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到最后一关。房间是医院的停尸间,没有灯,只有一盏灰暗的蜡烛。
“那不会躺着人吧?”徐飞躲在陆逢舟身后,伸手指了指床上凸起的不明物体。
陆逢舟紧张地吞口水,攥紧有些发麻的双手。
虞亭晚看向盖着白布的床,抬脚走去。
她伸手欲掀开白布,徐飞急忙欸了声,“你小心点撒。”
虞亭晚扭头看向徐飞,眼里含着三分笑意:“要不你来试试?”
徐飞立刻摇头。陆逢舟眉眼隐笑,她还挺调皮。
虞亭晚掀开白布,看见床上躺着的女尸时,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和惊吓,自动退后半步。这幅干尸比先前那个恐怖的多。
陆逢舟亦被吓了一跳,低呼出声,徐飞比他更怕,生理性地高声尖叫,将他声音盖住了。
见虞亭晚害怕,陆逢舟强忍住恐惧和恶心的感觉,苍白着脸,上前一步,站在床边,看着女尸:“这是小K的母亲,她的器官是被医院弄没的。”
床上的女尸没有眼睛,乌黑黑的两个洞下面挂着两行血水,断了一只手和脚。
虽然女尸由道具制作而成,但配合着昏暗可怖的氛围,徐飞面色登时愈发发白,身体不住地颤抖。
虞亭晚尽力平复害怕的情绪,看陆逢舟:“医院既然存在贩卖器官的犯罪行为,那小K的母亲是不是也是被它直接害死的?”
陆逢舟看一眼四周,空荡荡的停尸间除了这张床,墙角还摆了一副棺材。
他视线回到虞亭晚身上,“不排除她有自杀的可能。”
虞亭晚奇怪:“自杀?”
“我在第四关得到过这样的提示:小k的母亲平时喜欢躺在床上看书,并且深爱自己过世的丈夫,几度因为思念爱人而情绪崩溃想了结生命。”
言至此,陆逢舟俯身,咬紧打架的牙关,颤抖着双手,将床上的女尸抬起。没办法,她也害怕,他总不能让她一个女生碰这些。
床上摆着两本书,虞亭晚讶然,上前拾起。
看到书名,她啼笑皆非:竟然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和《梁山伯与祝英台》。皆是一起死亡的苦命鸳鸯,老板安排的也太草率了。
陆逢舟吁了一口气,朝她伸出右手:“把书给我看看。”
虞亭晚将其中的《罗密欧与朱丽叶》递给他。
这二人没被吓反胃不提,还神色自在地讨论案情,徐飞是真心服气。
他正欲开口说话,陡然“轰隆”一声,一只手臂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他背上。
他原地跳脚,委屈地嗷呜了声。
虞亭晚愕然,抬头望天花板,这是怎么放上去的?
陆逢舟惊恐未完全褪去,听见“轰隆”声,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他白着脸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断臂。心脏起伏不定。半晌后,他将虞亭晚手里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抽出,再将自己手里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放她那。
手里的书被换,虞亭晚回过神。
恰在此时,老板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被女尸肢体砸中的徐飞,请退出游戏。”
徐飞傻眼。老板的声音继续从对讲机传来:“请徐飞退出游戏。”
虞亭晚心道,老板正通过监视器看他们呢。
徐飞叹息。也好,反正他早就想出去。“我先走一步,你们好自为之。”
虞亭晚:“待会儿见。”
陆逢舟:“你早该走了。”
徐飞的胸口被无形的刀子插了两刀。他尴尬地咳了两声,挥起爪子跟两人说:“拜拜,同志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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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飞走后,门“砰”地一声自动关上,蜡烛倏地熄灭,停尸间陷入一片黝黑中。
隔着伸手不见五指的空气,虞亭晚问陆逢舟说:“现在怎么办?要进棺材找出路吗?”
“嗯。这里有蜡烛、床、书、女尸、被挖的眼睛、被截的肢体、棺材。”陆逢舟强忍住害怕和恶心的感觉,故作有条不紊:“通常情况下,老板会将通向出口的机关设置在棺材内,相关的密码线索会安排在其余物什里。对了——”
他沉默下来,停顿片刻。虞亭晚仿佛能感觉他那双黝黑深邃的瞳仁盯着自己。
她听见他继续说:“接下来你可能会突然碰到女尸被截的腿、被挖的眼睛,做好心理准备。”这话不仅是告诉她,亦是给他自己做心理准备。
虞亭晚胆子虽不小,但害怕那双被挖了的眼睛,应该是血淋淋的,像整个眼球脱落,越想心里越发毛。她“嘶”了声。
陆逢舟抬起右手,借助讲机自带的灯光照亮她:“怎么了?”
虞亭晚摇摇头,“没事,进棺材吧我们。”
陆逢舟手放下,讲机的灯光从她身上挪开。他紧张而害怕地走向棺材,她紧跟其后。
片刻后,他咽咽口水,将对讲机递给她:“拿着。”
她接过对讲机,明白他这是要打开棺材盖,说:“你一个人能行吗?”是否需要她帮忙。
陆逢舟说了句没事儿,两只手慢慢地推开棺材盖。
棺材盖被移出三分之一,虞亭晚正要伸长脖子看棺材内的境况,就听见陆逢舟语气急促地说:“转过身去!别偷看!”
她心中虽疑惑,但还是听话地背过身,犹豫而犹豫地问:“……里面是有什么吗?”
棺材里躺着一双血淋淋的眼珠子,陆逢舟脸白如纸,太阳穴突突地跳,头皮发麻,这东西太吓人了!
他颤抖着双脚,颤抖着双手,弯腰拾起。“你害怕的东西。”
眼珠子被他倏地扔到了不远处的床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听见动静,再思及他的话,虞亭晚猜测:“不会是女尸被挖掉的眼睛吧。”
陆逢舟吁了口气,“嗯”了声。
害怕的东西已解决,虞亭晚松了口气。沉吟片刻说:“刚刚谢谢你,陆逢舟。”叫她背过身去,别偷看。
她继续说:“还有,谢谢你之前给了我□□小熊。”
“你喜欢吗?”陆逢舟下意识问。
虞亭晚一怔,背对着他,轻声说喜欢。
陆逢舟控制住上扬的嘴角。将棺材盖推开至三分之二,抬脚翻身躺进棺材内,动作行云流水。
他一定不能在她面前表现的怂怂的。
站在棺材外的虞亭晚用对讲机替他照明。他按住内心涌动的害怕,伸手四处摸索了下棺内。
见他躺着不动,眉峰紧锁,虞亭晚问:“没找到线索?”
他沉吟片刻才说:“出去的方案我现在只有两套,一是用非常规的办法弄掉机关,我们直接出去,二是——”
他话未说完,对讲机就响起老板的声音:“如果玩家在游戏过程中破坏道具,需按双倍赔偿。”
初次玩密室逃脱的二人,并不知破坏道具需要赔偿。
虞亭晚问:“另一套方案是什么?”
按常规办法来的另一套方案是:棺材顶有个机关,但打开它之前,需要至少两位玩家趟进棺材,同时触发底部的机关。
女孩询问且期待地看自己,陆逢舟尴尬,眼神飘忽。
他神色犹豫,虞亭晚心生困惑,缓缓开口:“没有办法了吗?如果真没办法,那我们就跟老板说一声,叫他放我们出去吧。或者你先出来,我躺进去找找线索。”
举白旗投降不是陆逢舟的风格。虽然他怕的要死,但他更希望赢。
他简明扼要:“打开机关前,需要两个人趟进棺材里。”
虞亭晚讶然。旋即反应过来这任务是给情侣安排的。
她无奈地扶额。沉思数秒,终究是胜负欲占了上风,对着陆逢舟说:“两个人趟进棺材,我没什么意见。只是你……”是否能接受,无法预料到的身体触碰?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陆逢舟道:“我跟你的想法一样。”
既然如此,虞亭晚就放心了。
见他神色坦然,她心底的不自在也退散不少。
只是游戏任务,她再纠结就矫情了。
她将对讲机递给他,抬起一只脚,使出力气翻身慢慢进去。
陆逢舟伸出双手,做出接住她的手势,轻轻地碰她手臂,不让她摔倒。
借助他的臂力,她稳稳地落在棺材里。二人一左一右的“同床共枕”。
二人将棺材盖好,陷入黝黑而逼仄的空间,只有对讲机散发的昏暗细光。
棺材顶的机关已经打开一半,最终打开它,还需解锁最后一步。
看着棺材顶显示的象棋局,虞亭晚头疼又懊悔,她学过象棋,但并未学精。
她分析棋局,伸手摸棋盘,她发现上面的棋子有磁铁。“这棋盘下面有好几个传感器吧。”
正在分析棋局的陆逢舟,意外地看她,“嗯。”
虞亭晚唇边漾出几分笑意:“我发现固定棋盘的胶松了……”
她现在知道刚刚陆逢舟说的非常规办法了。固定棋盘的胶既然松了,那么只要他们掰开上面的棋盘盖,露出传感器的真面目,基本就能解锁这机关的最后一步。
知道她明白了非常规办法,陆逢舟眼里涌上笑意。她比他想象中的聪明。
“其实出去之前,只要我们恢复棋盘,也不算破坏道具。”虞亭晚说。现在他们在棺材内部,这里没安监控。老板无法通过监视器看到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
陆逢舟分析着棋局,还不忘“嗯”了声,表示自己在听她说话。
数秒后,他说:“估计会发生什么,你做好心理准备。”
听言,虞亭晚看一眼棋盘,这才发现他已经解开了棋局。
今晚他解开了许多机关,这会儿她虽惊奇,但也没那么惊奇。
棺材里响起一段录音,问M医院是否存在贩卖人体器官的犯罪行为?小K的母亲是如何死的?
任务基本圆满完成,陆逢舟松了口气,回答:“M医院存在贩卖人体器官的犯罪行为;小K的母亲的死于自杀。”
顷刻后,棺材发出一阵轰隆声,接着就是尖锐绵长的“嘀嘀”声。
饶是虞亭晚胆儿大,亦心生恐惧。她闭着眼,屏息凝神。
她不知道,陆逢舟不比她好多少,心里揣揣不安,惨白的脸都变得有些发青。
她无意识地往自己这边靠,陆逢舟先是吓一跳,身体打了个激灵,旋即反应过来是自己反应过敏。他看她一眼,说:“没事了。”
二人脑袋相隔的距离,不超过十五厘米。
少年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脖颈间,虞亭晚不自在地缩了下脖子,身子往后退。
“我们可以走了。”睁开眼,她听见他说。
棺材贴着墙壁的那一侧已打开,她定睛望去,这才发现它通向地下道。
她心下欣喜,偏过头正欲跟陆逢舟说话,熟料对方亦侧头看她,二人目光瞬间撞上。
朦胧的暗光下,彼此的温热呼吸清晰可闻。
近在咫尺的俊脸,上面精巧的鼻尖几乎要和自己的鼻子相撞,虞亭晚耳朵不可抑止地发热,心脏都快要从嘴巴里跳出来。
意识到二人此刻过分暧昧,她立刻偏过脑袋,仿佛受到惊吓般地挪开视线。
陆逢舟亦回过神,头偏向另一边,神情不自然,苍白的面颊氤氲着淡淡的红晕。
棺材内躺着两个人,空间有些拥挤,为避免挤到她,他身体最大限度地远离她,于是有一只手不可避免地紧紧压着棺材壁。
他这只手愈发用力地挤压棺材壁,感受着上面的阵阵凉意,借此褪去身体内外涌起的莫名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