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好 第116章 招揽

白晟宁不能问梦里的季承平是怎么收服穆佑临的，他亲自去见穆佑临未果之后，便想按照梦里的步骤试试，让季承平先去接触这个人，谁承想踢到了铁板。

他不禁思索起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梦里的事情显然还是有一定预示的，但与事实又变化良多。

白晟宁看着季承平：“你刚刚说，穆佑临和周锦明，交往甚密？”

周锦明，周锦悦。

难道这变故，又是和周锦悦有关？

去岁王林被抄家，似乎周锦悦姐弟俩也在附近。

穆佑临又和周锦明交情甚好。

白晟宁一想到周锦悦，开始心烦意乱。

似乎一开始的变故就是发生在周锦悦的身上的，如今的变故似乎又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白晟宁揉了揉发疼的额头，摆摆手让季承平起来：“行了，你先去做别的事情，我找时间亲自会会他。接下来阿滢和虎威将军的联姻，务必要重视。还有陆裕卓不日就要去青州了，你多盯着那边，给他找点事情做，不要让他发现什么。”

季承平哪敢有二话，当下恭敬的应了一声。

白晟宁的正妃已经选定了，乃是白晟宁千挑万选出来的，不日也将成亲。本来大公主白晟漪的婚事不应当这么急促的，但白晟宁需要更快的巩固和虎威将军的关系，所以想法子把白晟漪的婚事提前提上了日程。

白晟宁虽知晓此人有才华，但却并没有料到穆佑临能这么快得了皇帝的青眼。

在某一日上朝之后，被明毅帝单独唤进御书房，聊了将近半个时辰之久，随后，便大力表扬了永川书院。

也是此时，先前抗旱农物的事情才被爆出来是这位新科状元的手笔，名声好的不得了，眼看已经入了皇帝的眼，前途不可限量。

季承平内心是十分不忿的，同为新科状元，他在翰林院熬了这么久，然而杨逸明和穆佑临却能这么快青云直上。

杨逸明便罢了，他的父亲是次辅，自己比不得，但是穆佑临，凭什么？

据他所知，穆佑临不过是个穷小子，比之他高中前的情况还要不如，如今，竟然有爬到他头上去的趋势。

尤其是，在知道抗旱农物是经过周锦悦的口说与皇帝的，他心中更是悔恨至极！

若是他牢牢的抓住周锦悦，那么，他会不会比现在更好？

自他投靠了白晟宁，官职的确升了，也从翰林院那个清水衙门调出来了了，但是也牢牢的和白晟宁绑在了一起。

他的荣辱均要看白晟宁。白晟宁失势，他也没有好日子过；短短一两年的时间，他就顺着大局尝尽了冷暖。

可如今，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

穆佑临再一次见到四皇子白晟宁的时候，是在殿试的第二日。

他刚看完榜单，就被人拦住了，接着便被领去了一个酒楼的包厢。

穆佑临这是第二次见四皇子了。上一次四皇子在接近他的时候，还表现得极为温和，如今这一次的见面，就隐隐有些压迫性了。

另穆佑临意外的是，季承平竟然也在，随即了然，这位季师兄，怕是四皇子派来的。

他受季家兄妹纠缠良久，烦不胜烦，只是今日才知他竟是四皇子的人。

“在下见过四皇子、季大人。”穆佑临拱手行礼。

白晟宁微微一笑，看起来似乎十分温和，只是周身的气势却不容认人忽略。

这是下马威吗？穆佑临见过刻意收敛的白晟宁，一瞬间便想明白了四皇子今日见他的目的。季承平接近他这么久不起作用，恐怕，四皇子要觉得他不识好歹了。

他一开始的时候，只是保持礼貌，但后来，听了周锦明说他姐姐和季承平的一些渊源之后，便不大乐意与他相交了。而且，他接近自己的手段算不得高明，穆佑临并不大喜欢别人带着明显的目的接近自己。

白晟宁谦和的笑道：“坐吧。”

“谢宁王。”穆佑临依言坐下，却并没有再开口说话。

季承平开口笑道：“如今走到哪里都能听到穆兄的名字，小小年纪便已经‘三元及第’，真是后生可畏。”

白晟宁也笑：“正是如此，承平，你与穆公子，还当多多来往才是。”若是他知道季承平那样没用，也并不介意亲自以平民的身份再去接触穆佑临。

季承平应了一声。

白晟宁呡了口茶，继续说道：“这不是我与穆公子第一次见面了，想必穆公子应当还记得本王？”

穆佑临低头：“自然记得，那时殿下并未说明身份。”

白晟宁笑道：“那时小王无意中见到穆公子的文章，见猎心喜，想同公子交个朋友，不过很可惜，穆公子并没有同意。”

穆佑临微微低头：“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了。”适当的低头还是有必要的，但原则性的问题他决不能轻易同意，道理他懂。

白晟宁的眼眸停在他脸上，缓缓说道：“穆公子很年少，恐怕不太清楚，这做官啊，和读书可不太一样，若是出入官场，一些老派官员恐怕爱欺负新人。便是陆阁老，初入官场之时，也是寸步难行呢。”

穆佑临心里一紧。

这话说的清晰明了。季承平拉拢他未果，若是此时他还不选择入四皇子的麾下，恐怕官场就会受到刁难了，不要以为陆首辅能给他撑腰。

白晟宁打量着他的神色，和聪明人说话，不需要说太多。

边境的战事占了上风，战后天下百废待兴，纵然如今还没有完全胜利，但战后需要用人的地方多了去了，如今明毅帝开恩科，又私下召见他，必然会受到重用，加上此人的才智，若是不能为他所用......

白晟宁眯了眯眼睛。

穆佑临皱了皱眉头，随即淡笑一声，回道：“多谢殿下关心。”却再无二话。只这淡淡的一句话，在场之人听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季承平见有些冷场，便开口把白晟宁的话说的更明白一些了，他举起杯子：“穆公子即将成为我的同僚了，到时候便请穆公子与在下一起，跟着宁王殿下一同为皇上做事。”

穆佑临清俊的面上仍然带笑，但心中却暗道不好。

他很清楚宁王的意图，但一直都没有正面回应，也是不想就此得罪了此人。他虽然受陆首辅指点，但却并无意加入皇子之间的派系争斗，最重要的是，陆首辅也并不是哪一派的人。

他只是想做官而已，不想其他。

穆佑临也端起茶杯，笑意却不达眼底，客气说道：“还不知会被分派到哪里去，不过在下必定为大乾、为皇上效力。”

再怎么客气，这话里的意思，却怎么也掩盖不了拒绝的意思，摆明了只为皇帝效力，并不打算接受四皇子的招揽。

白晟宁的眸子便有些冷了下来，面上却看不出什么来。

季承平看了一眼四皇子。

按理说，这个人不被拉拢是最好，否则便要成为他的竞争者；但看着此时平静的四皇子，他心里有些发颤。

此时的白晟宁不应该这么平静，季承平依稀记得之前的白晟宁发了多大的火。

穆佑临的言辞无懈可击。不论是谁，一旦步入仕途，皆是陛下的臣子，为君主分忧是应尽之责。若是说为皇子效力，那便是谋逆了。

有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若是宁王心胸宽阔，不记恨他，自然是再好不过，但就季承平这些日子的刻意接近来说，想必不会善罢甘休。

看这人，怕是已经得罪了。

即便眼前的宁王并没有露出勃然大怒的神色来，穆佑临也依然感觉到不安。

再留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穆佑临微微一笑，对这季承平和白晟宁道：“在下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待除了酒楼，穆佑临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但心头凝重了起来，宁王殿下的招揽被他拒绝了。

他虽然还没有正式被授予官职，但对朝中的格局一直都有留意，四皇子近来深受陛下宠爱，自太子死后，几乎没有其他的皇子能与这位殿下争锋，而且自身才华出众，颇得朝野上下好评。

有传言说这位四皇子礼贤下士，温和良善，即便刚刚他拒绝了招揽也没有生气，但穆佑临总觉得事实并非如此。

第一次的见面，似乎只是因为被他的才学吸引，可是后来，为何要让季承平来接近自己？穆佑临并不认为自己的才学已经到了宁王非要他不可的地步。

若四皇子真的如同传言所说，他何必要让季家姐妹苦苦纠缠？并且还暗示若是自己不接受招揽，日后入朝会遭遇来自同僚的刁难，焉知这刁难是本就有的，还是宁王殿下刻意制造的？

这不是一个品行优秀的人该做的事情。从始至终，宁王白晟宁对自己的事情上都和传闻中的他有些怪异之感。

其实若是四皇子没有派季承平可以接近，恐怕穆佑临对他的印象还会更好。但四皇子认为穆佑临此人对自己太有用了，又深受梦境影响，派出了季承平。而穆佑临对于季家兄妹，尤其是季承莺的纠缠已经十分厌烦了。

季承平是个人才，但季承莺不是，举止言行之间难免会露出破绽。

穆佑临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他加快了脚步，匆匆买了秦氏交代要买的料子，准备尽早回去。

酒楼包厢内，季承平脸上露出不平之色：“殿下，你看，此人便是如此不知好歹！！一个书生，无依无靠的，以为只凭才学就能走远吗？”

白晟宁睨了一眼季承平，显然还是余怒未消：“他不是已经靠上了陆首辅？”若非季承平没用，他何至于此？

季承平哑然，“可，可陆首辅并不参与......”

白晟宁却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