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满园关不住 第4章 第 4 章

“勤儿，答应爹娘，无论前方遇到什么艰难险阻，都要勇敢地活下去！”

周勤年幼失怙，双亲见背，对于父母的印象，只存在于周围邻里只言片语的描述中。朦胧中，他似乎是看到了父亲的脸。

“父亲，您有所不知，孩儿这些年来，过得好苦……”

周勤看着父亲慈爱的面庞，想起自己这些年以来所遭受的苦楚，越想越委屈，抱住了父亲涕泪纵横。

“好勤儿，你受苦了。但是，儿子，你一定要记住，无论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为人处世一定要心存善念，记住了，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周勤重重地点了点头，含泪道:“父亲大人的教诲，儿子记住了。”

父亲呵呵笑着，身影越来越模糊……

“父亲！！”周勤从睡梦中猛然惊醒，一睁开眼睛，周围的事物在他眼前，一切都清晰可辨！

一时之间，他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长时间身处于黑暗之中，重见光明对他而言，似乎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美好幻想。他又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事物依旧清晰可辨，在他面前有了鲜活的颜色。

使劲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好痛。看来这不是梦。他复明了！

周勤复明后，第一时间就下床找到了铜镜。点燃蜡烛后，铜镜里的自己，容貌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英俊潇洒的模样映入眼帘。

周勤眼含热泪，颤抖着双手，抚摸上了自己的脸颊。镜中的自己经此磨难，明显消瘦了许多。

“主君？”守在门口的凌风听到周勤的屋里有响动，放心不下，赶紧跑了进来。与之四目相对的，是一张焕然一新、潇洒俊朗的面孔，正是完全恢复了的周勤！而映入到周勤瞳孔当中的，是一张同样年轻英俊、只不过年龄略小了些的脸庞，正是凌风。

“主君，您……”凌风激动得浑身都是颤抖的，面带喜色，大声道:“您复明了！您恢复过来了！”

周勤张了张嘴，缓缓道:“凌风，我复明了。原来，你长的是这个样子……还真的跟我有几分相似。好兄弟，这三年来，你照顾我，辛苦了。”

周勤已然能够开口说话，而且吐字清楚。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他终究回不去从前的样子了，说话缓慢，且嗓音沙哑。

凌风激动得快要手舞足蹈起来了。“主君，您等着，我这就去把陈御医叫来！您等着啊，千万要小心，不要再伤着了！”

周勤遇到了久违的光明，恨不得把眼前的一切都给端详个清清楚楚，可是又害怕自己用眼过度，再次陷入到无边的黑暗之中。举目四望，但见庭院里一片郁郁葱葱，窗前的花园里，栽种着四时不谢的奇花异草，和近处的几株翠竹。西墙边摆了一溜儿的花盆，里面种着菊花和兰花。院子的东南角辟了一口小池塘，池水碧绿清澈，养着几尾可爱的金鲤。菊残蟹肥之时，最适合在此饮酒对弈、观星赏月、谈古论今。

正当周勤醉心于眼前的美景之时，凌风已经带着陈御医匆匆赶来。陈御医看到眼前丰神俊朗、长身玉立的郎君，同样也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御医，您不认得了吗？”凌风在一旁搀扶着年迈的陈御医，笑道，“这就是在您的精心救治之下，苍天不负有心人，已经顺利恢复了原貌的侯爷啊！”

陈御医细细打量着周勤，眼前的年轻人相貌儒雅，高大修长的身躯，在白衬衣的烘托下，显得更加清秀挺拔。他的脸庞是最俊美、最温和的那种，长长的、密密的睫毛，乌黑明亮、温柔带笑的眼睛，竟有种让人沉迷的魅力。当真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下官参见侯爷！恭祝侯爷恢复昔日容貌！”

陈御医跪倒在眼前温和带笑的侯爷面前，连连磕头，被周勤赶紧扶了起来。

“御医大人不必如此。大人对晚辈有再造之恩，此等恩情，晚辈没齿难忘。请受晚辈一拜！”

说罢，周勤就要对陈御医行跪拜大礼，赶紧被陈御医搀扶住了:“侯爷休要如此，真是折煞老朽了！”

周勤重见天日，这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实。回想起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里，真的是受尽了辛酸苦楚。很小的时候就父母双亡，只能住在寺庙里栖身，由庙里的师父们抚养他长大。他原本想要剃度出家，可是住持却说他没有佛缘，建议他去投考科举，读书致仕，去报效朝廷，做一名为民请命的好官，还大宋以天朗气清、苍生安逸。自己由于没有父母的庇佑，从小就是吃不饱、穿不暖，勉强只能吃些庙里的斋饭。因而他自小就瘦弱，受尽了同龄人的欺侮嘲笑，但是他内心坚定，发奋读书，化磨难为动力，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够金榜题名，光耀家族门楣。好不容易通过了乡试、会试、殿试重重关卡，得以高中状元，却因为轻信歹人，不慎被陷害，不仅被毒酒害得面目全非，口哑目盲，而且自己最引以为傲、能写得出与钟繇羲之相媲美的书法的双手，也成了终生残废。不过好在有包青天大人秉公执法，自己不仅遇到了包拯、展昭、公孙策等等贵人一路相助，更是遇到了苏乐安，自己此生唯一的挚爱。包大人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即将成亲的消息，纷纷祝贺，周勤同样邀请包大人在自己的婚礼上为他和苏乐安证婚。若是没有包大人，也就没有自己一生的幸福。

想着想着，周勤心里百感交集，好似打翻了五味瓶。恢复原貌是太来之不易的事情了，自己真的诚惶诚恐，生怕有朝一日，自己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幸福，再度被夺走。不知不觉地，两行滚烫的热泪在周勤的脸颊上缓缓滑落。

凌风带着周勤把府中下人们一一认识了个遍。其实对周勤来说，这些人并不陌生，毕竟他早就将这些人的声音烂熟于心。对于周勤的恢复，下人们全都十分高兴，他们为侍奉这样一位英俊潇洒、知书达理，又温和亲切的侯爷而感到自豪，这些人对于周勤来说，早就不是什么下人了，而是比亲人还要亲切。

“主君，眼下您恢复原貌，可是夫人尚在宫中，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您看，要不要向宫里递个信，夫人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珠儿兴奋地向周勤提议，可是周勤却摇了摇头，否决了珠儿的想法。他自己另有打算，希望能够在大婚当日给苏乐安一个惊喜。

“主君，您想不想看看夫人的画像？”凌风在一旁询问道。他深知此刻重见天日的周勤，一定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自己朝思暮想的苏乐安，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周勤重重地点了点头，珠儿赶紧去把苏乐安的画像取了过来。周勤小心翼翼地慢慢打开，生怕对画纸有一丝一毫的伤害。打开画卷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美得让他目不转睛的绝代佳人。那是一张极其秀美清丽的脸，一头柔顺的乌发挑出一部分左右挽起来，碧绿的发带一扎，竟是个垂髫。这种少女的发髻在她身上竟然毫不违和，恰到好处，加上点墨般的浅粉色衫子裙，两靥生花，像是春天刚爬出来的嫩柳梢儿。

“这……是乐安？”周勤见到了画卷上苏乐安的样貌，又惊又喜，眼含热泪，颤抖着手，轻轻抚摸着画卷上少女白嫩的脸颊。距离正式大婚还有三日，自己和苏乐安还不能正式相见。复明之前的他，强烈地想要有朝一日，看到苏乐安的容貌。他倒是并不在乎苏乐安是美是丑，他只知道她的心灵是这世上最干净、最美丽的。苏乐安多年以来，与自己同生死、共患难，当日自己还是一个面容恐怖的怪物时，只有她毫不嫌弃，一直支撑着自己走到今天。冥冥之中，老天爷夺走了他健康的样貌，月老却又在无形之中把红线交到了自己的手中。真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不管怎么样，自己此生此世，再也和苏乐安分不开了。

“主君，这就是夫人！您现在看到的只是画像，夫人美貌温婉，温柔亲切，比画卷上的还要漂亮三分呢！她跟主君您真的就是郎才女貌，神仙眷侣！”

珠儿满含热泪，越说越激动。主君和夫人这一路走来，经过了太多磨难，磕磕绊绊，如今能够得以有情人终成眷属，太不容易了。

周勤慢慢地合上了画卷，心里越来越欢喜。他把画卷放在了自己的床头，想象夜里是苏乐安本人陪自己入眠。虽然自己这个想法可能有点“登徒子”，但是毕竟苏乐安不是旁人，而是自己心爱的妻子，那么想一想应该也没什么的吧。

自己越想越高兴，情不自禁地唇角上扬起来。

那边厢在皇宫里，苏乐安也被相思之苦困扰着。这段时间跟着皇后学习礼仪，已经成长为一位温柔端方的淑女，若是她自己不说，怕是谁都不能相信她从前是一个穷酸的小叫花子，日日以乞讨为生。闲下来的时候，她总是担心周勤自己一个人在侯府里，虽说有侍卫丫鬟，但是依然还是害怕周勤离了自己，得不到很好的照顾。

正巧此时皇后在商议婚礼的相关事宜，提出大婚当日新娘蒙着红盖头，由新郎用喜秤慢慢揭开。苏乐安听了，立刻否决了这个提议，想要用团扇取代盖头。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周勤已经复明，不想给周勤造成任何的困扰。而皇后只是笑而不语，让她不要着急，大婚当日自有分晓。

苏乐安见状，只好作罢，心里不停地祈祷，希望大婚快点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