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好 第13章 遇见

男院的时间和女院的上课时间是错开的。

放学时间自然也一样。

周锦悦下了学，本想问问周锦妍要不要和她们姐妹两一起回去，不过看到有人找她，就自己去找周锦霖了。

她走得很慢，恰好，周锦霖还在备课，让她在等一会儿。

周锦悦心中窃喜，如此甚好，以免她要想办法拖延时间了。

不知道是凑巧还是不凑巧。

男院那边下课的时间到了，周锦霖也备完课了。

但周锦悦没有在门口看到陆家的马车或者马匹。

她甚至找到了杨逸明和傅杰等人，就是没瞧见陆裕川。

周锦霖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个藏不住心思的小堂妹。

眼见她找了一会儿还是没找到人，周锦霖才终于看够了小堂妹的焦急脸色，遂压低声音道：“别找了。陆二郎一般直接住书院的。”

周锦悦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脸“腾”的红了：“大姐！你不早说！”

周锦霖打趣：“我看你找人找的太专心了，不忍心打扰你。”

周锦悦作势要打她。

姐妹两在马车上嬉闹了一会儿才停下来。

周锦悦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大姐，他怎么不回家？”

说完马上反应过来：“他和家里关系不好？”

周锦霖点点头。

周锦悦没想到，陆裕川现在这个时候和家里关系已经那么不好了，之前虽说有传闻说他和陆首辅大庭广众之下吵架，但周锦悦以为，传言大多会有些夸大其词。

“那他现在都不回家吗？”周锦悦问道。

“差不多吧。”周锦霖给两人倒了杯茶水，“你入学算晚的了，但陆二郎入学的时间非常早，自他入学以来，他平日便一直都住书院的，家里很少回去，若非有事，一般都不回去。不然你以为他和陆首辅不和传言是怎么来的？”

周锦悦默然无语。

的确，她入学晚，她来的时候，陆裕川已经是书院的风云人物了，是各位先生们眼里的刺儿头；而女院的姑娘们对陆裕川的看法分为两派：一派是和先生们同仇敌忾，认为陆二郎不成体统，品德败坏；另一派崇拜他真性情、看中他的俊美容貌和冷峻的气质。

那陆裕川本人呢？到底是个什么处境？

周锦悦自己也是母亲早逝，父亲也是没多久就另娶了。个中滋味，她也明白。

那他现在这么冷漠，是不是和家中情况有关呢？

家中晚饭的时候，周锦悦的情绪还是不高。

他们三房的人都在。

周淮大大咧咧的看不出来什么，只拧着眉毛道：“闺女啊，我今日和陆首辅回复了。”

周锦悦忙回神：“陆首辅怎么说？”

周淮咬着筷子：“我怎么觉得，他今日对这件事好像不怎么热情呢？陆首辅不是这样的人啊。”今日他说了决定，但陆首辅和之前情绪还是有差别的，当时听到他答应了，陆首辅可高兴了，今日却笑的有些勉强，但这亲事分明是他先提出来的，应该对他女儿很满意才对；莫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周淮猜测了一会儿，没想通，就不管了，开始埋头吃饭。

周锦悦握紧了筷子。

周淮是个大老粗，他能察觉陆首辅态度不如之前，说明陆首辅的态度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陆家有人反对这么亲事。

首先排除陆首辅本人，那么极有可能是陆裕川听了季承平安排的那些人的挑拨，回家拒绝了这么亲事。

所以不行吗？她还是没办法嫁给陆裕川？

不，不行，她得想想办法接近他。

周锦悦害怕了。

虽说今天已经明确拒绝了季承平，但以她对季承平的了解，他在攀到更高的枝儿之前，不会放过她的。

而且陆裕川也还是因为那些挑拨而拒绝这门亲事。

不，或许这门亲事他本来也不愿意。

想到这个可能，周锦悦有些颓丧。

难道，是她和陆裕川没有缘分吗？

上辈子没能成亲，也没有发生任何关系，会不会，会不会她本就不是陆裕川的良配？

周锦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对面周锦明的小眉毛皱的很紧。

周锦明一直在不动声色的注意着周锦悦，她从露面开始就一直魂不守舍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有姐姐，锦妍姐姐今天也很奇怪，时不时的就看下周锦悦，而且并没有以往的厌恶神色。

他握着筷子，稚嫩的脸上闪现出一丝不符合他年纪的深沉。

直到他的小后脑勺被他亲娘拍了一巴掌：“干嘛呢？赶紧吃！”傅芝压低声音道。

周锦明险些被这一巴掌拍的脸都要埋到碗里去，他无言的看了眼自己的亲娘。

这顿饭除了周淮，没几个人吃好了，包括傅芝。

傅芝心思细腻，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自己亲女儿和刚缓和关系的大女儿一直在走神。

大女儿走神她能理解，但是锦妍？

不行，她要感觉把母女谈心这件事提上日程了。

*

周锦悦因为心中有事，吃完饭便径直回了住处。

她之前八成的把握被今天父亲说的话碾了个稀碎。

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一会儿思索明天怎么才能接近陆裕川，一会儿又在想今日周锦霖和她说的话。

周锦悦十分确定，自己是想嫁给陆裕川的。

至于她是爱陆裕川，还是因为执念要嫁给他？

这个问题就连周锦悦自己都没有办法确定。

她在黑暗中望着漆黑的床顶，眼前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小人说：“你如果不喜欢陆裕川，那么就应该让他娶自己的心爱之人不然就太自私了。”

另一个小人说：“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我会一直对他好的。”

“你有想过他愿意吗？自私！”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自私！”

“你愚蠢！”

把周锦悦弄得心烦意乱的。

在床上翻滚了两圈，忽而想到父亲的话，顿时觉得自己在杞人忧天。

嫁不嫁的，是她能决定的吗？

做决定的是陆裕川会不会娶她啊！

要是陆裕川不想娶她，那说什么都白搭。

既然如此，那么最重要的一步，就是俘获他的心。

这条路并不容易，从上一世到这一世，就没听说过他钟情于什么样的女子；花街柳巷倒是去过，但是也没听说独爱拿一位的。

但周锦悦还是决定要试一试。

不知道是猜测陆裕川不愿意娶她这个消息，周锦悦下半夜一直是迷迷糊糊的，总之没睡好。

晚上睡得不踏实，第二天虽然觉得很疲惫，但依然醒的很早。

周锦悦想一想陆裕川就在书院，用冷水拍了拍脸，硬是逼着自己打起精神。

由于醒的太早，还不到平时上学的时候，周锦悦便给门房留了话，让大家不必等她吃早餐，她自个儿叫了辆马车，往书院方向去了。

经过东门的那条街的时候，看着时间还早，周锦悦便去糕点铺子买了一些糕点和糖果。

她喜爱吃糖，还有一些酸酸甜甜的果脯，但对于果脯她有些挑嘴，爱吃的那一家不在这条街上，便只买了糖果和糕点。

虽说她不知道陆裕川爱吃什么，但吃些甜的心情好点，不知道对陆裕川有用没有。

谁料她刚买完东西，就看见一个身影从巷子转角处一闪而过。

周锦悦可太熟悉那身影了！

分明是陆裕川！

主要陆裕川的气质，走在路上也和周围百姓格格不入，他今天还穿了练武的劲装。周锦悦上一世仅有的几次见面，陆裕川穿的都是相似的装扮，所以周锦悦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匆匆略过车夫，头也不回的交代了一句：“你先在此处等着，我等会儿回来！”

说完也不管车夫在后头“诶，大小姐”的喊声，便跑远了。

可周锦悦刚刚看见的不过是一闪而过的人影，等她过去，人早就不见了。

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条路找，只失落的环顾四周，没找到人，决定随便选一条路碰碰运气，左右现在离上课的时间还早。

她刚动身，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你在找我？”

周锦悦惊了一惊，随即又高兴起来，是陆裕川的声音。

陆裕川就看着那姑娘转过头来，是一张笑意盈盈的俏脸，溜圆的杏眼中满是笑意，灿烂得如同此时刚刚升起的朝阳。

陆裕川很奇怪，怎么她就那么远远的看一眼就知道是他了？还那么锲而不舍的追到了这里，他和她之前根本没有交集，唯一有交集的是那莫须有的口头婚约。

他不太相信昨日这姑娘说的愿意嫁给他，他恶名在外，本以为昨日这小丫头回去听说了他去青楼狎妓的事情，定会对他敬而远之，怎么现在见到他好像还更开心了？

若是说家世，周锦悦自己的靠山就很强大，他一个不受宠的首辅次子，怕是还不如她呢；若是看上他的脸？也不像啊。

陆裕川知道那些看上他脸的女人是什么眼神，这小丫头和她们不一样。而且，说实话，他脸上有了那条疤，俊俏还是俊俏的，但是就是太冷厉了，就算真看上他的脸，也没那个胆子凑过来；且还有一点，那些正儿八经的贵女纵然喜欢他的脸，心底也还是看不起他的，他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夫婿人选，是个浪荡子不说，还没什么本事。

陆裕川索性直接问了：“你跟着我做什么？”

他的眼皮很薄，那双狐狸眼一看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就是实打实的浪荡子，但是浪荡归浪荡，却十分好看。

周锦悦回神：“啊，没跟着你啊，就是路上看到了，和你打个招呼。”

陆裕川语调慵懒：“我同你很熟吗？”

周锦悦眼珠子一转：“好吧，我本就是要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