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故事〔知妙〕 第53章 番外6【小梅归来（上）】

正式过完三十五周岁生日那年，身体迈入壮年期，艾尔海森自以为身强体健，却不料在暮春时生了一场重病。

昏迷突如其来，毫无预兆。

教令院全体教职工会议上，艾尔海森同往常一般安排各项事务。

这是他担任大贤者的第十个年头，稳重严谨的个性让他在这个职位上游刃有余，自身横溢的才华使众人为之敬仰。

会议的主题非常明了，是关于教令院扩招学生的提案。

从数年前起，教令院就只招收天才学生，可“天才”何其稀少？还有随之而来的其他问题：真正称得上是天才的人有几个？以及，究竟以何等标准界定天才？

……种种顾虑、考量，导致这个在之前就早已存在的问题，如今愈发变得严重、尖锐。

教令院招不到足够的学生，大量教学资源剩余，关于招生标准问题的探讨刻不容缓。

“我先听听大家的看法。”

艾尔海森话刚落，明派的贤者率先发言：“总之，各位，我们都知道，只招天才学生是教令院一贯来的传统。传统的事情本不应该轻易改变，但，一直以来，我明论派不比其他五大学派。学科以占卜观星为主，本身须弥这个方面感兴趣的学生就少，其他国家也大差不差。其实在今天的会议之前，我明论派的各教师及各资深学者已经进行过谨慎讨论，一致同意明论派降低录取标准。”

“因论派也是。提瓦特诞生之初至今几十亿年，各个国家的历史亦见悠久，最典型的比如璃月甚至历史上下五千年。在我看来，学习历史并不需要什么所谓的‘天才’，最重要的是有源源不断坚持不懈的学者对其进行长久深入的研究，因此，因论派降低招生标准势在必行。”

“……”

在场人员陆陆续续地发言完毕，艾尔海森也在心中默默琢磨出了解决这次招生标准问题的大致方略。

确实是时候了，但具体该怎么降低录取标准，他还需要亲自考察一番。

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也就是在这时，突然脑袋一阵眩晕。

伴随着剧烈的耳鸣。

众人随即听到一声重重的磕碰声。

——骨头撞击桌板的清脆响声。

“……”

事发实在太突然，没有人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在场人员一并僵愣在原地。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大贤者特别助理维里埃，登时瞪大了眼睛，语速急迫：“大贤者大人，大贤者大人，您怎么了？快醒醒！！”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快！呼叫救援！马上去医院！”

大贤者掌握整个教令院除神明之外的最高权限，须弥极速出动医疗诊疗，从事发到大贤者被送进医院，前后过程不到二十分钟。

须弥脑科提瓦特闻名，前任脑科专家博扎思五年前退休，新任的脑科首席是一位年纪三十不到的男性beta，名叫阿维斯。

接任这间科研室五年，阿维斯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奇怪的病例。

明明体质极为强悍的Alpha全身上下没有任何损伤，检查过后各项生命体征也十分稳定，病人却迟迟不醒。

非常棘手。

“目前可以排除外伤的可能性，具体原因还需要进一步检查。”

“……至于大贤者大人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家属需要静候。”

……

大贤者会议室离奇昏迷的消息被再度封锁，作为须弥教令院的最高领导人，艾尔海森的人身安全备受重视，封锁消息，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这件事情，还望夫人理解……”阿维斯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太残忍了。

实在太残忍了。

作为十年前事件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阿维斯一路跟随现任大贤者艾尔海森快十年。

十年间，他所见的艾尔海森大贤者兢兢业业，作为三个孩子的父亲，作为妻子的丈夫，艾尔海森大贤者每一项都可谓是吾辈典范、吾辈楷模。

尤其是其与妻子的爱情故事，十年前他不过教令院刚毕业不久的学生，亦无不知晓。明明历经千难万险千辛万苦才终于走到一起，命运却在此时又给他们开了这么一个玩笑。

“我知道的。”卡维通红着眼眶，轻声道：“这天果然还是来了。”

距离上一次艾尔海森昏迷不醒经过去了整整十年，他无数次庆幸这十年的安稳，这十年间没有出任何差错，尽管他其实每一天无不处在隐隐的忧虑之中。

而在此之前，他还带着一丝侥幸，以为这件事情不会再次发生，或者就算事情在次发生，艾尔海森也肯定会很快就醒过来……

可就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事实证明，他错了。

错得离谱。

错得可笑。

“妈妈……”

今年刚五岁的米塔担忧地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爸爸，细嫩的双臂紧紧地抱住身旁身体紧绷的妈妈的大腿，脸蛋深深埋进妈妈的膝盖，小声啜泣。

“米米……”

卡维被女儿的动作拉回思绪，想起来，不久前在工程地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差点快要崩溃。

是瞬时而来的一丝清醒让他意识到他不能，他现在除了他自己，还是三个孩子的依靠。

十年前的那件事情，他失去了陪伴左右的梅赫拉克才终于救回艾尔海森。

这一次，他的身边还有三个孩子，大的两个不过十岁，最小的今年才刚上小学，他不能再意气用事。

两个儿子还在上课，卡维顺路去幼儿园接了即将放学的小女儿，没想到正撞见这一幕，让女儿也听到这些话。

反应过来后，卡维感到前所未有的后悔。

米米泪眼婆娑地问他：“妈妈，爸爸还会醒过来吗？”

米米和两个哥哥不太一样，出生起就非常黏爸爸，今天本来父女说好了放学爸爸去接，再次见面竟然是在医院。

卡维蹲下身，温热的手指轻轻擦拭掉女儿脸上的泪，柔声道：“宝贝，爸爸当然会醒过来啦。”

闻言米米神情立刻转阴为晴，笑笑眯眯地，重重地在卡维脸上啵啵了一口：“好耶！爸爸会醒过来！”

看着面前这张和自己一般无二的面庞，卡维终于感到一丝安慰。

他撒谎了……他怎么会知道艾尔海森能不能醒过来呢？

他好崩溃。

太崩溃了。

紧紧地抱住身旁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和艾尔海森的女儿。

“米米……”

随着这声呼唤而来的是卡维再也抑制不住的泪水。

米米小手轻轻地抚在卡维的背上：“妈妈，不哭哭……”

……

等工作人员接到艾希米德和艾拉多克，已经是深夜。大贤者与妙论派之光之子三岁起便在不同领域展现出惊人天赋，一个精通数据推演，另一个则是名副其实的生物天才。

两个小小少年均长着一张和大贤者大人惊人相似的脸，甚至少年们中的弟弟连气质神色都与大贤者大人一般无二，只有眼睛和发梢尾端的颜色能看出一点另一人血缘的端倪。

少年们一路沉默不语，直到见到守在病床前的卡维，先前生人勿近的冷漠褪去，转而是孩子般对母亲天然的依恋：“妈妈……”

“桑桑布布……”

看到来人，卡维神情中露出一丝惊讶。

十分钟前米米才在他的安抚下沉沉睡去，看到米米知道这件事那么伤心的样子，他决定暂时不让桑桑布布知道，告诉工作人员要他们对两个正在集训的儿子保密，实在没想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来。

（助理）维里埃想解释，两个少年先一步一开口：“妈妈，不用瞒我们，我们都知道了。”

天生的敏锐洞察力，早在事发当时，看到指导老师们只是接到一份虚空终端信息就惊慌难掩的模样、看他们时欲言又止的眼神……

还有父子相连血浓于水的亲情羁绊。

他们兄弟二人几乎瞬间就意识到可能是爸爸这边出了问题，在老师的安抚下，强忍着悲伤和慌张打起十二分精神完成课题任务后赶来……可没想到情况比他们想象中严重许多。

艾拉多克（布布）抢先一步抱住卡维：“对不起妈妈，我们来晚了。”

艾希米德（桑桑）也跑过去，紧紧地抱住弟弟和妈妈。

无需更多言语。

家人紧密相拥的温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们都有信心面对接下来的挑战。

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有战胜的决心——

他们一家五口一定要整整齐齐，他们一定会等到爸爸醒来的那天。

……

草之神明纳西妲是在大贤者艾尔海森昏迷一周后来临。

头发已经花白的博扎思在阿维斯的协助下整理出十年前艾尔海森的病例档，逐一交付草之神明。

病因了然。

十多年前赤王核心化身梅赫拉克待在卡维身边，并在危难时刻潜伏艾尔海森心脏十年为之汲取毒素，现在毒素已然汲取殆尽，赤王核心完成属于它的“使命”，现在正是需要出来的时候。

艾尔海森本身是体质过硬的顶级Alpha，两股力量冲撞之下，陷入昏迷。

卡维忐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十年前为了救艾尔海森梅赫拉克消失不见，十年之后再得知这样两个好消息，卡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事实就是这样摆在他眼前，青绿色的光芒自艾尔海森的心口绽放，随后轻轻掉落在地的，是他缩小数十倍mini版已经十年未见的梅赫拉克。

艾尔海森悠悠转醒，卡维激动地冲上前，埋头在他的胸口，不顾众人目光，抬起头在艾尔海森嘴唇上重重地亲了一口：“海海，你终于醒了。”

随即看向梅赫拉克，泪水难以抑制地充盈眼眶：“小梅，你回来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