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雨很烈,没完没了地下。
最近没有其他工作安排,柏森干脆在西子湾搞学术。
写论文、看文献、跟导师通电话讨论学术,在家半个月不舍昼夜奋笔疾书撰文一篇直接登上国家一类期刊,并收到主编邮件要求授权翻译成多个语言版本在国外发表。
眼尖的粉丝发现柏森署名以为同名,再定睛一看,学校信息跟专业分明就是他们家那个柏森,一时间,超话里热血沸腾。
十亩之间没有刻意营造过学霸人设,为了减少对学校正常上课秩序的影响,更是刻意隐藏相关信息,可就算外面的人不去打扰,他去学校上课总会碰到人,一来二去,学校和专业信息就成了公开的秘密。
专业术语读不懂,但不妨碍粉丝贡献点击率,期刊发表不到一小时,访问人数暴增,直接导致网站瘫痪。
于是,在一个平静无波的傍晚,柏森再次以一种奇特的方式登顶热搜。
正在十亩之间开会的宋御河手机震个不停,拿出来一看,全是陌生私信,留言只有四个字:“还我柏森”。
退出去,高位词条后面的爆字异常醒目,#柏森开始搞学术疑似被封杀心灰意冷转行#,宋御河满头雾水,他转头问郝美丽:“我封杀他了?”
郝美丽:“啊,谁啊?”
“没事,你们继续,我出去打个电话。”宋御河拿着手机走出会议室,雨水缠绵,昨晚湿漉漉下了一整宿,临近早晨才放晴,这会儿云压得很低,阴沉沉的,又要下雨。
在屏幕上翻找片刻,他拨通电话,响了很久,那边没接。
西子湾客厅设有一整面的朝南落地窗,运动器材摆在窗边,柏森一边跑步一边看看雨打玻璃,他想到那个闷热潮湿的十七岁的午后跟宋御河的邂逅。
很闷,有些喘不上气,身上大汗淋漓,心里却不痛快,看来是速度不够快,于是往上加几个数字,继续。
屋子里针落可闻,只剩剧烈运动后的喘息起伏回荡。
手机响,设定的公里数还剩下三公里,他没接,继续跑。
结束后,看到老衲怕姜打来过语音通话,以及传过来一份文件。
他从跑步机上下来,就近坐在直臂夹胸训练器上看消息。
跑久了猛得歇下来,打字手有些抖,故而用语音回复,“稍等,我签完后回传给您。”
气没喘匀,发完才意识到声音有点颤,想撤回,老衲怕姜秒回:“你在做什么?”
这声音确实引人误会在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此前承诺不会带人回来,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他拍一张跑步机的照片以证清白,“运动。”
老衲怕姜:“肩部推举训练器,你在做力量训练?”
眼睛挺尖,柏森说:“过段时间要进组,提前练一练。”
房东跟杨猛既然相熟,应当对他的职业有所了解,柏森没隐瞒,何况他本就是个正直到经常被诟病虚伪的人,说不来谎言,骗不了人。
演员是个会让人产生好奇的工作,演过什么,真亲还是借位,同行秘辛之类,能引出无数的话题,可是老衲怕姜似乎对打探他人**不感兴趣,没追问任何问题,只说:“认真看完合同,签完字给我发回执。”
对方这句话成功让柏森想到前老板,于是,心脏飞跳,老衲怕姜皮下该不会是宋御河吧?这个猜想实在过于惊悚,他连忙找到转账页面,输入金额后,提示确认对方身份。
所幸页面没有显示宋御河,而是“赵口”。
吓死人了。
幸亏不是宋御河。
柏森看完合同,明确责任划分,法律责任用词专业得简直像从律师事务所套的模版,没有任何话术漏洞,他签下名字,回传,就此跟老衲怕姜发展成租赁关系。
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转眼又是一周,杨猛说华来那边邀请柏森去公司面谈。
周一清晨,错峰出行,霸气的摩天大楼矗立在繁华的商业区,玻璃路面倒映这华来的标志,气派又闪亮,亦如来往之人的前途。
到会议室,华来创始人王启亲自接待,金牌经纪人叶佟送来文件,文件白纸黑字,陈列出华来为柏森量身打造的事业规划。
首先,满足柏森想要开独立工作室的计划,为他成立独立团队,负责日常工作。
其次,柏森拥有挑选剧本的权利,不必被资本裹挟拍烂戏消耗观众缘。
单看这两点,就没有不签的理由。
但柏森还是打算再考虑考虑,毕竟对他来讲,比起重新进入一家经纪公司,他更想靠自己而不是因为背后的人脉走上人生巅峰。
十亩之间宋御河是人脉。
华来王启同样是人脉。
唯一不同的事,王启年过半百,家庭和睦,他们之间不会传出不像样的绯闻。
柏森带走文件,跟王启说:“再给我一周时间。”
王启点点头,慈眉善目的脸上挂着笑容,“行,应该好好考虑,我期待你的好消息。”
助理宋柏森下楼,在电梯里却撞见了那日跟宋御河勾肩搭背的男人。
即便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挡住大半张脸,他还是一眼认出来。
与此同时,身旁的小助理对男人毕恭毕敬,满是敬畏。
想来,能跟宋御河一桌吃饭的,一定家世不俗。
果然,在电梯到达8层时,助理跟他打招呼:“小王总,再见。”
柏森撩眼看着离去的背影,想到似乎南山集团的员工也喊宋御河“小宋总”,柏森捏紧文件袋,胡思乱想,华来如此殷勤,难不成是宋御河在背后操控?
不行,必须要搞清楚宋御河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直接问显然得不到答案,只能迂回前进,侧面打听,先找闫晶晶问问。
电话拨过去没人接,闫晶晶在山里,信号差得很。
算了,不急在一时。
收线发动车子,到家跟林如风打视频电话。
柏森是个遗腹子,他父亲柏清山是一名外交官,柏森从没见过他,在柏森还在林如风肚子里两个月的时候,柏清山就死了。
林如风现在住在云南,柏森在大理给她买了一套大花园的房子,请保姆居家照顾,家里养了一猫一狗,林如风喜欢得不得了。
猫出去串门,林如风给他看狗,花卷叼着一只尖叫鸡,在草坪上跑来跑去撒欢,听到林如风喊它,跑过来亲昵地蹭腿撒娇。
圆滚滚的白团子,柏森看得心头一软,说:“妈,少给它吃点儿,太胖了。”
花卷一听,瞪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不高兴地吠两声,软软乎乎,一点儿不凶。
林如风给它一根火腿肠安抚,走远一些,问他:“最近身体怎么样?”
她不关注娱乐圈,手机上除了微信,什么社交软件都没安装,闲暇时就看看书,消息闭塞得很,偶尔保姆会把跟柏森有关的新闻拿给她看,她的反应都很平淡。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除了生死,什么都不算大事。
柏森道:“挺好的,九月要进组,可能没办法回去看你,缺什么就让杨猛给你添置。”
母子间本来就不像母女那么亲近,柏森寡言,而林如风又时常感到亏欠,他们之间互相都是小心翼翼的。
不拍戏柏森会经常去大理看林如风,拍戏时,隔三差五会来电话,但保姆看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仿佛互相都不很自在。
话说回来,再怎么不自在,互相间的关心与在意,那是实打实的。
收线,手机上弹出新闻,#南山集团总裁夫入院疑似有孕产检#,下面是几张宋御河搀扶姜雨逛花园的照片。
保胎有什么好爆的?
不愧是北京城数一数二的家族,真是一举一动都是新闻。
天天被八卦记者围追堵截,一点**都没有,柏森不无感慨道,能进宋家大门的,得是什么心理素质啊。
上林苑——
宋高明前脚刚走宋御河后脚就带着他身怀六甲的妻子出门,回家还占他车位,怒气冲冲进门对正在吧台边泡咖啡的劳什子一顿臭骂。
“让你别去医院!”
“让你收拾好烂摊子!”
“让你引记者去影响你妈休息!”
“要是你妈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赶紧把你那破车挪走。”
宋御河捡两块冰扔杯子里,喝一口为自己申辩:“头回听说自己儿子跟自己亲妈散步还叫打扰的,爸,你真是更年期到了,越来越暴躁。”
更年期?宋高明想叫这败家玩意儿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父爱如山,“你没有家吗?滚回自己家去。”
以往请不回来,近来赖着不走,宋御河把咖啡杯放进洗碗机里,说:“有是有,就是最近不方便回。”
宋高明话里带刺:“怎么,你被通缉了?”
这话没法儿接。
宋御河选择性失聪,揉着腰板装娇弱喊赵管家给他换张床,“唉,客房的床垫太硬,睡得我腰疼。”
宋高明顿时眼前一黑,年纪轻轻的腰就不好,可怎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