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轻漏（重生） 第38章 第 38 章

秦书槐一只手杵着门框，披散着头发，双眼赤红，微微低头看她。

眼睛里全是肃杀的寒意。

沈冷金被吓到心脏漏跳了一拍。

“你没事吧？”他这模样显然不对劲，求人办事总得先做做铺垫。

“何事？”

他的声音异常喑哑，与平日里的声音格外不同。

沈冷金微微皱眉，还是开口了，毕竟人命关天。

“我的丫鬟阿桑今日在街上别几个莫名其妙的黑衣人给劫走了，对方使的是刀，出手狠辣，训练有素，我很担心……”她一边说一边比划，希望提供更多的细节。

“怎么你以为那些人与我是一伙的？”秦书槐脸色不善。

不知为何他几日脾气似乎不太好，一开口就呛人得很。

沈冷金没时间考虑那么多急忙解释：“并非如此，只是我初初来京，人生地不熟，乍然遇到这种事实在是毫无头绪，你……”

到底是没敢把秦书槐当初夜里做的勾当说出来，免得将人得罪了。

秦书槐拧着眉不说话。

沈冷金突然伸出双手抓住他的胳膊，满脸急切地道：“我实在是没有法子才来找你的……”

秦书槐低头看向他抓住自己的手，光线黯淡，但他常日夜间行走，故而清清楚楚看见了她小臂上的血迹。

沈冷金见他盯着自己的手看，立刻将手缩了回来藏在身后，仰着头看向他，眼睛里饱含乞求。

秦书槐不说话，只盯着她的脸看。

像是在质疑她的话是真是假。

他的视线似乎带着灼人的热度，让沈冷金开始不自在。

不敢再与他对视，眼睛只得四处飘，不经意看见了他松松垮垮的衣襟下露出了一小片胸膛，其实她根本看不清什么，只是那一块地方与衣服的颜色不一样，要浅淡一点，朦朦胧胧的不自觉地引发了她的遐思。

这下热度开始到脸上了，整个脑袋都烧成了一锅粥。

“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沈冷金及时打住自己胡思乱想，“你放心这件事不会让你平白出力的，我给你五百两银子，若是成功把阿桑找回来的话我再给你五百两，如何。”

秦书槐深吸一口气：“为何那么生分，我们是夫妻，帮你是理所当然的，为何要拿银子砸我，在你眼里我便是那种贪财的人吗。”

沈冷金脸一红，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一时着急，你平日里总是冷冰冰的，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冷冰冰？秦书槐开始反思自己平日里到底做了什么了，才让她产生这种错觉。

他努力让自己温和下来，又帮她拢了一下衣服，轻声道：“不用担心，我会尽我所能帮你。”

沈冷金被她摸得浑身一缩，像是被老虎爪子薅了一把，抬起头看着对方。

只见刚刚还满是戾气的秦书槐不见了，此时站在她面前的男人，面庞柔和，一双眼睛更是黝黑深沉，几乎要把她吸进去。

她情不自禁地想这人怎么这么奇怪。

秦书槐又询问阿桑被劫走的一些细节，随后告诉她，他会立刻着人去打听，一有消息马上告诉她。

沈冷金点点头，与他告别，等走了一段距离之后，长舒一口气，脸色也冷下来，再不复刚才的矫态。

回到后院，又好好安抚了阿柿，晚上自己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一整夜眉间都未曾舒展，蜷缩在被子里，遍体生寒，手脚麻木，身体好像已经失去了掌控似的。

披着衣服坐起来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扇窗户被风吹开了，窗墉半掩，冷风呼呼往里灌，炭火早已灭了，屋子里仅存的一些暖意也被侵蚀得干干净净。

沈冷金透过半开的窗户朝外面看去，才发现外面落了雪，难怪那样冷。

她在床沿看着窗外的飘雪一时间有些茫然，阿柿捧着小手炉进来了。

一把将手炉塞进沈冷金的手中。

看见敞开的窗户，立刻小跑着上前合上了。

嘴里颇为自责地念叨：“姑娘都怪我睡得太沉了，连晚上落雪了都不晓得，姑娘一定冻得厉害。”

说着用手一探，发现沈冷金地一双赤足如同冰块一般。

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阿桑不见了，奴婢连小姐都照顾不好，害得姑娘一晚上都没睡暖。”

沈冷金帮她擦了擦眼泪：“我不是好好的吗，也不怪你，快别哭了，阿桑我一定会找回来的，不哭了啊。”

阿柿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

外面传来“咚”的一声。

阿柿惊得转头朝门那边看去。

沈冷金心有所感，立刻披上衣服嘱咐道：“你呆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阿柿正要提出陪沈冷金一起去看，却被她一把按在了床榻上，让她在屋里呆着。

沈冷金一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冷风，让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

她四处看了看，屋外白茫茫一片，并没有人。

沈冷金疑心自己听错了，正要回去。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他面前，正是秦书槐。

原来他刚刚在屋顶上，此时天上飘雪，可他身上连一点积雪都没有。

“可是有消息了？”沈冷金有些急迫地上前一步。

动作幅度有些大，披着的斗篷掉落在地上，她也混不在意。

秦书槐皱着眉头看她，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斗篷，失去了外面的斗篷，此时的沈冷金看起来纤弱，单薄以及带着无处可依的脆弱，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秦书槐默默捡起斗篷给她披上，沈冷金顺手抓着衣领，又急切地追问了一句。

此时秦书槐的目光全被他受伤的手臂所吸引，那点鲜艳的红，正如雪中红梅一般刺眼，衬的她的脸色愈发苍白。

“你还没告诉我是不是有消息了？”

“嗯。”

“太好了。”沈冷金眉宇这才舒展开来，“阿桑现在怎么样，我现在就去把她带回来。”

“现在不行。”他沉吟片刻，思考了一会，才说，“这个地方晚上才迎客。”

晚上才做营生！沈冷金不是什么天真的小姑娘，很快就想到了。

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那更耽搁不得，多呆一时都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是什么地方？”

“西京最大的销金窟——万姝阁。”

沈冷金念了两遍这个名字，随后抬起头看向他：“今天晚上我同你一起去。”

秦书槐：“这个地方可不招待女客。”

沈冷金浑不在意：“这简单，我扮成男子。”

“太危险。”他接着找理由拒绝。

“我不怕，我必须亲自去把阿桑接回来。”

她说完这句话，秦书槐的情绪明显不对劲了，他恢复正常的时候，脸上极少有表情，喜怒哀乐这些表情都很少见到，但相处久了，如今沈冷金却能从他五官细微的变化中，感受到他的不悦。

有情绪那就对了，怕就怕他始终无动于衷。

只是这并不能阻拦她。

沈冷金朝他行了一个礼柔声道，“拜托了。”

秦书槐妥协了，语气冷冷的：“晚上我来接你。”就转身离开了。

沈冷金松了一口气，拢紧衣服哆哆嗦嗦地回到了房间。

阿柿得知阿桑有消息了之后，终于有了一点笑容，不过人还没救回来，还有的忙。

她见自家姑娘冷得嘴唇都在颤抖，不由得埋怨道：“姑娘怎么回事？好歹把衣服穿好了再出去，这样随便，岂不是要冻坏。”

为什么不穿好衣服，自然是有原因的。

男人不喜欢一直柔弱的女人，也不喜欢一直强势的女人，这中间该是有个度，既可以在他意气风发的时候表现出自己的依赖，也应该在对方脆弱失意时表现自己可以独当一面的韧性。沈冷金就是这么与秦书槐相处的。

如今她需要借助对方的力量帮助自己，便要展现自己的脆弱与无助，让对方明白她的难处与困境，如此才能极大地催生男人的保护欲。

真正强大的人或许不需要任何助力就能解决自己所有的难题，但她沈冷金不是，她势微力薄，所以她会尽最大的能力去笼络一些可以为她所用的力量。

或用美色，或用金钱。

沈冷金将万姝阁写在纸上，又将自己的意思清清楚楚地写上，叫阿柿跑一趟送去沈宅，并告诉她：“把这个交给你爹，告诉他动作一定要快。”

随后自己则从箱笼里翻从前随父亲行商时穿过的男装，大部分衣服都在那边的宅子里，这里只找到了一套市井麻衣。

成亲的时候她特意带过来的，当时想的时到时候在西京说不定有机会出去游玩，换上这男装也别有一番趣味。

游玩的事情遥遥无期，如今倒在别的地方派上用场了。

沈冷金微微吐了一口气，将衣服换好，给自己梳了一个男子发髻，又大概装扮了一番，这下子看起来像大户人家专门给人跑腿的小厮。

只是这衣服哪里都好，就是不够厚实，沈冷金不得已又在里面加了一件夹袄，人显得愈发臃肿起来，却还是冷。

沈冷金看着衣箱里墨色的貂裘斗篷，想了想还是取了出来。

等天色暗了，秦书槐见到她的时候，发现她鼻尖都冻红了，嘴里哈出一团团白气。

秦书槐多看了她几眼，点评道：“看起来很专业，以前穿过男装？”

沈冷金点点头：“从前与我阿爹在外游商，时常扮作男子，行走方便。”

随后又将手里的墨色貂裘斗篷递给了他：“你把这个穿上。”

秦书槐拒绝：“你穿吧，我不冷。”

沈冷金倒是想穿，她箱笼里只找到这么一套朴素的男装，若是披上这么个斗篷岂不是成四不像了。

“还是你穿吧，你这一身看着也不像来逛窑子的，倒像是来砸场子的。”

似乎是感觉沈冷金说得有道理，秦书槐便不再推辞。

这件斗篷一上身，立马衬托得秦书槐像个矜贵的大家公子。

引得沈冷金都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