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故事〔知妙〕 第20章 下定决心

卡维没想到自己能在医院碰到艾尔海森。

一时间，他以为自己暴露了。

如果是这样，他真想马上冲上前，死死地抱住艾尔海森，把头深深埋进艾尔海森怀里，就这样直接告诉他：“我肚子里现在有你的两个宝宝，你要还是不要？”

可事实是，他的身体比意识更快闪躲，当他再次从角落里走出来，艾尔海森已经不见了。

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院，手中捏着报告单，就在刚刚不久前，他从产科室匆忙做下决定，留下这两个孩子。

他舍不得。

他放不下。

可当做了这个决定之后，卡维才恍然发现，自己真的有能力承担即将面临的全部吗？

他不知道。

回到小工作室，梅赫拉克在窗户前巴巴地望着他，卡维也看向梅赫拉克，紧捏手中的报告单。

梅赫拉克越来越像小宠物，智能越来越高，有时卡维都不忍心将梅赫拉克单独放在家里，这次实在没办法，他是要去解决个人私事，不好带上梅赫拉克。

梅赫拉克在主人打开门的刹那，从窗户前瞬移过来，只不过没有手臂，但卡维知道此刻的小梅亟需一个拥抱，和现在的他一样，他也需要一个拥抱来缓解内心的苦楚。

“梅赫拉克，你一直在等我吗？”

梅赫拉克轻轻缓缓地蹭在卡维怀里：“哔啵——（是的，主人——）”

“饿了吗？”

梅赫拉克虽然形态和构造都是机器，制作梅赫拉克的时候，来自于赤王时代的机械核心一般程序系统运载不起来，他查找了许多相关古籍终于发现一种可以正常荷载运转的，但每天需要补充“能量核”。

“能量核”和电池差不多，但比电池罕见，商铺小贩手里各种各样的电池应有尽有，“能量核”则需要提前定制。

他这次连同铺漆给梅赫拉克定制了足够吃到年底的能量核，梅赫拉克听到有好吃的长长地“哔啵——”一声，绿色的大眼睛重新变得弯弯，似乎刚刚因为分别产生的愁绪一下子也烟消云散。

卡维温柔地摸了摸梅赫拉克，幸好他身边还有梅赫拉克在，不然他真的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会崩溃的。

快到下午卡维接到来自维娅娜的电话：“卡维，手术做得怎么样了？”

他在睡午觉，早上的时候哭得太多了，哭很累人，东西都没吃，沾床即睡。

将醒之时，看见手机上狂闪的通话提示标志才突然想起来这件事。事发突然，医生告知他的宫腔里有双子，忧虑纠结和痛苦随之缠绕而上，也因为没有做成手术，彻底忘记跟维娅娜通话报平安。

维娅娜的来电仿佛救命稻草，可是当他真正接通电话，听到维娅娜声音的那一刻，卡维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仅没有能狠下心，而且还吃了很多很多的保胎药。卡维这才终于意识到，在他心里其实是多么多么想把这两个属于他和艾尔海森的孩子生下来，在他心里又是多么地深爱着艾尔海森。

以前从来不觉得，只将艾尔海森当成一个学弟，小小年纪却严肃得像个小古板，他逗一下还会害羞还偷偷脸红，随着年岁增长，这个外表看起来不善言辞的学弟也会在学术上与他起争执，最后辩论驳倒他。

可即便是那时，他也从未觉得未来他会这样爱一个人，自从父亲去世母亲离开，他就从没觉得他有天还会对某人产生爱情……还会拥有爱情。

是重新住在一起后的某天，他画完最后一张工图，望着夕阳下艾尔海森线条分明的侧脸心脏没来由地开始怦怦狂跳，明明对方什么也没做，他也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看着彼此。

信息素气息不可抑止地开始变得浓烈，他想起来，当年艾尔海森分化，医院回寄给他的信息素契合度分析报告单上面的数字——97%。

他从来将这当做是无稽之谈，直到那时他才恍然大悟这明明白白就是一个诅咒，从此将他和艾尔海森彻底捆绑在一起。

在他忙着工作画图、做建筑的时候不会觉得，一旦他空闲下来，他的心和身体就会不可抑制地变得空虚。只要艾尔海森陪在他身边，就无时无刻不吸引着他，让他忍不住爱他，忍不住想要吻他。

他有时多么想远离，给自己找了无数个借口，结果还是败了，败得如此彻底，败给内心深处最原始的**，败给艾尔海森……到现在，他已经明白过来，最初可能是的，他躲不开天然的信息素吸引，但他现在知道了，也许，他更爱的是艾尔海森这个人。

他想要艾尔海森的爱，也想要艾尔海森的吻，除了艾尔海森，谁的都不可以。

那几天事情发生之后他真的好高兴好高兴，偷偷掀开艾尔海森的刘海，盯着艾尔海森英气十足的眉眼，从额头开始，唇一点一点细细密密地吻过他的整张面庞。要是有色彩，艾尔海森脸上会铺上满脸的唇印，他想象过的，而且还没忍住因为这个想象笑了出来。后面，他又轻轻环住艾尔海森的肩颈沉沉地睡去……他爱艾尔海森，好爱，好爱，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电话那头到最后几乎是哭诉，维娅娜听着，一字不落地听着，花了一点时间她总算弄清楚所有来龙去脉。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肚子里其实有两个孩子。”

“你还说，因为你爱那位书记官，所以也决定要把这两个孩子生下来，是吗？”

“……”

电话那头先是静寂了一会儿，随后重新传出声音：

“是。”

闻言，维娅娜深吸了一口气。

不仅仅因为她也知道这件事是奇迹，她从结婚到现在已经生过两个孩子，肚子里还怀着一个马上要出生的，孕育双生子的情况一直难得而罕见。

但是否难得是否罕见她根本不在乎，也根本不关心，她真正关心在意的，是卡维说出这番话后将来要承受的巨大压力。

“你不怕他嫌麻烦了吗？”

才下了决心，维娅娜的接连问题轰击，声音带着哭腔，待听到最后一个，卡维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因此崩溃：“我也不知道……我抓不住他…不敢去过多碰触……他要是不爱我，至少我还有孩子。”

是的，就算被艾尔海森嫌麻烦，被艾尔海森讨厌，得不到艾尔海森真正的爱，他至少还有两个孩子，真正和艾尔海森有血缘关系的两个孩子。

他极力隐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他才发现，原来他以为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会变得更坚强，事实上他还是好脆弱，好像什么【真实】都承受不了，非要活在虚幻和想象里。

梅赫拉克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它想用平时帮主人提大剑时的方式拿过桌上的纸巾——他记得主人以前就是用这种方式安慰他人，它也想要模仿，可是它担心它控制不了力度。

卡维并没有为梅赫拉克设置很丰富数据值，比如说捶背力度是多少、握笔力度是多少，还有今天，像现在，它拿纸巾的力度数值该是多少……从最开始至今，明明它的功能繁多，他的主人却从未将它用于私人领域为其本人谋福利。

维娅娜一时词穷，无奈扶额，想起一句话：爱情使人盲目。这句话果然不是白说的。

她今天才去的产检，回来得晚，还疑惑怎么这个时候了卡维还没有来电话。

这是她近期每月都例行的“任务”，从她检查出怀孕至今已经是第八次，每次都由丈夫亲自陪同，全程她几乎只是躺着，可往返途中还是会觉得腰酸背痛，恨不得天崩裂世界毁灭，穿越回去掐死那个决定生三胎的自己。

她是尚且有过两次妊娠经验的人，卡维呢，这个年轻漂亮某些时刻又显得格外脆弱的omega不仅是毫无经验，只第一次怀孕，幼小的宫腔里就要同时承受两个孩子的重量以及因为同时孕育两个孩子即将附带的漫长折磨。

人是多么能共情的生物啊，念及此，她也不禁流下泪来。

“你要告诉你那位学弟——孩子的父亲……吗？”

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维娅娜一直没有听到回答。

这是这件事里最最关键的问题，维娅娜甚至怕卡维没听到，又轻轻动了动唇，想要开口再问一遍。

忽然，电话那头传来喃喃的声响：“……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