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好 第114章 情愫

傅芝和周锦悦如今都十分积极的参加宴会，期盼能给周锦妍找个好夫婿。

周锦悦有想过能不能让锦妍和穆佑临凑一对儿，但想了又想，觉得还是不妥。

先不说门第不匹配。

主要是，这种嫁妹妹的行为，让周锦悦联想到上辈子季承平用妹妹把穆佑临绑住的事情，若是她也这么做了，不管本心如何，也和季承平的做法没有两样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再者，想想锦妍的性子，再想想穆佑临的性子，也不太相合，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周锦悦为了秦氏的病情，和穆佑临也见过好几次，已经完全放下了对此人的成见，尤其是知道白晟宁和季家兄妹一直对这他纠缠不休的事情之后，甚至到后来隐隐生出几分同情。

那季承莺，可不是什么善茬。

周锦悦见穆佑临的成绩实在不错，心里也着实惜才，便和公爹提了提这个人，说是一位友人，能否让公爹帮着看看文章。

陆鸿参是个十分标准的文人，他惜才的程度更甚，看了此人的一篇文章后，他便起了兴趣。

“这几日我休沐，若是可以，可否请那位小友过来一叙？” 陆鸿参看着那篇文章，对着周锦悦道。

周锦悦态度恭敬，笑道：“他的文章能入了爹爹的眼，想来确实是不错了。他和我弟弟经常在一处讨教学问，开春可能就要去参加科举了，若是能得父亲指点，想必受益无穷。”

陆鸿参抚须而笑，也不谦虚，他的资历，指点一下这样的年轻人绰绰有余。“若是那位小友愿意，便明日吧。”

虽说是过年休沐，但眼下边关正在打仗，旱灾的影响还没完全过去，陆鸿参身为首辅，必然不能真的一直休息。

周锦悦拜了一礼，明日是大年初三，陆鸿参在这个时候见穆佑临，看的是她这个儿媳的面子。

陆裕卓当时也在旁边，不由得看了一眼周锦悦。

他总觉得，弟妹对这个姓穆的，很不寻常，之前跟在她身边的人报告就说周锦悦当时似乎是专门去寻此人，说是和周锦明走得近，但肯定不乏有周锦悦的手笔，否则周锦明一个官宦子弟，怎么可能和那种乡下小子有什么交集。

不过陆裕卓此时也并不怀疑这人和周锦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周锦悦偶尔还带关芃过去，并不瞒着他们，陆裕卓便猜测是和四皇子有关——四皇子屡次接近穆佑临，他也关注过。

周锦悦光明正大，陆裕卓也并不会以小人之心来揣测她。

当天，周锦悦便先回了周家去拜年，随后才和周锦明一起去了穆佑临的住处。

秦氏本想提着年礼去拜见恩人的，但念及周锦悦的女子身份，怕给她带来什么不好的揣测，便只得提着东西去登了周家的门。

傅芝是知道的，得知儿子把住处给了别人还有些不满，待知道此人念书极佳之后，便也时不时的让周锦明带点东西过去。

去了那里，周锦悦照旧是让晓筱给秦氏把脉。

秦氏可能是因为一直有药调养，修养的环境好，儿子又争气，精气神比周锦悦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好多了，有时候关芃过来，还会同她说一些育儿经。

周锦悦便和穆佑临两人走了出来，在院子里找了个避风但十分显眼的地方说话。

周锦明非常识趣的钻去了小书房，穆佑临念书太厉害，他压力很大的，不努力赶不上他们。

周锦悦和穆佑临两人见面的次书并不是很多，周锦悦过来的时候大多是为了让晓筱给秦氏看病，但是也碰见过。

虽是新年，但这个年过得压抑，周锦悦便没有穿新年常穿的红色，而是穿了一身浅蓝色长裙，外面披着一件深色的斗篷，用红线绣着红梅，花蕊确实用金线点缀的，栩栩如生，边缘镶着成色上好的白貂毛边，头发挽成了一朵祥云，只简单簪了一只珍珠串成的流苏，耳珰也是珍珠的，只有整个人看起来华贵非凡。

明亮的杏眼此时却并无很明显的喜色，此刻却仍然不失其固有的灵动。唇瓣丰盈，色泽自然如丹朱，偶尔露出一丝笑意的时候，仍然能看出先前的明媚。

穆佑临看着却有些移不开眼。

这样的装扮不太适合她，他想。

看起来平添了几分超出年纪的沉稳，诚然，这副打扮也很有韵味，但却掩去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

虽然她比自己年长一岁，但身高上的差距已经悄然显现出来了，如今，他已经高出她近半个头了。

穆佑临见过她笑起来的模样，杏眼弯弯，轻快明亮，盛满了绝世风华，而眼前的人，美则美矣，但却不如以前开心了。

是在担心她的丈夫吧？所以即便是新年也开心不起来。

周锦悦淡淡一笑：“今日穆公子的打扮很精神。”

穆佑临穿的是一件很简单的青色棉袍，但衣角却是用墨绿色的线绣了几株挺拔的竹子，衣襟和衣袖也用墨绿色的边滚过，不用想也知道是秦氏的杰作。

穆佑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得了小姐的资助，母亲的身子好了不少，能绣一些东西出去卖了，我现今也能出去做一些教习之类的事情，手头上也宽裕了，母亲说出门在外，总要打扮一番，不能失了礼节。”

周锦悦默默点了点头。她知道秦氏并非没有见识的妇人，与平常的乡下农妇还是有区别的，可见之前穆佑临的父亲，可能也不是什么普通人物。

想到穆佑临的父亲，周锦悦不知道该不该这个时候说出来。

周锦悦问：“你知道你家里还有其他的什么人吗？比如，祖父祖母？”

穆佑临摇摇头：“我并不曾见过我的祖父祖母，父亲和母亲也从未提起过。”

周锦悦沉默了一会儿。

穆佑临似乎察觉了什么，说道：“小姐想说什么吗？”声音很温和。

“如果，如果你祖母一直在找你，你会回去认祖归宗吗？”

这次轮到穆佑临沉默了。他意识到，他的祖母，可能是周锦悦认识的人，或者说，还有可能是什么官宦大户，否则周锦悦不会用“认祖归宗”这四个字。

可穆佑临最先问出口的竟然是：“小姐一开始就知道我祖母是谁吗？”

周锦悦显然有些诧异，但还是回答了：“隐约有猜测。”周锦悦思索再三，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穆佑临只觉得心头升腾起一丝的怒气。虽然事实上她并没有什么欺骗他的地方，但是穆佑临一想到，周锦悦找上他可能只是因为他背后的人或者势力，他就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穆佑临垂下眼睛，表情变得有些冷：“小姐是需要我认祖归宗回去做什么么？”

周锦悦或许察觉了，但是依然还是据实答了：“没有。”她帮他，只是不希望他成为白晟宁的爪牙，与他背后的家世无关。

这答案有些出乎穆佑临的意料，他抬起头来：“那你此时告诉我是......”

周锦悦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至于回去还是不回去，你自行决定便可。”

穆佑临的嘴唇动了动，那股子怒气忽的又消失了。他半开玩笑的说道：“你刚刚应该说不知道的。”如果刚刚周锦悦说不知道，他会对周锦悦更加感恩戴德。

周锦悦漠然：“不想撒谎。”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去圆，而且，有时候谎言被发现的那一刻起，会起到反向的作用。

“那你是因为我的祖上，才帮我的吗？”穆佑临索性直接问了，在问出口的那一刻，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不是。”

穆佑临又觉得有些好笑，他怎么会以为周锦悦会因为他那个未知的身世而刻意去救他，若是要施恩，周锦悦一开始就不会是那样淡漠的态度了。

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掩饰过自己的态度和目的。

穆佑临于是笑了出来：“那小姐说说，我是谁？”

周锦悦慢吞吞的抬起眼皮：“我以为你第一句就会问这个。”正常人的反应，不应是第一时间就问他家到底是什么背景、亲人是谁吗？

穆佑临笑而不语。

周锦悦反倒迟疑了起来：“你应该是清远侯府子嗣，清远侯府的太夫人的嫡子幼时无故失踪了，我查了一下，估摸着是你爹吧。”这话说的有些含糊，但上一世穆佑临并未真的承认自己是清远侯府的人，周锦悦自然也不清楚其中真相，这一世，她也并没有着重去查——毕竟她需要的只是穆佑临离白晟宁远一点，重要的是穆佑临这个人，和清远侯府并无关系。

穆佑临看她这么迟疑，反倒把刚刚的情绪都卸了下来：可见周锦悦也并不很确定他父亲就是清远侯府丢失的那个孩子。

周锦悦还在继续说：“但我并没有证据，只是觉得应当和你说一下而已，至于想不想回去，决定权在你。你若想回去，我便帮你再查一查，若是不想，便算了吧。”其实挺难查的，时间久远，穆佑临的爹都死了好多年了。

穆佑临问道：“我若回去，对你有帮助吗？”

“没有。”周锦悦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是否回去，由你自己决定，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想了想，又说道：“侯府的太夫人很是可怜，不过清远侯府乱的很，你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以穆佑临的聪明才智，一点会清楚的知道他若是想回去，要面临的可能是永无止休的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