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瑜然自小就被家里教导男女大防,女孩子家不可出格,因而,即便是后来与夫君相识,也只敢互送信物,克己复礼,从不与别的男子有任何牵扯。
嫁到周家后,她以为这辈子安安分分当她的二少奶奶,陪伴周贯聿读书考学就足够了。刚成婚那会,人人都羡慕她不用侍候公婆,周长史家有田宅数十亩,有部分是大哥在外从军立军功,官家授予的。周长史夫妇生前乐善,租给百姓耕耘的田产和闲置房屋只收取比市价更便宜的赁钱。
虽说周家家底比不上那些富得流油的富商,但日子也算过得不错,起码不用在钱财上烦心。而大哥也没有娶妻妾,更没有三姑六婆常来往嚼口舌。等周贯聿考个官,她未来还能当个官夫人。
这是她原本想好的道路,也是她能抓住的最好的命运,因此嫁作人妇后,她也更加检点自己,不让自己犯错。
她知道自己模样身段都不赖,成亲前就有人不少男子对她示好。所以她从未留下过任何把柄和污点。
但……自从夫君去世后,她就隐隐察觉到情势有些不受控,往着她料想不到的方向展开。
先是被郝才捷灵堂上羞辱,后又被迫和大哥荒缪结合,再到庙会上被郝才捷用信换取快活一晚威胁,如今她又因受惊吓,而被大哥单手搂在怀里。
不知是不是因为大哥是习武之人,不拘小节,她记得哪怕是夫君生前,也没有像大哥这样当街搂人。
后背隔着薄薄布料和大哥结实的胸膛相贴,熟悉而强势的野岭气息很快侵袭过来,迅速包裹着她,如同那梦里一般,一寸寸侵染她裸\露在外面的全部肌肤。
悬在半空的裙襦,上好丝绸裁制,她感觉到有个令人害怕的轮廓,只隔着薄薄布料,贴着她后方。
卫瑜然眼睫一颤,结合昨晚的梦,和真实发生过的回忆,那从后面捣弄的举动……她单是想想便不寒而栗,还有内心深处的痛苦。
周枭刚将人放下,卫瑜然受了惊似的快速后退离他远一些。
周枭神情眯起来,这女人怕他比怕马车内的东西更甚,这样的情况下,都时刻不忘与他保持距离。
绿樱上前扶着卫瑜然,忙问:“二少奶奶,马车里到底有什么,让您这么害怕?”
卫瑜然扫了一眼周枭,微微侧目看向自家丫鬟,努力保持冷静道:“有蛇。”
绿樱顿时害怕得高声大叫:“蛇?!”
卫瑜然点头,抬眸看向已经来到车辕前的男人,他右手提着一柄大刀,神色冷静,利落脱去刀鞘,刀尖慢慢挑开车帷。
她们两个女子赶忙远离,生怕里面的蛇蹿出来咬人一口。
马车内立着一条黑质白章的五步蛇,矗立在车舆内,两尖牙张开,毒性猛烈。
在其蹿出来之际,周枭神情一凛,腕骨轻转刀柄,刹那间刀光一闪,凌厉劈下去,五步蛇顷刻间被劈成两半。周枭自入伍以来,为平定叛乱,在战场上厮杀过,为追穷寇,踏过湍流,穿过深山野林,对付这种毒物根本是家常便饭。
因而,他深知即便砍成两半也未能完全消灭它的攻击。
当被砍断的半截蛇/头飞向卫瑜然刹那,周枭眼神陡变,手腕迅捷反握刀柄,劈刃势如破竹劈下,彻底将五步蛇从头到尾劈成两半,啪嗒两声摔落地上,彻底断绝气咽。
卫瑜然和绿樱早在看到那半截蛇头飞身过来时,就已经呆滞僵住,无法反应,直到周统制的刀离她不到半臂的距离前,雷厉风行挥刀劈蛇。
那刀口准度,就连她见过的最骁勇善战的弓箭手都比不上。
若是差这么半寸,刀口没有劈到蛇身,此刻的她估计已经遭受毒蛇的殊死一击,命丧蛇口。
卫瑜然失神看着立在她面前的高大将军,他手中握着柄重刀,刀身宽阔,刀刃散发着寒光,这一刻她才堪堪见识到这个男人属于武将身上才有的杀伐果断。
周枭见她魂不附体般呆若木鸡,眉心一拧,他没有哄女人的经验,也没有安慰她人的习惯,于是他深深看了两眼便在卫瑜然面前弯腰,用刀尖将那两截蛇身挑飞到竹林里,以免吓到其他人。
高大身影撤去,在绿樱的呼唤声下,卫瑜然才回过神来,慢慢平复方才受到的惊吓。
“二少奶奶,你没事吧?”
卫瑜然摇头,“我没事。”说罢,她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那道身影。
绿樱也是受到了不小惊吓,她害怕马车内还有蛇,“周统制,里面还有蛇吗?”
“我去看一下。”周枭收起重刀,一个跳跃踩上车辕,掀开车帷进入车舆内查看。
周家的马车如今是卫瑜然在用,多了不少女子常用的配饰,轻纱帘子,柔软坐垫,散发着淡淡的馨香,甚至有几缕那个女人身上才有的体香。
周枭一进来就看到坐垫上有一本书,名叫《春采图》,他忽然来了兴致,想看看这个女人在看什么,没想到刚一打开翻阅,就被上面露/骨的男女图画震得胸口一凛,怒火中烧。
马车外的两主仆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忧心等待,不远处的一名侍卫跑过来对马车内的男人汇报说,来逛庙会的人大有淹没庙会的架势,人员复杂,恐生枝节,不宜停留太久,望早点打算。
卫瑜然这才注意到他们似乎在押送两名犯人,不由得猜测大哥今日来庙会的目的是为了抓犯人么?
所以才会与自己撞上。
卫瑜然思索间隙,车帷猛然被人掀开,她闻声看去,只见大哥眼神森冷中夹杂几分怒火盯着她,卫瑜然不解,未等她思索缘由,大哥便带着刀纵身从另一边跳下,朝侍卫走去,重新带队押送犯人。
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绿樱疑惑:“周统制怎么检查完,一句话都不说?”
卫瑜然也表示不知道,目光遥看押送犯人的队伍,为首那道高大魁梧背影一如既往硬朗沉稳。
只是……卫瑜然收回目光,不知道为何胸口莫名心慌,眉心突突,陡生不好的预感。
“这车里还有没有危险啊?”
“……应当是没有了,我们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