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故事〔知妙〕 第12章 胎梦

卡维正处在梦境中。

即便有神之眼的辅助，从化城郭到须弥城内的距离也使他精疲力尽，焦急地赶到家，他才恍然明白距离还算小事，家里没有人，他根本找不到艾尔海森在哪里。

下意识想用手机打他的电话，才想起来艾尔海森根本没有电话号码，而其他的通讯手段早就已经删了，虚空终端最后一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五年前，但也早就被系统删除，只留下纯白的背景板。

说起来，自从他们闹掰之后，他们彼此之间似乎确实就再没有联系的任何意愿。之于他，工程队很忙，他乐在其中，根本不会也不能分出心思再考虑其他的。

因而包括这三年来，自从搬到艾尔海森家里，几乎所有事情都由艾尔海森一手操办。也从来没有下过厨，所以进屋看到又到一大桌子菜时，才惊觉往日似乎在这一块被他忽略得太多。

他的右手手指到现在都还在痛——找不到艾尔海森人，饭菜也没有被动过的迹象想着干脆先重新热好饭菜，到时候等人回来就可以直接吃。

结果没想到由于实在太缺乏生活经验，厨房里的事情他并不通窍，好不容易找到各个厨具开关的确切位置，跌跌撞撞地打开给食物加热，最后还是不小心被烫到。

温度之高，食指顿时起了一个水泡，冲凉之后缓解了一些，再又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但刺痛依旧在不断地向他袭来。

“嘶……”

从九点整开始，期间他无数次翘首以盼门口有人归来，但是还没等到人，新一轮的困倦和疲惫已经又开始。

努力强撑着，想着至少要等人回来，结果flag还没立十分钟就倒了，他也倒下了——趴在桌上，陷入了深眠。

但，说是深眠，后半期他又睡得其实并不安稳，好像来到了一个童话的世界——

那是一个遥远的国度，国王有爱戴他的子民和广阔的领土，还有一个非常美丽动人的女儿。

但是有一天，这个女儿被远在这个国度之外的恶龙给抓走了。国王心急如焚，下令号召全国的骑士寻访搜查，并给出指示：【谁要是能救回公主，就将公主许配给那位英勇的骑士】

确实是一个剧情走向都非常正统的童话故事，每个人小时候都应该听过，即便没有听过，也几乎都能自行脑补出后续的情节——【英勇的骑士出现，杀死恶龙顺利救回公主，与公主一起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他小时候也听过，甚至到长大后，他已经是颇有资历的建筑设计师，也仍经常能因为工程，从委托人小孩的口中听到这个童话故事。

不管是小男孩还是小女孩们，都希望能够成为那个英勇的骑士，也包括他，曾经小时候的他，还有现在的他——希望成为骑士，不仅仅因为骑士英勇，更重要的是，他有可以保护自己所爱之人的能力。

但怪异的点也来来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自己的梦境，他不是骑士就算了，竟然还会是【貌美无比的公主】？？？！

——

那是一片无比茂密的原始丛林，巨大的恶龙围绕着他盘桓在树林蓊郁的穹顶，正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将他（公主）吞吃入腹。

他有点害怕，说实在的，他这辈子没见过这样大的巨龙。竭力想从梦境中脱离出来，却不然，无论怎样耗费力气挣扎都不得法，无奈之下只好选择放弃。

按照剧情发展，很快就会有一个骑士来救他——他其实也有点好奇，他梦境中的骑士也会和他一样是有现实原型的，还是说，可能只是一个他看不清模样的幻想形象？

焦灼地等待了三天，骑士还没有出现，但是恶龙似乎终于已经准备好享用美餐，张开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从高空中开始俯冲而下。

然而，就在他被吓得双眼紧闭之时，突然之间一道洁白的身影闪过，将已经全然呆愣住的他抱在怀里，透过半截银色面具，在他额上落下一个吻，又将他轻轻放到一旁。

对他说：“别怕。”

随即，抽出骑士之剑横亘在他的手与巨龙之间——巨龙原本沉浸在即将享用美食的喜悦里，俯冲之迅速以及它本身之庞大，等发现骑士时已经晚了，它已无法再改变方向，骑士之剑也在即将触碰到恶龙之际，骤然放大数百倍，将恶龙彻底贯穿。

洁白的骑士之袍顿时沾满鲜红的颜色，巨龙重重坠地，四周扬起一片尘埃。

对方收回骑士之剑，转过身来，脱下已经染色的半截面具，也是在这一瞬之间，他终于看清了骑士的模样。

是艾尔海森……

他想过，但不敢细想的人。

……

后续的画面像是按了倍速键，艾尔海森作为骑士稳稳当当地抱着他回到了故国，而他作为【公主】，肆意享受着骑士艾尔海森的温暖怀抱。

国王兑现承诺将他嫁给艾尔海森，很快他便有孕，还生下两个长得奇像艾尔海森，性格却像极了他的小糯米团子，小糯米团子长大之后分别继承了国土的南北两面，他和艾尔海森则一直彼此相伴依偎到老。

明明就是在梦境里，一切都虚幻而不可靠。可是，由他陪伴着一起长大的两只小糯米团子却是那样地可爱，还有梦境里和艾尔海森的幸福……以往不敢想象的幸福……在这里都是如此真实。

他突然有些不想醒过来了，就一直一直这样下去……比起即将面对残酷的现实，他更愿意留在这里。

“卡维……卡维……快醒醒。”

原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卡维的睡颜，思来想去，怕对方着凉，艾尔海森决定将人抱回房间里休息。可是不知为何，怀中的人总是突然一阵惊悸，以为是他做了什么噩梦，额上都有一层细汗。

出于心疼，出于安抚……也出于私心，他的唇在卡维的额上轻轻印了一记。然而没过多久熟睡中的卡维竟然又露出了笑容，再是吃惊、幸福……无数种情绪在他脸上显现，到最后竟然又变成了一种难言言喻的悲伤……

“到底怎么回事？”

回想起自己下午做的那些蠢事，要是能回到过去，艾尔海森都恨不得杀了那时的自己。

“对不起。”

又一个吻轻轻落在他额上。

梦境中，故事终于还是走到了该落幕的时刻，他们都已变得头发花白，垂垂老矣。他的骑士艾尔海森，在生命终结的时刻，像第一次见面在恶龙爪牙下救出他的那天一样，轻轻地吻了他。

对他说：“别怕。”

“我爱你。”

别怕。

我爱你。

……

随着最后一记吻落下，卡维醒了过来，泪水不禁沾湿了他的眼眶。

“艾尔海森……”

原本发现对方被他喊醒之后竟然哭了，艾尔海森心里很是自责，可随即听到卡维叫他，一边抱着他，艾尔海森连忙应答：“我在。”

发现自己就在艾尔海森怀里，梦里失去所爱的悲伤太过沉重、真实，几乎没有犹豫，双臂环抱住艾尔海森的脑袋，他正对着艾尔海森的唇，也印下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