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春庭旧雪 > 第85章 两处闲愁

春庭旧雪 第85章 两处闲愁

作者:似鸦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1-05 22:55:33 来源:文学城

陆秦弓回到英国公府时,已淋成了落汤鸡。

他一路顶着下人们惊异的目光直奔陆郁亭书房,啪一声将那松花石雕匣子丢到正在翻看邸报的陆郁亭面前。

陆郁亭怔了怔,抬眼仔细端详陆秦弓,发现他浑身湿答答的,整个人像从冰湖里捞出来,额前碎发微散,面色阴沉得可怕。他放下手中的邸报,拿手帕慢腾腾地擦拭着沾了水汽的匣子。

“怎么,她是嫌我给的不够多?”陆郁亭气定神闲,对于陆秦弓的兴师问罪,连眼皮都没掀。

陆秦弓冷笑:“真可惜,哪怕父亲将整个英国公府奉上,也只能换来她的不屑一顾。”

陆郁亭挑挑眉,哦了声,将匣子打开,待看清里头的东西后,又是一怔,道:“她拒了你?”

陆秦弓扯扯嘴角,“恭喜父亲得偿所愿。”

陆郁亭不言,他深看陆秦弓,良久才叹道:“我说过的,你若真中意,大可纳了她,只要不越界,你爱怎么宠怎么宠,哪怕你将你母亲唯一的遗物给了她,我也不说二话。”

“父亲曾说,母亲是你心爱之人,若是你,你舍得让她做你的妾吗?”陆秦弓道。

陆郁亭低头抚摸着匣子里的珊瑚镯,像陷入了某段回忆里,面色缱绻,“你母亲身份高贵,他人岂能与之相提并论。”

陆秦弓闻言冷笑:“所以这便是父亲从中作梗的理由?我堂堂镇北侯,竟连自个的婚事都不能作主了?”

陆秦弓面上的讥诮之色惹恼了陆郁亭,只听他沉声道:“好!你想娶她,尽管去就是!但别忘了,你九死一生,才爬到如今这个位置上,下一步,就是认祖归宗上玉牒,你觉得陛下会允许一介医女为太子正妃?你就不怕他一杯鸩酒要了她的命,好给有权有势的贵女腾地方?就算她能苟活,那又如何?贬妻为妾为耻辱她受得了?别说你护得了她,当初陛下对你母亲亦是这样信誓旦旦,结果呢?”

陆秦弓面色一凛,竟觉无话可说。

陆郁亭乘胜追击,又道:“别以为你在猎场替陛下挡了那一箭他就会对你另眼相待,是,你是他的长子,却不曾养在膝下,外人只知你是陆家郎,与我陆郁亭父慈子孝,而这正是他最最忌惮的。他可以容许你平庸,却绝不允许你有二心。顺从与等待,才是你现下该做的。我绝不允许一丝一毫的偏差毁了我二十多年的筹谋!你若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就拿着你母亲的镯子回去将自个收拾干净,再想想清楚!”

说罢他将珊瑚镯轻轻搁在书案上,陆秦弓目光落在镯子上不动,他道:“父亲的一切筹谋,都是为了我母亲,是吗?”

陆郁亭点点头:“这是她的遗愿,替容家夺回属于他们的荣光,还有本应属于你的皇位,她的后位。这是谢家欠你们的。”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我知道,赵清焰是个难得的美人,奈何她身份低微,陛下又不喜,你又何必为了她与陛下多生龃龉。不过是个女人,等你坐拥天下,环肥燕瘦,皆为你所有,岂不美哉?”

陆秦弓扯扯嘴角,眼底漫上一抹淡淡的的哀伤:“父亲,你错了,人世间有百媚千红,于我而言,只有她是最独一无二的。”

可惜,这株清冷的水仙不想被养在深深的庭院里,他便只能放手成全,任由她在旷野之中长袖翩翩。

雨已经停了,陆秦弓心中那股无处发泄的怒火被冲刷个一干二净,唯有一团失落萦绕不去。他又恢复了惯常的冷峻,朝陆郁亭一揖道:“父亲,儿子知道您用心良苦,但请您以后莫要再去打搅她平静的生活了,有什么话,直接与我说便是。”

陆郁亭冷哼:“与你说?我说得还不够多吗?”

摆摆手,将陆秦弓赶了出去。

天空被傍晚的这场雨洗涤一新,连云瓣后的月儿都分外明亮。

陆秦弓沿着抄手游廊一路向景明堂去,忽见前方一道纤细的身影在徘徊,淡淡的余白色衫裙,几乎融进了夜色里。他面无表情地迎上去道了声阿嫂。

月光朗朗,陆秦弓一身的潮气惊到了沈沉璧,她低呼一声,“三郎,怎地弄得这一身?!”

陆秦弓不答,她又朝他身后的卫聪道:“卫大人,侯爷新伤未愈,你一路跟着,怎不知劝劝,不坐车,好歹披件蓑衣罢!”

卫聪讪讪一笑,陆秦弓却有些不耐烦,他道:“阿嫂在此处等我,就是为了训斥我的副将?”

沈沉璧犹豫再三,才道:“我听下人说,你同父亲吵架了?”

陆秦弓深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紧张的美妇人,忽然明白她等在这里的原因,面色不自觉又沉了几分,“阿嫂,此事到此为止,我不希望任何人再跑到昭园去打搅她。”

他目不斜视越过了沈沉璧。

“三郎!”沈沉璧一把扯住他湿漉漉的衣袖,急急地道:“她不过是个低贱的医女,何德何能为你镇北侯的正妻?”

陆秦弓冷冷地注视着她,一言不发将攥在那双柔荑里的衣袖缓缓抽出来,转身离去。

他胡乱冲了个澡,饥肠辘辘,却对阿照端进来的菜肴无任何胃口,最后还是云起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跳到他怀里乞怜摇尾,他才拿起银箸夹了块煎鱼丢进它嘴里。

“你才是最应该叫朏朏的那个。”陆秦弓叹道,从怀里掏出那只小铃铛挂在云起的脖子上。

雪白的飞睇狸吃饱喝足,扭着圆圆的屁股走向自个的小窝,铃铛玲玲响了一路,最后归于平静。

陆秦弓压下心间的怅然,将阿照唤了进来。

“明儿一早收拾收拾,随我搬去武真坊。”

阿照喜笑颜开,忙不迭应承下来。

往后的几日,雨水断断续续地下着,清焰如没事发生一样,每日里除了早出晚归,还在王氏的张罗下于锦川街的一对老夫妻手中顶下了一处铺面。

这原也是一间糕点铺子,那对老夫妻经营了二十年,一应的物件除了老旧些,倒也齐全。他们夫妻二人就是靠着它将独子供上了国子监。那年轻人也很争气,今年又中了举,被外派扬州,老俩口辛苦了几十年,如今终于松下一口气,便趁机将铺子转让,也跟着去了扬州享天伦之乐。

铺子取名桂香斋。喑姑将她这十几年的积蓄都投进去了,王氏是半个东家,自然也添了好些,清焰又借了五十两让置换牌匾与桌椅等物。总之,一切都这么有条不紊,欣欣向荣。

除了这连绵不绝的雨,一下便是七八天,搅得清焰烦闷不已,不仅衣裳总有一股霉味,连道路都变得湿滑,每走一步都得小心谨慎。

又是傍晚,烟雨蒙蒙,清焰撑着油纸伞小心翼翼地走过映着水光的石板路。沿途有户人家院子里种了株梨树,这会儿已经开花了,长长的枝桠伸出矮墙外头,晚风轻吹,花瓣如雪花般落满了伞顶,惹得清焰驻足。

“像雪花一样哪!”清焰喟然长叹,她想起去岁的那场雪,她被那个人圈在怀里,朝霞染红了天。

不过短短几个月,却恍若隔世。

清焰掂起脚尖想折下一枝梨花,哪料一个没站稳,整个身子竟重重地往前跌。她的膝盖原就有旧疾,这几天一直隐隐作痛,这一摔又刚好磕在膝上,痛得她半天爬不起来。

不知为何,这一刻清焰竟觉无比挫败,她不争气地掩面呜咽起来,一时间,她都分不清挂在她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就这样哭了好一会,发泄够了,她双手撑着身子正要爬起来,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没两步便停在她面前,紧接着两条强健有力的臂膀伸了过来。

清焰抬起头,连腿上的痛也顾不上,整个人都愣住了。

“赵姑娘,你没事吧?”来人焦急地道,一把将她拽了起来,又将油纸伞捡起来递给她。

“雷大人?!”清焰惊道:“你怎么在这儿?”

雷炎张了张嘴,嘿嘿笑了两声:“我也是碰巧路过,碰巧……”

清焰不言,长眉微蹙,满是探究地注视着他。雷炎被她盯得不自在,抬手扶了扶头顶的斗签,笑道:“雨天路滑,赵姑娘,我送你回去吧?”

“我没事,多谢大人。”清焰笑了笑,“碰巧我有东西要托大人转交给陆侯,请随我来。”

她半边的衣裳都湿了,还沾了不少掉落在地上的花瓣,清焰随便拍了两下,便一深一浅的走在前头。

雷炎见她似乎是受了伤,想去扶,又怕唐突,犹豫不定间,清焰已走了出几丈远。他叹了口气,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大人这几天一直跟着我吗?”清焰忽然道。

雷炎忙道:“没有,没有,都说了是碰巧路过。”

清焰才不信。如果她不是摔了这一跤,又半天没爬起来,指不定雷炎还会暗中跟她跟到猴年马月呢!她现在已经与陆秦弓没有任何关系了,他派来的人,她自然是要打发掉的。否则,这样不清不楚,黏黏糊糊,算什么呢?

清焰忍着痛,尽量让自己走路的姿势自然,转头对雷炎正色道:“大人不必骗我,如今我孑然一身,实在不必如此劳师动众的。”

话已说得很清楚了,雷炎干笑两声,想着这事儿也不是他能做主的呀!

雨终于是停了,街头的灯火映着路面斑驳的小水坑,即使是在万物复苏的初夏,也难免使人生出寂寥之感。

一个身披蓑衣的壮汉肩上扛着个被牛皮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木箱子,走得大步流星,没多久便来到一座三扇朱漆大门前,金丝楠木的门匾,周边浮雕曲线花纹,上面是“镇北侯府”四个鎏金大字,字体浑厚圆润,遒劲有力。

门口的守卫也不阻拦,那汉子径自往里去了。除去一身蓑衣与箱子上的牛皮纸,七拐八拐后,便被下人带到了一处名为未厌居的书房里。

一名年轻男子端坐在堆满文书的书案前,他身着玄色鹤纹锦袍,剑眉星目,十分俊美。见了来人,还未开口,目光便落在汉子手中的楠木箱子,眸子里风起云涌。

“她发现你了?”陆秦弓淡声开口,短短几个字,诘问的意味很明显。

“是。”雷炎心虚道。

“不是让你藏严实点吗?”卫聪接过箱子放好,有些无奈。

雷炎唯有据实以告:“是属下无能。属下原并未露馅,奈何这雨下个不停,路太滑,赵姑娘摔倒了,疼得直哭,属下不忍,便过去将她扶了起来,这不……”

他摊摊手,很是莫可奈何。

“她摔倒了?伤势如何?”陆秦弓霍地站起来。

雷炎道:“她都能一个人将这箱子医书搬出来给属下,想必并无大碍吧?”

“你让她一个人搬那箱子书?”陆秦弓沉下脸来,凌厉的眼神化成箭矢,唬得雷炎心头咯噔一下——完了,他该不会要打我二十个板子吧?

“侯、侯爷,不是,当时院子里就她一个姑娘家,属下实在不好进去吧?再说赵姑娘也明说了,她一个人能行。”

言毕,屋子里静默了一小片刻,只听陆秦弓叹道:“她还说了什么?”

“……赵姑娘说,她与侯爷已桥归桥,路归路,要属下不要再跟着她了。”

又是一阵沉默。

雷炎心中直犯嘀咕,只觉得他们二人一个放着尊贵的侯爵夫人不做,偏要每日风里来雨里去的跑医馆做学徒,明明貌美如花温柔小意,却是头矫情的犟驴!

而另一个呢,平日里瞧着威风八面一呼百应,没成想面对感情竟是个贱骨头,人家都不要你了,还死皮赖脸暗戳戳的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说好听点是痴情,说不好听的,是偏执,是可怕的占有欲!既然这么放不下,怎么不干脆将她绑回来?她一个孤女,落入镇北侯府,就好比弼马温被压在五指山下,再怎么翻腾也逃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呀!

真是,乱麻团缠皂角树,理不清了。

雷炎暗暗一叹,偷偷瞥一眼陆秦弓,他已坐了回去,单手撑头,那眉头都能夹死苍蝇。

卫聪赶紧朝雷炎使眼色,让他快走。雷炎忙拱手道:“侯爷若没其他吩咐,属下告退。”

“明日起,你照旧听卫聪差遣。”陆秦弓冷不丁来了句。

雷炎忙应是,一溜烟跑了。

陆秦弓坐在那儿,却觉如坐针毡。他转头看向被安排在矮几上的楠木箱子,胸腔里一口气不上不下,慢慢地化成一团火,噼里啪啦就烧了起来。

他拿起狼毫胡乱写了几个字,怎么写都觉得不顺手,搁了笔气呼呼地将云起唤过来,撸了几下又觉得没意思,便又丢开了。

卫聪看着陆秦弓一通折腾,晓得他是因为清焰将医书送回来而气恼,又知她摔伤了,心里担心,却不好表现太过,毕竟他也是要脸的。

他暗自嗟叹,他不晓得陆秦弓对于清焰的母亲方楚与方淮狼狈为奸,隐瞒了容岳写过陈情书一事是否介怀,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过,哪怕只言片语。他们也都清楚,在这个事情上,清焰是无辜的,所以陆秦弓仍旧想娶她为妻。既然情比金坚,可为何在她拒绝他时,他并没有多作挽留?明眼人都看出来他根本没有那么洒脱。

卫聪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侯爷,您是不是对赵姑娘的身世有所介怀?”

陆秦弓眉头一皱,良久才道:“她是无辜的,但是……”

但是,一想起自己的三个舅父都惨死在二十五年前的风刀霜剑里,他的小舅舅,身受重伤最后活活冻死时,不过二十岁。明明是为国捐躯的英雄,在死后却要蒙受怯战的污名,而侥幸活下来的,余生都只能在那苦寒之地驻守,至死都不能再踏入故土。

那可是他的至亲,况且五年的戎马生涯,他早已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怎能不恨?

他很明白自己对清焰的心意,哪怕知晓了二十五年前的一切前因后果,他还是想娶她,可不知为何,那日在昭园,她亲口退了他们的婚事,他在震惊与受伤之外,竟隐隐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这几天他对她的思念疯狂的滋长,以至于他没有召回雷炎,甚至比以前变本加厉地窥探她的一举一动。

他知道她在与从前一般无二的努力生活,研习医术的同时,又张罗着糕点铺子的事,就仿佛他们的分手从未对她造成任何影响。今日,她又让雷炎将那箱子医书送了回来,这就表示她已下定决心彻底斩断和他有关的过往了?

思及此处,陆秦弓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浮现一抹苦笑,拖拖拉拉,他竟不如一个小女郎拿得起放得下。而方才卫聪与雷炎看他的眼神,那真是**裸的同情。

笑死,他们竟敢同情他堂堂镇北侯!

陆秦弓目光不自觉地往卫聪脸上瞟去,见他脸上的神色已经不止是同情,那几乎是要共情了。

“你放心,西琳识时务得很。”陆秦弓冷哼道,将阿照叫了进来,命道:“去将我放在床头的那黑色锦盒拿过来。”

阿照去了,很快拿来一个黑漆嵌螺钿岁寒三友纹圆盒。

陆秦弓接过盒子,又吩咐道:“备马。”

卫聪:“侯爷要出门吗?”

陆秦弓不答,揣着圆盒径自出了门。卫聪也闭上了嘴,叫上雷炎,两人策马跟在后头。雨后新晴,月上柳梢头,只见陆秦弓骑着追风一路风驰电掣,卫聪只感觉到空气中有微凉的水汽直往他脸颊上扑,不消多时,三人便来到了升平坊。

卫聪竟觉得一点也不意外,唯一意外的是,陆秦弓竟放缓了速度,几里地的路,两口茶的功夫,他硬生生拖了将近一刻钟。

这大概便是近乡情更怯吧!

那座熟悉的小院此刻大门紧闭,细看之,有暖黄色的灯火从门缝里倾泻而出。

陆秦弓跳下马,将缰绳抛给雷炎,卫聪早已先一步去敲门。

应门的是慕春,“哪位?”

“是我,卫聪,侯爷有事要见赵姑娘。”

只听见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门那边便没了动静。

慕春提着裙摆往屋里跑,却见清焰坐在榻上,裤管卷起,纤细笔直的**裸露在外,一旁放着本经脉医典,她手里正拿着细细的银针,正踌躇该往哪扎。

“姑娘,侯爷来了!”慕春凑过去小声道,声音里全是慌乱。

“啊!”清焰手一抖,忙将银针丢开,一把将裤腿放下遮住淤了一大块的膝盖,手足无措道:“他、他现在人在哪?”

慕春懊恼:“奴婢吓着了,忘了给他开门。”

清焰吁出一口气,往外瞄了一眼,浑身上下都爬满了四个字——魂不守舍。

姑娘,要奴婢去开门吗?”

清焰轻叹,当然要开门了,撇开他们的这层关系,门外那个可是一品军侯,她如何敢将人家晾在外头。

“帮我拿件衣裳。”清焰拢拢长发,慢慢地站了起来。

陆秦弓被拒之门外,也不恼,就安静的站在台阶下等着,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跳不受控制的越来越快。卫聪回头看了眼,见他不动,只好又叩了叩门。

这一敲,倒把隔壁的门给敲开了,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妪探头出来,满脸兴味盎然,正要开口八卦,却被雷炎凶神恶煞的眼神给逼退。

又是一声“吱呀”,隔壁关上了门。四周再度安静下来,月儿在薄如轻纱的云中穿行,骏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焦躁,轻轻跺了跺蹄子。

终于,门开了,慕春略显局促地站到一旁,三人便见清焰迤迤然上前行了一礼,明艳的脸上是淡淡的笑。雷炎注意到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是她偏爱的青色,仍是素净着一张脸,却眉目如画,一双杏眸在莹莹的月光下顾盼生辉。他不禁多瞅了两眼。

“陆侯这时候来寻民女,是有什么急事吗?”清焰道,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都甚是疏远,她甚至没有请他们进去的意思。

陆秦弓原在细细端详她,发现她似是清减了,关切的话就要冲口而出,却见她神色冷淡,眸中燃烧的熊熊炽焰缓缓熄灭了。

他忽然有些不明白他为何会站在这里,仿佛是他的脚自个长了脑子般,自顾自就过来了。

“你不是想要回你的东西吗?我来还你。”陆秦弓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他几步上前,将手中的圆盒递了过去。

清焰接过来打开一看,里头是两只香囊,正是她一针一线做出来赠予他的那两只。

“多谢侯爷。”清焰抬起头,朝陆秦弓笑了笑。

陆秦弓深看着她,想从她脸上揪出哪怕一丝的伤感与思念,然而除了刻意的疏离,他再也探究不出任何东西。

似乎再也没有逗留的借口,清焰屈了屈膝,转身欲走。

“听雷炎说,你受伤了?”陆秦弓道,他轻咳一声,神色微微的不自然。

清焰错愕了一瞬,又笑着摇了摇头:“多谢侯爷关心。雨天路滑,跌了一跤,膝盖有点擦伤,不碍事的。”

陆秦弓悄悄吁出一口气,他也跟着笑了笑:“你双膝原就有旧疾,虽只是小伤,也该好好保养才是。”

“是。”清焰应道。

两人隔着一道低低的门槛,便再无话。只听见巷子的另一头有孩童的欢呼声,似是在迎接归家的父亲,童言稚语里夹杂着男人爽朗的笑声,还有女子温和的叮嘱:“都去洗洗手,吃饭了!”

一字一句,像海浪缓缓抚摩着细软的沙滩,涟漪微荡,似有若无的低吟浅唱,不绝于耳。哪怕看不见,也能想象出那是一幅多么温馨幸福的画面。

清焰心中千回百转,她偷偷抬眸望了眼陆秦弓,见他亦是一副惘然若失的模样。

“侯爷若无其他事,民女便进去了。”清焰低声道,不等陆秦弓回答,转身快步往里去了。

陆秦弓望着她的背影,一抹无奈又苦涩的笑容攀上了嘴角。看她健步如飞,想必是真的没事吧。

“回吧!”陆秦弓上了马,又望了眼紧闭的门扉,一声轻喝,追风便如流星掠过,眨眼间消失在街角。

明月如玉,嵌在夜空里,静默着,照亮离人归家各自的路。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