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桥,你怎么了?!”卢蕤眼看许枫桥喘着粗气,眼皮抖动,“快醒醒,我在呢,我在呢!”
许枫桥醒来,眼珠子满是红血丝,“我……都知道了。”
卢蕤一脸茫然,忽然被许枫桥抱住,狠厉的语气盘桓在耳畔,“我要杀了张又玄。”
“你喝了什么?你怎么了?”卢蕤按着他的后脖颈,一下下顺着头发。
许枫桥便把一切都交待了。
至此,晋阳案的首尾终于算是清晰,一切疑点揭开,尽管关于李寻真和谈漪、道澄法师的片段还是破碎的,不过无伤大雅。
道澄法师并非是德高望重的高僧,看起来他想和李寻真以及张又玄起事,以佛门为推广的途径,将信众变成军队。李寻真不配合,为了防止事情泄露以及事后报复,道澄反锁了门,想要烧死谈漪和李寻真。
冯乌鹊知道的还真不少。
许枫桥和卢蕤推测了一会儿,整个晋阳案从头到尾,浑然成了一体。
杀张又玄的是卢元礼,李寻真顶包,把“擅杀朝廷命官”的罪担负在自己身上,从济世活佛,成了沽名钓誉、欺世盗名的反贼,亲手缔造的佛国,在他手上一夕之间成了阿鼻地狱。
或许对李寻真而言,世道荒谬,死了才算是解脱吧。
许枫桥眼眶难得湿润,“你父亲,真是太惨了,摊上这么个府君,还有前朝余孽。”
卢蕤良久不言,看向床头桌案的“悲回风”,“我会终结这一切的,睡吧阿桥。”说罢在许枫桥眉心一吻,紧抱对方,沉稳均匀的呼吸,似乎能安抚人心,迅速平复了许枫桥激动的情绪。
你这辈子,都没有一个,愿意为了让你活而不惜去死的人。
李寻真为了卢元礼而死,卢元礼为了萧恪而死……
许枫桥等卢蕤睡着,轻轻抚着他的鬓发。
我也愿意。
次日,裴峥将众人召集起来,在议事厅里,辞色凝重。
“慕容部要内附了。”裴峥扔了军书和狼牙,啪的一声,二者落到地形图旁边,“你们怎么看?”
“开关。”许枫桥的回答只有两个字。
“开关?万一这慕容策憋了坏心思,直接攻破雁门关呢?”
“那就瓮中捉鳖。”裴顗指着代州,“从雁门关进来,就是死路,咱们出兵,和代州的一起夹击——叔叔,你该不会觉得慕容策也这么蠢?”
裴峥摇了摇头,“你们年轻人啊,就喜欢兵行险着,没想过这胡人一旦南下,天下人会怎么想大周,会怎么想咱们。最好的方式,就是拦住他们,等京师的消息。”
“京师消息传过来,慕容部就死绝了。”许枫桥毫不客气,“到时候慕容策还会帮你?裴府君,您目光长远些吧,老是按章法办事,再好的时机也错过了。兵贵神速,给你一炷香考虑。”
裴峥:?
裴峥看着裴顗,指了指许枫桥又指了指自己,“他当府君,还是我当府君?”
裴顗无奈吐了口气,“你第一天认识他?”
“招揽慕容策,确实可以。这人能以一己之力,拖动天王部行军,可见其智勇双全。而且,拓跋政和他是生死之仇,慕容策绝无可能以自己为饵,帮助拓跋部行军,相反,他和我们的目的一致。我和他聊过几次,这人有人主之风却无统御漠北的野心,最好的归宿就是内附大周。”卢蕤半晌说道。
裴顗:“更生说得不假,这人能当一军主将,绝无成为天王的能耐。什么人做什么事,若能为我们所用,还有一大好处。”
卢蕤笑道:“遂安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吊民伐罪。大周休养生息这么多年,兵力集中在关中,边疆或许力有不逮,但只要有动机,陛下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出动关内府兵,借着慕容策和我们对漠北的了解,深入直驱,彻底了结漠北这个心腹大患。”
许枫桥略一扬眉,似有不悦。
“裴府君,漠北大军南下,边疆或许会经受不住,因为皇帝老儿不喜欢外重内轻。若真有不测,我们就疏散百姓,坚壁清野,诱其深入,将决战定在晋阳或者代州。届时河北和关中也会派来援军,就算耗也能耗死。”
卢蕤:“代州兵员不多,定襄王镇守,我们要不要派兵支援?”
裴顗格外冷酷,“我不建议支援代州。”
裴峥大惊,“你这是要舍弃代州?”
“很简单,晋阳至关重要,我们不能在无法自保的时候,还去帮别人,到最后代州没救好,晋阳也丢了。要是雁门关守不住,丢一个代州,消耗漠北的精力,劳师远征,在晋阳彻底围歼漠北人。不等援兵过来,晋阳也能保全,同时又能抽出人手继续支援河北。”
裴峥深吸了口气,议事厅四个人里,只有他太平日子过久了,没见过真刀真枪厮杀,在朝廷或者官府还好,上下打点熟练无比。
另外三个人,想法一致。况且雁门关天险,代州不一定守不住,贸然出兵倒显得过分殷勤,晋阳目前要做的就是自保以及抽出精力阻拦燕王南下。
裴峥不再争论,“那就这么说定了,跟代州那边说说,放慕容策来晋阳,他的部下也一同来吧。啊对,慕容策总该有个保人吧?不然陛下面前我怎么说?”
许枫桥一马当先:“被保的人可以当保人吗?”
裴峥:……
裴顗摆摆手,“我来吧。这次三部内附,还真是大功劳一件。”
“府君!八百里加急!”小兵交过来一封带着羽毛的书信,“漠北大军正向雁门关进发!”
傍晚,全城开始戒严,路上有巡城卫一列列走动。摊贩货郎都消失不见,静谧城池包孕着点点灯火与炊烟,与此同时,阴霾的天空下,阵风吹动。
慕容策终于是进了城,一路快马加鞭来了晋阳府衙。他疲惫得很,马被门房牵走,就一甩马鞭,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塔勒正抱着理理,见状忙冲上前,“狼主!”
“我……没事。”
府衙大门前,许枫桥刚走出朱红大门,身旁几个奴仆提着灯笼,“策,这是怎么了行如此大礼?”
慕容策:……
四下昏暗,印着“晋阳”二字的红灯笼刚刚挂起,橘红色的光影下,慕容策原本虚弱的脸色更吓人了,像是平白无故多了很多血光,“怎么就你一个,卢更生呢?”
“他啊,见老熟人去了。”许枫桥扶起慕容策,“来,进去说话。”
独孤理挣脱了塔勒的臂弯,小碎步跑着追上,正好和后面正在大吃大嚼端着饭盆的许冲撞了个照面。
“哟,刚好。冲儿,跟理理弟弟玩去吧!别欺负弟弟哦!”
许冲嘴边还有块米粒,“好!”说着就放下饭盆,带着小理理不情不愿地往一旁的花丛去了。
院子里一张方矮桌,上面是残羹剩饭,慕容策坐着软凳,手肘支着桌沿,喘了几口气,“我中了流矢,包扎不及时,府上有医师吗?”
“许元晖!来活了!”许枫桥高声喊道。
许元晖推开房门,没好气地擦着头发,“你就会使唤我!老子赶了一路了,就不能休息会儿?一个个跟催命似的。”
慕容策弓着身子,捂住肋骨下的伤口,血液渗出指缝,脸上几道伤,也有发脓的趋势。这些日子为了摆脱拓跋政的追击,他们紧赶慢赶,又在关外等消息,这才耽误了。要不是雁门关守将自作主张,先让他自己入关,只怕现在还在关门外呢。
“哎哟这位壮士……”许元晖扔了擦头的巾子,揉亮眼睛,“这头发……”
“你又不是没见过,快给人家上药!”许枫桥白了一眼,帮慕容策宽衣解带,完全无视旁边塔勒面红耳赤。
塔勒接过慕容策的残破衣衫,上面的血已经结块了,血迹斑斑,身为女子本就更容易起怜悯之心,此番不由得泪凝于睫,感叹慕容策这狼主可真是不容易,拼死冲锋就算了,中了箭还要一直忍着不能被发现。
“哟你媳妇也来了?”许枫桥接过许元晖的药箱,手里没什么活就四处张望。
“她不是……”慕容策打着赤膊,腰腹的肌肉一览无遗,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了反正漠北人也没有,“嘶——”
许元晖正用热毛巾擦着伤口,“壮士,你要是再来迟点,这箭就能长肉里了。”说着用药箱里的小锉刀一点点去掉已经坏死的部分,黑血溢出,慕容策几乎是咬碎牙忍受。
“不错嘛许元晖,你还会处理外伤。”许枫桥在一旁,药箱放在大腿上,许元晖手忙脚乱,上药刮伤一刻也没闲下来,此时也没工夫白眼了。
“你还说不是你媳妇。”许枫桥缓和紧张的气氛,“一直跟着你,还跟你睡一个帐篷。策,咱们男人不能这样你知道吗?你要负责任,不能睡了人家不负责,这和禽兽有什么区别?你看我和我内人……”
许元晖停了手里的动作,眼含惊异,“你什么时候有媳妇了?”
“是卢更生,你认识吗?”慕容策扶额,以手掌掩饰自己的无语和尴尬。
许元晖下巴要掉地上了,“你竟然对小芦苇下手?!许枫桥,你禽兽不如啊!”
许元晖:?????不儿版本怎么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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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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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第 12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