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醒 第4章 下楼

林陌汐瘫在沙发上玩手机，周围灯光昏暗，手机屏幕亮的有些刺眼。

夏听深去洗澡了，张眠烛坐在林陌汐边上，林陌汐盯着她看了一会，开口像过年亲戚一样唠叨：

“啧啧啧，看你这孤寡样，还没追上她呢？你不着急吗？抓紧谈吧，你看看……这都多年了……”

张眠烛白了她一眼：

“感情生活你没比我好到那去，恋爱脑你自重。”

林陌汐给了她一脚，说：

“我是谈过的人啊，别犟嘴。”

张眠烛拍开林陌汐的脚踝，挑了挑眉，闷闷地加了一句：

“再说谁说没追上……”

这给林陌汐听蒙了。

谁说没追上？

这家伙的意思是不是追上了？

“我靠！我刚就说你俩怎么靠这么近她还坐你身上！我靠！！追上了！我天！普天同庆好吧！！！张眠烛你小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眠烛耳尖发热，又踹了她一脚，嘴上骂着癫婆心里莫名有些害羞。

林陌汐还在乱笑，张眠烛倏然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

“白睦清他来B市了。”

这话刚落地，两边都没了声音。

电视机还很倔强的用最后一格音量诠释女主角的歇斯底里，林陌汐发现自己仅仅为了张眠烛话里的三个字红了眼眶。

“他……来干什么。”

“不清楚，但我觉得他会找你的。”

“怎么可能啊？你想什么……”

毕竟……当年是林陌汐的错。

天已经黑透了，月色悄然入户，洒在地板上，映出了阳台外梧桐树的影子。

沉寂很久的客厅里，林陌汐突然开了口：

“你看，这影子……像不像芒果树。”

十年前，他们夏天里的芒果树。

张眠烛站起来，拉上窗帘，房子里只剩下一盏暖黄色的灯，很暗很暗。

从前那这束光有多温暖，现在就有多刺骨。

林陌汐突然低下了头，早就泛红的眼眶里含了泪水，实现模糊一片。身边的张眠烛好像在懊悔为什么要说出来，拍了拍林陌汐的肩膀。

林陌汐强忍着泪水摇了摇头，看了看手里的已经息屏了的手机。张眠烛安静的独自上楼。

恍惚之间，林陌汐觉得灯光越来越暗，越来越暗……

突然，漆黑的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把林陌汐吓了一跳。

她心中突然泛起一丝欣喜。

但是……这欣喜马上又被苦楚淹没。

打开一开，满眼汹涌湍急的苦楚与欣喜落空，凝聚成一滴泪水划过脸颊

是张眠烛的消息：

X：一场曾经遗憾而已，他……只是一个故人。

林陌汐微信常年是深夜模式，张眠烛的昵称是一个大写的 X，林陌汐习惯在微信的描述里加东西，没有给她特别的备注，一个字母就这单调的在聊天框的最顶头待着，一动不动。这位“X”刚说的话封存在黑色的对话框里，和从窗帘缝隙中投进来的月光一样模糊。

林陌汐也知道，自己执拗了这么多年像个傻子……

可是她怎么可能甘心啊！

白睦清那么好的人……

夜幕清冷，月色尚佳。

林陌汐没有注意到电视已经放完了那个偶像剧的最后一集，正卡在首页的界面。她登陆那个一直不舍得注销的社交账号，凝视着列表里剩下的那最后一个联系人，点开那个对话框……

曾经的一切早已经随着时间悄然消失殆尽，聊天框干净的可怜。

她像失忆了一样，想再去找她和白睦清的什么回忆，翻开手机却是一片白，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么大的空白就是他们留下的所有了。其实也没有留下什么特殊的东西，那一大片空白，叫遗憾。

林陌汐的手指有些颤抖。

她想要发消息，想问问他为什么来B市……

她这些年一直在打听，知道他一定没有拉黑自己，也知道他一定没有换账号。

打听了这么多，就是不敢拨通电话，不敢编辑文字。

就在她纠结万分痛苦不已的时候，十几年没有新消息的聊天框出现了两个字。

林陌汐真的被吓到了。

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头像，中二的昵称被备注名掩盖着，“清”，苍白的一个字，是一直没有改的备注。

林陌汐缓了缓神，定睛看向那两个字。

清：下楼。

下楼？下什么楼？叫我下楼吗？他在楼下吗？

林陌汐一时间慌了神，不知该怎么办。

夜幕依旧清冷，梧桐树在晚风中颤抖，落下几片树叶。

白睦清啊……你是真要我的命。

林陌汐的手指悬空在键盘上，不知道该不该回复，不知道该不该下楼，不知道曾经的他是不是真的在楼下。

纠结了一会，林陌汐还是穿好了鞋下了楼。

没办法，真的太期待了。

期待和你重逢，哪怕重逢这件事情荒谬绝伦。

电梯的数字跳跃着转换，林陌汐眼前模糊，整个人呆愣着。二楼到一楼的速度很快，随着电梯门打开，林陌汐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你吗……

一定是你啊。

可是转眼间那个影子一晃而过，好像从未存在过。

……你走了？

还是你从未来过。

冬天的冷风刺骨，林陌汐用指腹摁了摁眼角，准备转身上楼。

果然……你不在吗。

失望到达谷底的那一刹，有个声音在呼唤她：

“林陌汐！”

那个声音很熟悉，又不一样了。

那个声音不再稚嫩，不在青涩，却依旧腼腆的呼喊着她。

白睦清。

你真的来了啊。

林陌汐转头，看到那个曾经被自己亲手埋在五百天的厚土里的那个他站在那里，就站在自己家楼下。

林陌汐呆愣的站在那里，一切来的太突然。

她曾经在脑海里幻想演绎着一次又一次五百天之后的重逢。

之后有过一次又一次或偶然或是设计好的的碰面，但是林陌汐不觉得那是重逢。

她觉得这才是重逢。

白睦清是主动的，她是欣喜的。

他们分开了，到现在才重逢。

今天的此时此刻，他们目光触及的那一瞬间。

“……你怎么才来。”

林陌汐含着的泪水终于落下，滴在地上，无声无息。

你怎么才来啊！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林陌汐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从前的每一寸想念他的光阴。

有一段时间，林陌汐会跑到白睦请家楼下，傻傻的坐在路边，一个人看着楼上，沐浴着阳光。

那栋平凡的一栋楼，就像林陌汐心里的荆棘，拔出来血淋淋，留在原地又隐隐作痛。

或者说白睦清就是那颗荆棘，她不舍得拔出来，也不敢留下。

他们相视无言。

白睦清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陌汐心情大起大落，快要窒息了。

最后，还是林陌汐开了口：

“我想你了。”

我很想你，真的好想你。

想念你的语气，想念你的温柔，想念你带给我的一切。

自从你来到我的生命里，我眼前最清晰的风景就是你。

你知不知道啊！

白睦清……你知不知道啊……

在他们分开后很长一段时间，林陌汐没有从白睦清的生活里模糊消失，反而比在一起的时候还要清晰。

会有真心话大冒险的消息，会有旁人起哄的声音，会有一个个背影，一道道目光。

白睦清也感到过厌烦，但更多的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不知道那是什么，就是心里痒痒的。

其实白睦清应该知道的。

那是心动的余波。

他们都胆小。

不敢再对视，不敢再亲昵，不敢提出复合，连一句问候都是反复考虑后的心惊胆战。

可是他们明明又都胆大。

敢再一次点开聊天框，敢回复一句莫名其妙的问候，敢守候在他楼下，敢期待一次次偶遇的瞬间。

这种微妙的感觉让他们很难受。

让他们在折磨中找到幸福，在苦涩里得到满足。

也让他们在快乐里黯然神伤，在愉悦中突然沉默。

这是谁的错？

到底是为什么，一段青涩的情愫会绵延十几年成为酸涩的执念。

……还能怪谁？

因为他们都在错误的时候遇见了错误的人。

大概也不一定是错误的人，但是，错误的时间做出了断论。

明明还那么小，干嘛要刻骨铭心？

他们还那么小，为什么要让错误的感情悄然萌生？

那时候那么小，我到底是怎么爱上你的？

林陌汐咬紧牙关，尽全力让满眼的热泪不继续往下掉。

这么多年，给你掉的眼泪太多了。

怎么能真的让你看到……

林陌汐突然心里笑了笑。

自己和张眠烛不愧是正宗的母女情，感情生活都一等一的不顺。

一个姬崽爱上直女，一个多情爱上木头。

真踏马绝……

白睦清看林陌汐死死盯着自己又一言不发，慌得一批。

场面一时间有点尴尬。

林陌汐幻想过很多次庄重的重逢。

比如在白睦清的葬礼上阴阳两隔，或者在清华的新生报道处顶峰相见，又或者在车祸现场黄泉相伴，还有在家里隔壁的措不及防。

但都不是。

每次巧合的擦肩而过他们都无言离去，好像躲着对方一样。

哎，巧合靠不住，还是男人可靠。

想到这，林陌汐向前两步靠近了白睦请：

“来找我干什么？”

白睦清眨了眨眼，缓了缓神：

“复合。”

……

林陌汐感觉自己见鬼了：

“什么？”

复合？

这是可能发生的事吗？

白睦清认真地说：

“和你，重新在一起 ”

从前的记忆都模糊了，这一句话重重地砸在那些记忆的碎片上。

重新在一起吗？

还会像从前那样吗？

现在的你真的还喜欢我吗？

你现在是不是变了很多？

是不是你不知道我和从前不一样了？

林陌汐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盯着白睦清俊秀的鞋不知道还能往哪里看。

突然，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

是白睦清抵住了她的脸，让她把头抬起来。

“看我。”

果然白睦请变了很多。

从前他是不会这样的。

但是……

这样的他好像更他妈要命了……

林陌汐被这突如其来的接触点着了，耳朵红得要死，感觉下一秒就要烧掉了。

“白……白睦清……”

“我在。”

……你在什么啊我去。

林陌汐转身跑进电梯里，狂按关门键。

白睦清没有跟进来，只是呆呆的看着林陌汐。

林陌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等到开门了才吐出这口气。

电梯门再次打开，林陌汐张眠烛倚在门框上玩手机。

张眠烛看见林陌汐上来了，收起手机走到近前张口询问：

“怎么样？”

林陌汐盯着张眠烛，双眼通红：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咳咳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信你个鬼，他是不是找你问的地址？”

“……咳咳。”

“咳尼玛你个不孝女！”

白睦清在楼下长久的凝望着关上的电梯门。

他身后陌生的景象，是林陌汐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

他们之间的空白很长很长，连提出复合的瞬间都是恍惚的。

白睦清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坚定的。

但是他想要试试。

想要试试挽回他曾经丢失的这个人。

深夜嚣张的冷风肆虐，吹乱了白睦清的发型，他一个人走在灯光昏暗的路上。

白睦清的思绪也很乱，他自作主张的来了B市，问了一圈又一圈人，找到张眠烛。

白睦清也是才发现，其实他们之间的阻隔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大，最终的障碍只有他们自己。

他不知道林陌汐是不是还喜欢自己，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想要见到她。

他想要告诉她，自己还想和他在一起。

他不知道林陌汐愿不愿意接受自己，但是他就是想要试试。

毕竟从前，我把你弄丢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要见到林陌汐，他只是觉得这件事自己必须要做，一定要做。

为什么？

不为什么。

这大概是他这一生第一次这样迷迷糊糊的恣意行事。

他看着林陌汐住的那栋楼，心里轻轻一笑。

是第一次，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林陌汐坐沙发上，无神的看着电视里偶像剧男女主深情对视，完全忽视了张眠烛的八卦。

林陌汐她没有想到白睦清会来找她，她一直觉得这段感情终究是一个遗憾。

但是白睦清今天出现了，出现在了B市，出现在了她楼下，出现在了她面前。

林陌汐根本冷静不下来。

他为什么会过来？

他想要和我复合？

他还喜欢我？

他一直喜欢我？

他怎么来找我了？

他是白睦清吗？

他？

他？

他！

张眠烛在一旁啃着剩下的烧烤，时不时投来担心的目光，问她还吃不吃。

虽然烧烤很香，但是林陌汐没胃口。

呵胃口都被狗叼走了。

那条狗叫白睦清。

那条狗就这么走了吗？

他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

他不是来找我复合吗……

林陌汐开始后悔起来了，刚刚为什么要逃上楼为什么不在楼下讲清楚了。

但是林陌汐又秒速原谅了自己。

对着白睦清这条要命的狗怎么可能冷静下来好好复合嘛。

正常正常，又不是第一次留遗憾了。

林陌汐光着脚走到阳台，朝着离开的那条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感受这脚下钻进裤腿里的冷风，久违的静心坐在阳台上。

她看见了对面楼的灯光里有人垂头凝神，有人欢愉自舞，有人沉寂的拉起窗帘。

林陌汐悄悄弯起嘴角。

万家灯火灿烂，月明风清，夜幕星河里印出他腼腆的侧颜。

那一瞬间，世界都清晰了许多。

她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静谧和夜色，感受了久违的心动和慌张。

看着你，我的世界越来越清晰。

或者说……

我的世界因为你而清晰。

白睦清。

你是木头。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林陌汐突然勇敢了起来。

我等了你这么久，你好不容易迈出了第一步，我怎么可以让你空手而归。

我期盼再见那么长的时间，就算你剩下99步给我走我也要走啊！

没办法。

谁叫我是恋爱脑呢。

这辈子喂狗喂定白睦清了。

林陌汐马上转头又下楼，朝着唯一一条离开小区的路走去。

白睦清。

白睦清！

B市的冬天比S市冷好多，几乎每年过年都会下雪，林陌汐穿的少了，脸冻得很红。

白睦清走在前面，迈着杂乱的步子。

她看见了他。

她终于看见了他！

“白睦清！”

白睦清猛地回过了头。

林陌汐冲到他近前一下握住了他的手。

他们牵着手，对视着。

白睦清没有腼腆的躲开目光，而是用自己来到这里的那份勇气持续的对视着。

白睦清想开口说话：

“你……”

但是他这句话说不下去了。

林陌汐扑进他的怀抱里，紧紧的环住白睦清的脖颈。

白睦清比林陌汐要小点，但是林陌汐依旧比他矮半个头，所以林陌汐扑进来扑的特别顺手。

林陌汐把头搁在白睦清的肩膀上，轻轻地说：

“傻狗，我是不是第一次这样抱着你。”

是啊。

是第一次啊。

第一次近距离拥抱你。

我们之前的那几年，都没有这样过。

你也知道啊。

你以前怎么不来抱我……

白睦清收了收胳膊，忍了许久的泪水又浸湿了眼角。

他们紧紧相拥。

他们又轻轻分离。

林陌汐伸出手，搭在白睦清的肩膀上：

“复合吧！”

复合吧！

让我们重新在一起。

弥补之前留下的那么多遗憾。

你记不记得有人爱你啊？

我的这十年，都在用泪水为你写下那一封封只能藏在记忆里的情书。

你知道吗？

白睦清，你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知道。

我要让你知道。

你会知道的。

我会开始让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白睦清闻言愣在原地，马上嘴角又带了笑：

“好。”

真好。

我的希望没有落空。

你的期待也实现了。

开心吗？

你早就该这么开心了。

“去我家吃烧烤吗？”林陌汐带着笑意问道。

“……傻瓜。”白睦清拍了拍她的头。

“不是，你不吃就不吃，骂我干什么？”林陌汐退后半步，拍开他的手。

临近半夜三点，小区的小路上只能听见冷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静悄悄静悄悄……

要不要我亲吻你？

轻悄悄轻悄悄……

好不好我们在一起。

好希望我们中间没有遗憾，没有空隙。

明明你一直爱着我，我也一直爱着你，可是我们却都不断的徘徊，去找寻那明明不存在的隔阂。

他们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彼此的脸也越来越清晰。

你不再是我记忆里的那张迷糊的脸了。

你现在站在我面前了。

你不再是我深夜中迷惘不可视的人了。

你现在和我复合了。

从前我们那么小，怎么能说谈恋爱呢。

是吧？

所以现在我们是在一起了。

你是我的初恋，亦是我往昔的意难平。

为了你我会负了谁。

为了你我辗转反侧。

现在终于在一起了啊。

我等了你好久，你知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怎么敢说！

没关系，你把话存着，等到有合适的时机，等到是对的地点，等到我们是对的人。

那么现在……应该就是了吧。

是啊，不会再留遗憾的。

我和你留下的，从来不是遗憾。

好多错别字你们凑合着看吧。

这个是副cp，

林陌汐恋爱脑不要学习，

那么小恋爱不好不好禁止模仿！！！！！

为什么林陌汐最后能找到白睦清？

因为是在小说里！小说里！小说里！！！

杜绝恋爱脑从我做起。

最近开学更新会很慢，因为我住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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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