大不如前，没办法，现在市场行情没那么好了。”

明翰和拉开手边的椅子，“听说你公司不少人都离职了？”

“旧人不去新人不来嘛。”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还能给你提点建议。”

“没想好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明奏嘴上这么说着，实际心里早就做好了计划。

明翰和当然不信，他清楚明奏的性子，不做没把握的事，见她不说，也没再追问。

“你呢？这段时间很忙吧。”

“确实，我后天去京华，要待个一周左右吧。”明翰和夹起一块排骨，放到明奏碗中，“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公司大换血，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抽不开身。”

明奏不想再聊公事了，和明翰和唠起家常。

这边的父女两人温情慢慢，那边的兄弟二人互诉衷肠。

李确盯着电脑屏幕，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忽然回过神，发现自己连第一行都没读明白。

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犹豫半天，给王望川拨去视频。

王望川耐心地听他讲完，了解事情的大概经过。

“人家这不是没说什么吗，也没明确拒绝你，还有机会。”

“所以说，想开点。”王望川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口干的不行，起身去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

拉开拉环，仰头一饮而尽。

“你怎么渴成这样。”

“可能是今天的外卖太咸了。”

“你好不容易回家，阿姨没亲自下厨吗？”李确疑惑道。

王望川迟疑了一下，“她挺忙的。”

怕李确多问，他连忙岔开话题，“我咋感觉你贴的不对啊。”

“是吗？”李确照着镜子整理脸上的面膜。

挺服帖的啊。

“没贴错，眼睛鼻子嘴巴都对上了。”

“那行吧，也挺晚的了，早点休息吧。”

“好。”

挂掉视频，李确打开电脑，准备把《无声附和》再润色一下，他盯着屏幕，却一个字也读不进去，思绪混乱。

脑海中不禁浮现明奏说的话，她说后天见。

心里不禁有些期待。

他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专心，一直改稿到凌晨，但生物钟又促使他早起。

睡眠不足，脸色自然不好，洗漱完，他又撕开一张美白面膜，仔仔细细的敷好，披着睡袍，杵着拐杖，慢慢悠悠的去门口取早餐。

拿起外卖准备关门的那一瞬间，猝不及防的目光相汇。

明奏显然注意到他这边，热情的走上前，跟他打招呼。

李确生硬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微笑，伸出手关门，砰的一声，把在场的所有人吓了一跳。

明奏感到不解，难道是自己一声招呼不打，搬到他对门，惹他不高兴了？

李确杵着拐，来到卫生间，盯着镜中的自己，缓缓揭下面膜，一脸生无可恋，又低头看看自己毫不精致的穿搭。

不由得生出几分怒气，攥紧手中的面膜，狠狠的丢进垃圾桶。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团面膜与垃圾桶擦肩而过。

这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与明奏的结局。

李确心思本就细腻，敏感，看到这样的场景，又想起这几天发生的种种，不由得多想。

自己在明奏面前，一点优点没展示出来，倒是把脸都丢尽了。

长叹一口气，无奈上前，费力的俯下身，把它捡起来，重新扔进去。

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尴尬的事情那么多，多一件也不会怎样。”

相必在明奏心里，自己的形象早就塌成废墟了吧。

他眸光微暗，眼底染上自嘲。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门铃声，李确透过门口的监控，手忙脚乱的去开门。

明奏也没想到他开的这么快，看着他，有些歉意的说到，“李确，是我太唐突了，突然搬到你隔壁，招呼都没打一声。”

李确下意识否认，“怎么会。”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明奏继续向他解释，“是这样的，这套房子我在回国前就已经买下和装修好了，当时不知道你也住这里，前天之所以没和你讲，是想给你个惊喜。”

她以为朋友住对门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呢，可以互相照应，她想当然的认为李确也会这样想。

明奏叭叭的解释了一堆，李确的注意力停留在最后一句。

她说她想给自己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