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用我有偏见,你看他用的是什么兵器?偏执,我们云褚立宗数万年,就没见过这种用暗器的。”
“这武器看的是使用之人,哪有您这样本末倒置的?”元照跟鸿怀火呛声,跟在身后的崔宝应看到两个人说着说着话吵了起来,吓了一跳。
“二位师叔息怒。”崔宝应凑近了一些,试图当和事佬。
“心怀利器,杀心自起。”鸿怀火一甩袖,向前走去。
元照:“……”
师兄你是吵不过了找个机会跑吧?
“没事,宝应你到后面替我看看把周倜叫过来,我有点事情想嘱咐他。”元照随便扯了个理由把崔嵬哄走了。
他又几步追上鸿怀火:“云褚是剑宗,人人都用剑,哪一个不算利器?”
“剑是君子之器,就算是用剑,云褚的教义也是不弑杀,平性情,你看他修了那么多年修了个什么?你要是吃了多情种,不知道那小子会疯成什么样。”
元照张嘴就想反驳他,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悟出一件事:“师兄,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吃多情种?”
若是鸿怀火对元照吃多情种毫无疑虑,他根本就没必要跟元照说这么多,反正吃了多情种之后,什么情绪都没了。
可是鸿怀火偏偏说了这么多,他不说喻燃千般万般不好,只揪着喻燃偏执这一点。
为什么?是想让元照在做决定的时候把喻燃再多考虑进去一分,是为了在不吃多情种的那一边加码。
鸿怀火顿住,没有再说话。
“师兄?”
“天塌下来,有我们仨给你顶着,围剿自在仙的事,有掌门师兄替你管,森罗殿的事,我和你一样都是分神期,”提到元照的心魔,鸿怀火叹了一口气,“至于你的心魔,总还有你师姐替你治,非要走到这一步不可吗?”
元照的速度慢了一点,有一瞬间,他心里生出了一些无名的怨怼。
他能怎么办?天解阵上,毕竟写的不是别人的名字,森罗殿那么凶险,任谁都是有去无回,也只有元照,还有那么一点生还的机会。
“师兄……”元照低下头,他的双拳紧攥着,不需张开手都能知道手掌心里一定有血色的指甲印。
“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此话既出,鸿怀火愣了一会儿神:“……好,就照你说的办。”
“办什么?”周倜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元照整理好表情,回头对着周倜招了招手:“附耳过来,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周倜的直觉告诉自己,元照一定是有大八卦要跟他说。
“我这次到魔域,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元照可以停顿了一下,很会渲染气氛。
果然,周倜的眼神肉眼看见的认真起来,比学剑的时候都虔诚:“什么什么?”
“现任魔域之主裴镜微,其实是半人半魔。”
周倜眨了眨眼:“半人半魔,他怎么也得是一万年前裂土之战的时候出生的了,还活着呢?”
“那当然,魔域那边遍地大乘期,我现在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办。”元照循循善诱,周倜洗耳恭听。
“这裴镜微的母亲,就是一万年前吞海派的掌门裴歌,你给我找点跟着裴歌掌门有关的东西,我好卖裴镜微一个人情。”
“师父你还要回魔域?”周倜的重点抓得极准。
“当然,刚才不都跟你说了,这魔族多的是大乘期,随便请一个出来,这自在仙还是个事儿吗?”
周倜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元照又嘱咐他:“记得别跟你师弟说,我去魔域他肯定要跟着,他的修为你是知道的,去魔域弊大于利。”
鸿怀火看着元照三两句就把周倜忽悠瘸了,语气中有浓浓的不可置信:“我真想知道,你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教徒弟的……”
他甚至怀疑,喻燃走歪了路子都是被元照影响的。
……
大夏天的,元照的屋子里却生了一小盆炭,喻燃坐在元照旁边看着医书,鬓角已经生了一层汗。
睡在躺椅上的元照面色如常,甚至还盖着一张薄毯,对于这过热的温度半点没有感觉到不适。
喻燃腾出一只手来握住元照的手掌,触手生凉,倒是解热的神器。
元照是纯阳剑体,天生就体热,不然也不会搬到高峻的烛照峰顶居住,就算是冬天,身上也热得像一个火炉,现在的体温却比普通人还要低。
喻燃皱着眉搓了搓元照的手,试图让对方的体温升高一些。
元照梦中也不安宁,一抬手薄毯掉了半边。
喻燃放下医书,站起身想帮元照重新盖一下毯子。
方才坐在一旁的时候没有发现,现在仔细观察元照的表情,发现对方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好像在做一个很不踏实的梦。
喻燃伸手抚平元照眉间的沟壑,视线顺着对方高挺的鼻梁一路扫下来,停在元照的嘴唇上。
回到人间的那天,元照说他长着一张很好亲的嘴……
喻燃不知道这句话是否属实,只是说觉得元照的嘴巴应该更好亲。
他只是看着,都能想到对方唇上的一甜。
周倜和姚杏手里一人手里抱了一大摞字画朝着元照的屋子走来。
夏天烧炭,屋子里闷得不行,因此喻燃并没有关门。
两个人在屋角转了个弯,周倜在前,姚杏在后。
周倜打头正要跨过门槛,突然一抬眼:“卧槽。”
姚杏跟在他身后,歪着身子探出头看了一眼,张了张嘴,没有像周倜那么粗俗。
喻燃猛然回神,立刻要直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衣领被元照拽住了。
元照的眼中神色清明,没有丝毫睡意,他根本没睡。
在拽着喻燃衣领让对方低头的同时,元照另一只手一抬,一道真气打出去,两扇门“嘭”一声合上。
周倜摸了摸自己的鼻梁,松了一口气:如此英俊的鼻子,可不能毁了。
姚杏戳了戳他的后腰,用气音说:“就放在门口吧。”
周倜点点头,临走之前还不无遗憾地看了两眼元照的房门。
院中一片寂静,室内却一片春意萌发。
元照在门关上的一瞬间就抬头凑了上去,两个人几乎同时在心中发出一声喟叹——他果然很好亲。
元照的主动地位并没有保持多久,喻燃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扣住元照的后脖颈。
被迫仰着头持续接受对方的亲吻,元照的喉间难耐地闷哼了一声。
喻燃似乎也发现这个姿势让元照不太舒服,很快调整姿势,上半身压下来。
元照的后脑贴着躺椅的靠背,双手抵在喻燃的胸膛上,这场唇齿的交锋,喻燃尽可能地为他创造一个舒适的环境。
喻燃搭在躺椅扶手上的手滑下来,落到元照腰间,隔着衣料的摩挲比直接的触碰还令人心痒。
元照是个男人,情热上脑的时候,一只手滑进喻燃的衣领里。
喻燃天生比别人多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就算剑道多年无进益,也从没有落下一日训练,因此肌肉的手感很好。
作乱的手突然被人攥住,元照非常不满意地睁开眼,对上喻燃还未褪去悸动的眼神。
元照还没问“怎么了”,对方就突然直起身飞快地转身出门。
元照看着喻燃离去的背影愣了半天神,才反应过来方才喻燃离开的时候走路姿势有点不对。
后知后觉的元照躺回椅背上,先是肩膀剧烈地抖动,很快,他的笑声便憋不住逐渐放出来。
笑到最后,元照的眼球上蒙了一层泪。
他没有起身去找喻燃,只是盯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叹了口气:“唉……”
一个时辰后,整理好心情的元照等了半天都不见喻燃回来,终于憋不住站起来想出去看看。
喻燃的医书落在地上,元照弯腰捡起来,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医家药理,元照看不太懂,只看到上面频繁提起的心魔两个字。
他接着喻燃的进度往后翻,在书本结尾的几页找到了“多情种”的字样,元照面色如常,干脆利落地把这几页撕下来。
他最终没有去找喻燃,因为被门口的两堆字画绊住了脚步。
周倜的动作很快,裴歌可是一万年前的人,连宗门都在历史的长河当中覆灭了,可不消两三日,就收集了这么多关于裴歌的画作笔迹。
既然这东西都找到了,他也差不多该走了。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元照坐在门槛上,默默咀嚼着几个字,之前师兄用这八个字形容喻燃,元照觉得怕是不太恰当。
反倒是用在他身上还差不多……在不想杀生的情况下,他的手上已经沾了这么多人的血了。
元照觉得自己有些太残忍了,刚刚还和别人浓情蜜意,现在就在考虑把人家丢下的事情了。
但事到如今,他又不得不想,元照摆弄着手中一颗红色的珠子,神思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天地重新排布局势,再次起局,他只要同裴愍一样遏制住森罗殿里的鬼王,与掌门师兄他们配合好,那这场毁天灭地的大危机便可以在萌芽时期消弭。
即便他和喻燃没有后来……他和喻燃,怎么就没有后来呢?
元照闭了闭眼,他紧咬的牙关最终张开,把那世间唯一的一枚多情种咽进肚子里。
这世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他需要多情种来压制心魔,喻燃就有能够炼出多情种的手段。
就好像,喻燃本来就是为了压制元照的心魔而来的,就好像,他们之间只不过是一段小插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