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亭晚、陆逢舟二人从地下道走至出口,借着明晃晃的光亮,虞亭晚这才发现旁边的少年,面颊惨白,神色难看。
原来在里面他也害怕,淡定自若的表现,不过是在伪装强撑。
她联想了下他受到惊吓的画面,莫名唇角上扬,他看起来有点奶,受惊、尖叫、跳脚的模样应该很可爱。
见到他们,不远处的老板惊讶不已。
“你们是用时最短的,只花了十九分钟。”他说:“对了,那个棋局你们是怎么解开的?”
虞亭晚看一眼陆逢舟,“棋局是他解开的。”
老板求知欲满满地看陆逢舟。这个棋局至今还未有一个人解开。他非常好奇这个年轻人的办法。
陆逢舟对老板说:“麻烦给我草稿纸。”
老板奇怪:“草稿纸?”
陆逢舟颔首。老板拿来一本崭新的笔记本,陆逢舟掏出笔在笔记本上写了一大堆数学计算过程,还画了一幅类似于数独的表格。
老板一脸懵地问虞亭晚:“你看的懂吗?”
虞亭晚摇头,表示看不懂。这一堆密密麻麻的数学计算,图表,对从小数学就极烂的她而言,宛如神秘的天书。
“假设棋盘只有一个棋子,它的位置是任意的一点。那么它最多有四种走法:士四种,相四种,马八种。车和炮分别十七种。综合计算,每一步棋可选的步数不少于二十种。”陆逢舟拿笔指着笔记本上的内容道:“如果我们按二十种走法来算的话,对手的走法跟我们一样。接下来我们就统计二十的平方种可能,并找出各个相对的走法。但这里面的计算量不小,我们可以利用一些公式来简化。”
老板擅于中国象棋,霎时明白了陆逢舟写的计算过程。他赞许地看陆逢舟:“年轻人,你是不是把棋谱吃透了?”
陆逢舟只玩过一次这种棋,之前都是玩西洋棋。“可以用数学公式来解。”他只说。
老板惊愕。旋即猜测:“大后生,你是哪个大学的?是数学系的学生?”
陆逢舟回:“A大,我学金融的。”
老板啧啧惊叹,心中佩服不已,伸手拍陆逢舟的肩。
有了刚刚陆逢舟的“假设一个棋子”的提点,虞亭晚明白了这些计算过程为何意。
只是这数据量太过庞大,一般人去计算一定会出现计算偏差,导致一步错全盘皆错,可陆逢舟不是一般人。越想,她越佩服陆逢舟。
老板兴致盎然地表示,他朋友是专门设置真人密室逃脱的,陆逢舟有空的话,可以过去免费体验各个游戏主题,里面的密码机关任务绝对比这里的有趣。
“这是他的名片,”老板掏出一张质感不错的名片递给陆逢舟:“当年他也是A大的学生。”
陆逢舟不想再体验这种恐怖的室内游戏,想开口说不用了,却听见旁边的女生说:“免费体验各个游戏主题?这么好?”
他咽下要说的话,视线转向她:“你想去?”
他猝不及防地问自己,虞亭晚稍稍怔住,“还、还行。”
陆逢舟伸手接过老板手中的名片,谢谢。”
老板笑眯眯地摆手:“客气客气。”
//
夜生活才刚开始,一群精力旺盛的年轻人邀着去夜店玩。
在不少人看来,夜店不是好人去的地方。有的人表示不去,要回学校。
江月白问虞亭晚:“晚晚你要回学校,还是跟着罗家齐他们去夜店。”
虞亭晚抬眸看她:“你去过?”
“嗯。”江月白说:“前男友爱去那玩,跟着去过几次。”
虞亭晚经常背着画架去外面采风,见过各式各异的人和事。她好奇心不低。“里面是……”
江月白拍她肩,“有纯粹去玩释放压力的,也有去约|炮的,鱼龙混杂的地方,对女孩子来说很不安全。”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何况今晚有些累了,虞亭晚想早些休息,不打算去,便和江月白在内的几位同学回了学校。
叶楚楚还从未去过夜店,来到异地上大学,脱离了父母和老师的监管,她有些放飞自我,兴致勃勃地说要和田家齐他们去夜店。作为男友,徐飞自然一同前去。
陆逢舟以前在纽约读书,跟一群朋友去过夜店。国内虽比不上国外乱,但好不了多少。于是性格单纯的徐飞叫他一起去时,他舍命陪君子。
他开了车过来,载着徐飞、叶楚楚和金融系的一个男生前去目的地。
田家齐熟门熟路地领着大家进去,交代男生要保护好女生。
这家夜店称得上豪华气派,装潢奢华不俗套,有两层。一楼的DJ区由一组地下乐队掌控,打碟,调着劲歌,面积宽敞的舞池里是群魔乱舞的都市年轻男女,高一阶的圆弧舞台有几名衣着曝露的舞女在跳钢管舞。二楼的栏杆处趴着、倚着年轻男女,他们手里或举着酒杯,或夹着香烟。
叶楚楚兴奋激动的同时亦有些害怕。她不禁攥紧徐飞的胳膊,喃喃喊:“徐飞。”
音乐震天响,徐飞听不见她的声音。他的心情和她差不多。他活了十八年,虽然活泼调皮,但本质上是个乖乖仔,生命的主弦律是学习,连恋情都是由叶楚楚主导而成。
看着光怪陆离的声色犬马场面,他不禁看向陆逢舟,“阿舟,我有点儿怕。”
陆逢舟好笑,拍怕他肩,“没事儿。”
徐飞吁了口气。庆幸有他在。陆逢舟虽然是宿舍里最小的,但有意无意的,他们皆能感受到他身上流露着一种属于领导者的掌控力和气势,给人可靠的信服感。
陆逢舟前去订了个卡座,安排好徐飞、叶楚楚和两个女生。
明白他们是初次来,他交代几人,千万不要喝陌生人递的烟和酒。
说话期间,穿戴整齐的服务生端着洋酒、饮料、简餐等过来,依依摆在整洁光亮的台几上。
不停有人过来和陆逢舟打招呼。有男有女,皆衣着不菲,气质不凡。
待他起身离席去洗手间,叶楚楚小声地问徐飞:“陆逢舟他家里是做什么的啊?”
她记忆犹新,开学期间,陆逢舟坐着顶级豪车进学校,被人拍下照片,发到学校BBS,呵斥其公然炫富的行为。不过相比仇富,大家更好奇他是哪家企业的公子。
徐飞说:“家里开酒店的。”
有个女生好奇:“什么酒店啊?”
徐飞摇头:“不知道。他没和我们具体说。”
他们宿舍很好奇陆逢舟家里是做什么的。但他并不想多谈家里的情况,只简单地说家里开有酒店。
过了会,田家齐过来叫他们去跳舞。于是叶楚楚拉着徐飞去舞池。另外两个女生跟他们一起。虽然不会跳,但他们会下意识跟着带感的音乐摇头晃脑,摆动身体,整个人逐渐放松而兴奋。
\\
陆逢舟从洗手间出来。眼尖地见到徐飞、叶楚楚等人在舞池里玩的兴高采烈。
若非徐飞,他早回家了。待会还要送他们回学校,他便回卡座,身子陷在沙发里,松散而慵懒地坐着,取出手机,插上耳机,看哈佛商学院的金融网络课程。
一刻钟过去了,他抬眸,视线无意一瞥,看见一个美丽的女生和一名年轻男子在纠缠,二人相互拉扯。
他正要收回视线,孰料女生亦无意地看见了他,对上他的目光,女生面露喜色,踩着细细的高跟朝他走来。年轻男子跟在她身后。
“嗨。”女生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他以为对方是来搭讪的,淡淡地回了句“嗨”,暂停视频播放,倒扣手机于台几上,上面两根细细的白色耳机线缠绕着。
年轻男子立在旁边,嘴角噙笑:“轻萝,这帅哥谁啊?”
顾轻萝语气不冷不热:“他是谁关你什么事。”
年轻男子面庞白皙,是个五官端正的帅哥。他语气暧昧:“跟你有关的,怎么会不关我的事。”
对方总是自以为很帅地撩自己,实则油腻,顾轻萝内心极度不适,又碍于陆逢舟在场,不好发作,只好当他不存在,转而对陆逢舟出迷人的微笑,“逢舟。”
陆逢舟看她,有点讶异她认识自己,“你是……”
顾轻萝有一瞬间难堪。很快露出迷人的微笑:“你忘了吗?之前你跟伯父伯母出席过我的成人礼聚会,在凯撒度假村国际酒店。”
高三回国,陆逢舟只参加过一次女孩子的成人礼聚会,是仁华企业顾董事长的女儿。他记性极好,哪怕对未上心的,都有残存的记忆。思及年轻男子喊她“轻萝”,便喊她:“顾轻萝?”
顾轻萝浅笑。“想起来了。”
陆逢舟颔首。与其说想起她,不如说想起她傲人的家世背景。
年轻男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朝陆逢舟伸出右手,自我介绍:“周北。”
陆逢舟伸出一只手和对方轻轻交握,“陆逢舟。”他手即刻收回。
顾轻萝问陆逢舟怎么今天来这边玩。陆逢舟礼貌地回应她。“同学拉过来的。”
顾轻萝今晚喝了太多的酒,白白的面颊氤氲着酒气,她打了个重重的酒嗝。
陆逢舟好心提醒:“你可以回家了。”
“你送我回去。”顾轻萝醉醺醺地说。
陆逢舟皱眉:“打电话叫你家司机过来接你啊。”
顾轻萝说手机没电了。周北讽刺地勾唇,看她借酒装疯卖傻。
“拿我手机打。”陆逢舟拿起自己的手机,解锁点亮。
顾轻萝说自己不记得司机的电话。陆逢舟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
周北说:“我送你回去。”这话是对顾轻萝说的。
顾轻萝立刻说不要他送。
“你他妈跟我——”周北话未说完,顾轻萝就涨红着脸,叫他闭嘴。
周北懒得和她争执,站起身,伸出一只手拉她。
顾轻萝反应激烈:“别碰我!逢舟麻烦你帮我赶走这男的!他今晚一直纠缠我!烦死了!”
她喝醉了酒,神志不清,独身一人很危险。陆逢舟站起身,挡在周北面前,警告:“她叫你别碰她。”
他面孔虽尚显稚嫩,但神色冷冽,瞬间外放的气势给人一种具象化的压迫感。周北滞了一瞬,随即轻笑一声。陆逢舟,陆氏集团的太子爷。行,他现在不和他硬碰。
陆逢舟拿上手机和耳机,放衣兜里,再不轻不重地拉顾轻萝起来,扶着她出了夜店,二人站在一个偏安静的角落。
陆逢舟打电话叫自家的司机来这里。交代完,他挂了电话。
顾轻萝想起自己在A大BBS论坛看到的帖子。上面的内容是:陆逢舟载虞亭晚去校医院看病、陆逢舟和虞亭晚一起上马原课、陆逢舟坐虞亭晚旁边唱歌、以及将二人的恋爱关系分析的头头是道的文字。
A大的学生平日虽忙着课业,不会关注无聊之事,但架不住陆逢舟、虞亭晚二人皆是学校里的“名人”,又恰逢大家都考完期末测试,闲的没事做,于是一开始只有几层楼的八卦帖,今晚以一种可观的加速度盖起了高楼,登上了学校BBS八卦休闲区的榜首。
她觉得发帖人真是胡说八道、意淫过度。她甚至怀疑帖子是虞亭晚本人发的。
她浅笑着好奇地问:“那个,我挺好奇的,学校BSS不是有你和虞亭晚的八卦贴么,说你俩在恋爱,内容属实么?”
陆逢舟怔住,脑海浮现出虞亭晚柔美无瑕的面孔。他觉得自己不可能如此迅速地喜欢上一个人。
他见过许多各方面皆优秀的女孩,比虞亭晚出色的人,他都未曾动过心。凡事都要讲究逻辑,前因后果,而他暂时找不到自己喜欢虞亭晚的理由。
但即使理智再如何拉扯,他的情感不能否认,她对他而言是不同的。
这种“不同”根源于初三暑假的“同病相怜”、她故作坚强开心地和电话彼端的母亲撒谎、她举手之劳地替他付车费。
并且今天过后,他发现她能轻易地影响自己的情绪。或许他真的喜欢她?
但未能百分百确定的情况下,他暂时压下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说:“发帖人的课业太少了,写这种无聊的八卦内容。”
这话在顾轻萝听来,意思是不过是发帖子的人在无聊意淫。她嘴边笑容不由扩大,“我想也是。简直是‘看图说话’嘛。”
若非俩家有生意往来,以及出于绅士风度,陆逢舟今晚不会搭理醉酒的顾轻萝。他不再和对方说话,她说什么,他只偶尔“嗯”一声,礼貌地表示回应。
六七分钟后,他家里的司机小王终于来了,对方将车停在他们面前,而后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恭敬地侧身,抬手示意二人进去。
陆逢舟交代:“你负责把她安全送回她家,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小王应声:“好的。”他礼貌而小心地扶顾轻萝上了车。
待小王绕过车前,钻进驾驶位,启动车子离开,陆逢舟转身,预备回夜店,孰料正面碰上从里面出来的周北。对方神色莫测地看他。
他驻足,视线毫不避讳地对上:“有事?”
周北说:“我是顾轻萝前男友。”
陆逢舟一脸淡漠:“她的私事与我无关,不必告诉我这些。”
周北一噎。看样子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顾轻萝。
醉酒的顾轻萝意识还清醒着。那次迎新晚会过后,她就打听到了陆逢舟的微信和号码。但她未主动加他、联系他。她知道他这样的男生不喜欢主动送上门的女生。于是她等着父母的安排再靠近他。
可一想起他那晚像个别扭的小男孩强硬地送公仔给虞亭晚,她心里就格外不安,甚至是嫉妒。
她问前面的司机:“你们家陆逢舟有带过女生回家吗?”
小王说:“没有。”
顾轻萝继续问:“他平时都喜欢做什么?”
小王看她气度不凡,面容不俗,又与陆逢舟相识,便道:“他平时比较喜欢摄影、骑马、射击、打网球、打篮球、冲浪。”
顾轻萝扬眉。她和他的生活环境大致相同,从小到大培养的爱好亦差不多。
她蓦然想起大学军训的第三天。她从食堂下楼,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导致脚踏空。
他迅速从后面扶住她,才避免了一场意外的发生。当时她倚在他怀里,待她站好,他立即放开她。
他同行的伙伴都在打趣起哄,他冷淡地说了句滚。他面无表情时奶凶奶凶的,导致有个男生继续调侃他英雄救美。
他无言地快步下楼。未注意到她面上的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