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第一朵玫瑰 第18章 18

卢筠瑶也看到了辛晨月。

她愣愣的，手一松，玻璃鱼缸摔在地上，应声而碎。

色彩鲜艳的两条金鱼孤零零躺在地板上挣扎。

她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对方。

徐妈没察觉出异样，一边让人把金鱼收拾起重新放进水中，一边安慰她：“不要紧啦，碎碎平安，打碎东西是常有的事。”

程北衍握住了辛晨月的手，谢见竹在旁边介绍：“她就是瑶瑶。卢筠瑶。”

辛晨月抬头看着程北衍，程北衍静静回视着她，没有说话。

很难形容辛晨月这一刻的心情。如果不是顾念着谢老先生在一旁，她想她很可能会直接走掉。

卢筠瑶衣服湿了，徐妈带她上楼去换。谢老先生把这几个小辈的反应尽收眼底，面上却完全不露声色。

他和辛晨月问起些家常话，辛晨月答着，却始终心不在焉。

谢见竹难得没有幸灾乐祸地看好戏。他借口有事和瑶瑶说也跟着上去了。再下来时卢筠瑶换了件干净的衣裙，藏在谢见竹身后，与辛晨月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就像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她。

辛晨月同样礼貌地回应。

两人暂且相安无事，只是晚餐的气氛或多或少有些压抑，连可乐和仙贝两个小孩子都隐约感觉得到。

晚饭结束后谢老先生先上楼休息了，仙贝和可乐玩了会儿玩具，也被保姆带去洗漱。

辛晨月起身：“时间不早，我该走了。”

她没有看程北衍。

辛晨月去取自己的大衣，谢见竹好心提醒：“让北衍送你回去吧，你在这里是打不到车的。”

辛晨月置之不理。徐妈正好出来送点心，辛晨月强打着精神和她道了别，而后径直推门离去。

程北衍微蹙下眉，也跟着离开。

徐妈奇怪：“怎么我去一趟厨房回来都走了？”

谢见竹若无其事拿了块徐妈亲手做的玉兰酥：“他们住得远，所以得早点走。”

徐妈从头到尾没有觉察出气氛的不同寻常，所以对他的解释信以为真。

卢筠瑶闷闷不乐。

徐妈走后谢见竹看她一眼：“你今年要回家也不早点说。”

卢筠瑶冷哼：“我也不知道他会带她回来。”

“行行行你们都委屈。”谢见竹拍拍手上的点心渣，漫不经心说道。

卢筠瑶不语。

谢见竹手机响了下，他瞥了一眼：“你小心些，说不定祖父一会儿会找你谈话。”

他把手机收起来也准备离开，卢筠瑶眼疾手快抓住他衣袖：“你去哪儿？”

谢见竹露出一个贼欠揍的笑容：“去约会。”

卢筠瑶不肯放手：“带我一起走呗，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儿。”

谢见竹却无情地拿开她的手，义正言辞：“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实在不行就等明天，反正现在也晚了。”

卢筠瑶不会开车，是她助理送过来的。她一早做好了留宿的准备，特意叮嘱不用来接。就算现在她助理从市中心往这里赶，前前后后也得两个小时。

卢筠瑶绝望地目送着见色忘义的兄长走出家门。

他刚走徐妈探出身子：“瑶瑶，你外公让你上去一趟。”

她满面愁容：“……我知道了。”

*

辛晨月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后程北衍终于忍不住了，从身后拦住她。

“谢见竹说得没错。”他的声音很冷静，“你在这里打不到车的。”

辛晨月微笑地看着他：“那也不用麻烦你。我让岂良过来接我一趟。”

在这种情况下程北衍依旧十分理智：“他过来这里至少一个多小时，你确定要在这里站着等？”

辛晨月穿得不厚，这种天气等在室外一个多小时，估计会直接冻感冒。

辛晨月：“……”

程北衍顺水推舟：“我送你。你今天算是来帮我的忙，我总不能让你就这样回去吧？”

辛晨月勉强被说服了。她跟在程北衍身后上了车，忽然想起来：“宾利还在你外公家。”

程北衍却不着急：“我明天来接它。”

辛晨月没再说话。

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在高架上堵了车，程北衍才道：“你为什么要生气？”

辛晨月看向他，发现他是真的有点感到疑惑，并不是质问。

一时辛晨月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是因为卢筠瑶和我的关系？”

辛晨月反问：“你真的不知道吗？”

程北衍点头，目光至始至终看着前面，没有落在她身上。

辛晨月静默片刻，尽量心平气和：“你既然和卢筠瑶认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程北衍不解：“这很重要吗？”

这很重要吗？

辛晨月不说话了。

她垂下长睫，面容隐藏在黑暗中，辨别不清。

这一次她沉默的时间更长。

“抱歉。”良久她终于开口，“是我过激了。”

程北衍蹙眉。

辛晨月笑起来：“你说得对。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程北衍从很早以前就是这样。

过分独立，界限壁垒清晰分明。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和文佳才是同一类人。

一直回到公寓，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谢谢你让我度过了一个很美好的夜晚。”告别时辛晨月已经完全冷静下来，“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他们两清了。

辛晨月走向自己的公寓，没有回头。

*

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对辛晨月来说就像是一场华而不实的美梦。不过清醒得也够快。那之后她转变惊人，所有人有目共睹。她与程北衍相处时再没了先前的忐忑不安，反而落落大方的，很平静，也很自然。

这一切俨然坐实了岂良之前不好的预感

时间一久文佳也感到不对劲。

她找机会问她：“发生了什么？”

辛晨月正研究着新歌的乐谱，头也不抬：“什么发生了什么？”

“你和程北衍。”文佳问，“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辛晨月道，“我们的合作很顺利。”

“我不是说这个。”

辛晨月抬眼：“那是什么？”

文佳看着她，忽然就明白了这种违和感来自哪里。

辛晨月眼神干净，明澈，坦坦荡荡的，一尘不染。

文佳想，那个在见程北衍前会专门换上高跟鞋的辛晨月或许已经不见了。她是完全放下了，一点不剩。现在的她要比过去更成熟，也更强大。

只是也再不会像过去那么快乐。

这就是代价。

“没什么。”文佳收回目光。

程北衍要比文佳更早发现她这一转变，甚至可以说他也许一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他不动声色，照旧做着专辑，与辛晨月也正常相处，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多余的举动。

早上程北衍出门遛狗，回来遇到准备出门的辛晨月。

辛晨月笑着和他打招呼：“早上好。”

程北衍回应：“早上好。”

小宾利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不过有狗绳束缚着，它没办法跑到她身边。

辛晨月看着小宾利：“它好像长大了些。”

程北衍循着她的视线：“应该吧。”

辛晨月道别后先走了。程北衍却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回家。

谢见竹抽空来看他，见他一直心不在焉的，试探性问了句：“你们吵架了？”

程北衍调着琴弦：“不算。”

谢见竹并不把他的话当真：“是因为瑶瑶吗？”

程北衍不回答。

谢见竹笑道：“都过了半个多月了，你还没有和她解释清楚？”

程北衍语气淡漠：“她不会听的。”

他比任何人更清楚她的性格。

谢见竹挑眉：“所以你就算了？”

程北衍停下来。

片刻他道：“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不明白她为什么会介意这件事。”

谢见竹有些头痛，看着程北衍：“你是认真的吗？”

程北衍皱眉。

谢见竹看他难得有这种时候，略微无奈：“也正常，反正你从小就是这个样子。”

程北衍回视他：“什么样子？”

“你真的不知道吗？”谢见竹失笑，“你从小就孤僻，不管是跟瑶瑶还是我，都算不上特别亲近。你有自己的世界，你很享受，但是除你之外的其他人通常都会被孤立在外。”

程北衍：“这和我问你的问题有关系吗？”

“当然有。”谢见竹正经得罕见，“瑶瑶……算是抢了她前男友的人。她是你的表妹，就算你和辛小姐只是普通朋友，也应该提前告诉她一声的。你什么都不说，只会让她觉得和你很疏远，很隔阂。”

程北衍微怔。

“你好好想一想吧。”谢见竹拍了下他肩膀，站起来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