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眠 第4章 访客

1988年春，三月的一个清晨

“哇——哇——”

看着怀中哇哇直哭的婴儿，男人看向一旁的妻子，“这孩子不知道昨晚是谁放在我们家门口，这么大的雨，那人也不怕孩子被雨淋湿了。”

“看样子应该是刚出生不久，小脸冻得通红，真可怜啊。”女人伸手抚摸着婴儿的小脸，婴儿突然转哭为笑，竟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老公，他笑了。”

“是啊，这孩子和我们有缘，不如我们收养他吧？就把他当成我们自己的孩子。”

“可这左邻右舍都知道我们刚结婚不久，突然冒出这么大一孩子。我们倒没什么，要是孩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那我们就先回老家待几年，等再回来的时候，谁知道这孩子不是我们亲生的？”

2018年春……

“刚才的老伯，你怎么看？”莫雨看向一旁的丁沐风。

“他有些古怪。”丁沐风迎着莫雨的目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注意到他的手，他如果真的是拾荒老人，手上怎么会一点老茧都没有？”

“嗯，而且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你问他是不是住在附近，他竟然回答你他住在这里四十年了。这说明什么？”

丁沐风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是啊，一般人在回答这种问题的时候，应该会说住了十几年或者住了几十年了。而他却如此准确的回答我们住了四十年……”

“而且距离我们发现尸骨到现在，都还没有向外界公布三十年这个信息，而他偏偏说了四十年这个数字。到更像是刻意在告诉我们他知道些什么。”莫雨自顾自的分析着。

“蒋年华，男，82岁，2018年2月22日去世，死因是肺癌……”丁沐风看着手机上的信息瞪圆了双眼，“阿雨，真正的蒋年华一个月前已经死了，刚才那个人是冒充的。”

莫雨踩了一脚油门，然后迅速掉头朝海边驶去。

果然，当他们赶到山顶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

丁沐风掏出手机拨通了李绍阳的电话，“哨子，你现在赶紧给我查一下，蒋年华生前和什么人接触过，我要他的全部资料。另外让胜子带人过来，我们在锡山的山顶，快——”

在赵胜男带人来之前，丁沐风和莫雨已经将这里看了个大概。最后，莫雨的目光定格在了那张木桌上，之前那张卡片正安静地躺在桌子上。

莫雨走到桌前，看了眼旁边的书，又继续盯着那张卡片，脑海里回忆着之前那个老者将卡片塞进书里的动作。

“阿雨，怎么了？”丁沐风注意到莫雨的不对劲，走到他身旁，“这卡片有什么不对劲吗？”

“刚才我们离开的时候，那个人是把卡片塞进了这本书里，现在怎么会在桌上？”莫雨喃喃自语着，“小风，你说这卡片背后会是什么？”

“丁队，莫队……”赵胜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丁沐风回头招呼他们各自干活，又冲赵胜男要了两幅手套，将其中一幅递给莫雨。

莫雨从桌上拿起卡片，还没等他细看，丁沐风突然抓住他的手，“刘耿明？”

莫雨将卡片翻了个面，只见上面赫然写了个人名，再联想到卡片被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这不会是那个人留给我们的信息吧？”

丁沐风掏出手机对着那个人名拍了个照，“哨子，顺便查一下全市有多少叫刘耿明的人。”

丁沐风放下电话，看向远处的沙滩。

“丁队，莫队，你们看。”赵胜男在角落找到了一套破烂的衣服以及假发套，还有一些用于伪装的东西。

“看来那个人是在故意引导我们。”莫雨翻看着这些东西，“胜男，你把这些东西收集起来交给检验科的同事。既然他用过这些东西，一定会留下一些皮屑组织，让他们尽快和DNA数据库作比对。”

“好。”赵胜男将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入证物袋后又开始到其他地方搜寻起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马路上的路灯纷纷亮了起来，车流量也增大了不少，远远望去，入眼满是红色。

丁梓源嘴上呼着气，从厨房里端着一盘菜火急火燎的走到餐桌旁，放下那一刻迅速捏住耳垂，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了，丁沐云手上拿着蛋糕，一边换鞋一边和身后的丁沐桐说笑着。

“哇——好香啊，我都饿了，大哥怎么还不回来。”丁沐桐看着满桌的食物，揉了揉早已咕咕叫的肚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给大哥打个电话问问。”

“哎哎哎，别打别打……”丁梓源从厨房里探出脑袋，“你大哥是警察，每天不是在破案就是在破案的路上，回来晚点也正常。不要打电话打扰他。”

“可今天是大哥的生日哎，警察也得过生日吧？”丁沐桐不情愿的放下手机，突然眼珠一转趁丁沐云不注意拿起一块排骨就往嘴里送。

“喂喂喂，你洗手没你就吃，也太不把我这医生放眼里了吧？快去，洗手去！懒死你！”丁沐云刚把蛋糕放桌上，下一秒就抓住了丁沐桐的手，然后将她手里的鸡肉扔进了自己嘴里。

“丁沐云，你耍我？”丁沐云和丁沐桐是龙凤胎，丁沐桐比丁沐云先出来，但有记忆后的丁沐云非要当丁沐桐的哥哥，兄妹俩时常为了谁大谁小争论不休，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们长大。

“叮咚——”就在兄妹俩嬉笑打闹间，门口响起了门铃声。丁沐云一把拍掉了丁沐桐揪着自己耳朵的手，“一定是大哥又忘记带钥匙了，我去开门，你快去把蛋糕拆了。”

“哼，就知道指使我。”丁沐桐撇了撇嘴，整理了一下衣服来到餐桌旁。

“大哥，你怎么才……”丁沐云打开门，看到来人愣了一下，“你是……”

“请问这里是丁梓源的家吗？”

“是啊，你等等……”丁沐云点了点头，回头往屋里喊了一声，“爸，有人找你。”

“来了来了，谁啊？”系着围裙，拿着铲子的丁梓源匆匆赶到门口，却在看到门口那人时愣了一下。

“小云，锅里炖着鸡，你看一下火。”丁梓源解下身上的围裙，又把铲子递给丁沐云，自己则推搡着来人往楼下走。

“你怎么来了？”丁梓源将来人带到楼下，脸上满是不耐烦，“你不是说以后再也不来找我们了吗？”

“阿源……”

“你别这么叫我，是你说的，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丁梓源重重地叹了口气。

来人感到有些尴尬，只是呵呵笑着，“我这不是来泾阳出差嘛，想到你们在这儿，就想来看看你们。我记得今天是小风的生日吧，这个你拿着，就当是给孩子……”

“你这是干什么？”丁梓源使劲挣脱他的手，“方浩杰，小风是我的儿子，用不着你在这儿假惺惺的关心他。”

“爸。”丁沐风的出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方浩杰在看到来人时更是吓了一跳，“爸，他是……”

“小风回来了……”丁梓源尴尬地咳嗽了几声，“他是爸的大学同学，你叫方叔叔就好了。”

“方叔叔。”丁沐风礼貌地冲方浩杰点了点头，方浩杰愣了半天才缓过神，赶紧也冲他笑了笑，嘴里一直念叨着，“像……太像了……”

“小风，你弟弟妹妹都回来了，你先上去吧，我和你方叔叔还有些事情要聊。”丁梓源只顾着和丁沐风说话，没注意到他身后的莫雨。

丁沐风茫然地点了点头，几步一回头的向楼梯走去。

“怎么了？那人你认识啊？”莫雨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方浩杰。

“不认识，不过总觉得他和我爸怪怪的。”

“我看你是警察当久了，看谁都像坏人了。”莫雨苦笑一声，推了他一下，丁沐风听了也是苦笑着摇摇头。

“啊——”见到莫雨的丁沐桐忍不住放声尖叫起来，丁沐风和丁沐云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莫雨哥，你真的没死啊，我不是在做梦吧？”

“小桐，就你这分贝，不去当女高音歌唱家也太可惜了。”丁沐云掏了掏耳朵，摇了摇头，“不过莫雨哥，你没死真的太好了。这下我哥就不会失眠了。”

“哎哎哎，我说你们一个两个的，今天的主角好像是我？”

“哥，你的生日年年有，可莫雨哥没死这消息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

“哈——”莫雨突然笑出了声，紧接着他摆了摆手，“不好意思，没忍住。小桐真不愧是做记者的，文采斐然。”

“阿雨，你可别夸她了。”丁沐风皱了皱眉，回头发现丁梓源正在门口换鞋，“爸，你回来啦？方叔叔走了？”

“啊，你方叔叔还有事，今天就是顺路来看我的。时候不早了，吃饭吧。”丁梓源叹了口气，抬头时却见到了莫雨，他的反应和丁沐云、丁沐桐一样，“小……小莫？你……你怎么……”

“叔叔，对不起，之前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当初听说你……嗨，不说了，今天小风生日，来，我们先切蛋糕。”

“我来拆！”丁沐桐解开丝带，拿开蛋糕盖子。里面是一个水果蛋糕，新鲜的奶油上面点缀着一些当季水果，“大哥三十岁，插三十根蜡烛。”

“丁沐桐你疯啦，你让我们吃蜡烛还是吃蛋糕啊？”丁沐云眼看着丁沐桐要从盒子里拿出蜡烛，赶紧从她手中抢过盒子，当他伸手往里拿的时候才发现上当了，里面只有一根显示着数字“30”的蜡烛，丁沐云白了她一眼，把蜡烛插在了蛋糕上。

丁沐桐顺势关掉了客厅的灯，紧接着众人一起唱起了生日快乐歌，歌声飘荡在屋子里，丁沐风双目紧闭，双手合十，随后深吸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大哥生日快乐——”蜡烛熄灭后，客厅的灯再次亮起，丁沐云拿起桌上的小刀递给丁沐风，“寿星切蛋糕。”

“好，第一块我先给爸，爸辛苦了。”当丁沐风将蛋糕递到丁梓源跟前时，丁梓源显然还没回过神，“爸？”

“啊？哦，好……”丁梓源心不在焉的接过蛋糕，当丁沐风要在切第二块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丁沐风把刀递给丁沐云，自己则到一旁接电话去了。

“莫雨哥，你是客人，第二块给你。”

“谢谢。”莫雨微笑着接过蛋糕，眼神却飘向了一旁正在接电话的丁沐风，看着他神情严肃的样子，莫雨放下蛋糕起身走了过去。

“哨子已经查到了蒋年华的住院记录，我们现在过去一趟。”丁沐风将手机放进兜里，一边和丁梓源他们说话一边往门口走，“爸，小云，小桐，局里有事，我们先走了。”

“哎，吃点东西再走啊？”当丁梓源拿着两块蛋糕来到门口的时候，丁沐风和莫雨已经换好了鞋子，“蛋糕拿着，路上吃，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爸，先走了。”

“谢谢啊，叔叔！”莫雨接过蛋糕，冲丁梓源点了点头向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