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眠 第2章 海底沉尸

1988年春的一个雨夜。

海边阴云密布，电闪雷鸣，海浪不断地拍打着岸边，发出低沉而恐怖的声响。

一个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雨衣，头戴帽子，遮住了大部分脸庞，只露出一双冷酷而坚定的眼睛。他的手里紧紧地拉着一个行李箱，踩着湿滑的沙滩，一步步向海中走去。

海浪不断地冲刷着他的脚，冷冽的海水不断舔舐着他的鞋子和袜子，但他似乎毫无感觉，步伐坚定地向前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他猛地松开了手，行李箱瞬间消失在汹涌的海浪中，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他重重地松了口气，返身上岸。

回到岸边时，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行李箱消失的地方。他就这么站着，静静地看着海面，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照亮了他那张冷酷而坚定的脸庞。他转身离去，消失在了茫茫的黑暗中，只留下了那个被海浪吞噬的行李箱。

2018年春……

“情况怎么样了？”丁沐风推开监控室的门，看向窗户那儿。

“胜子问了十分钟了，那小子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我去看看。”丁沐风点了点头离开了监控室，在门口遇到了莫雨，没说什么直接进入了隔壁的审讯室。

“莫队？”李绍阳听到响动抬眼一看，这一看吓得他差点从椅子上掉了下来，“莫队你……你……”

“莫队你没死啊？”张天雷是直肠子，看到来人既疑惑又高兴，没怎么思考就直截了当的问出了这话。

看着面前熟悉的人，莫雨只是冲他们点了点头，“之前有不能说的原因，对不起大家了。”

“莫队，您这不是对不起我们啊，丁队他……”

“咳咳……”李绍阳冲张天雷瞪了一眼，赶紧接口，“莫队，您和丁队见过面了？”

“嗯，已经见过了，不过……”

“李小虎，你别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丁沐风的声音传来，莫雨侧头看去，丁沐风将一沓照片扔到他桌上，“我们要是没证据是不会把你带到这儿来的。你的同伙都撂了，你还硬扛着有用吗？还是你想比他们多判个几年？”

李小虎看着桌上的照片，又看向丁沐风，“我要是交代了，能减刑？”

“减不减刑我们说了不算，但你只要交代的多，有立功表现，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监控室的莫雨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对了，郑局让我来和你们说一声，中午一起吃饭，我先走了。”

“这么说，之前郑局说的咱队里要来新人，说的就是莫队啊？”张天雷看着莫雨离开的背影，后脑勺又被李绍阳敲了一下，“我说你刚才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丁队和莫队之间的事是咱能管的吗？一会去的时候我蹭你的车。”

就在两人说话时，赵胜男推开监控室的门进来了，“要不说还得是丁队呢，没几分钟就撩了，哎，咱一会去哪儿吃饭啊？”

“胜子，丁队呢？”李绍阳往门口看了一眼，却没看到丁沐风。

“回办公室啦，怎么啦？”赵胜男看着他们的样子不解地挠了挠头。

丁沐风回到办公室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

“叩叩——”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紧接着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能聊聊吗？”

丁沐风重重地吐了口气，“聊什么？聊聊你怎么就突然死而复生了？”

“小风，你知道的，当初我好不容易才混进那里。我必须要一个合理的理由让他们信任我，我也需要一个新的身份。”

“哦……”丁沐风冷笑一声点了点头，“所以那天的爆炸是一场戏是吧？我就是你们手中的工具？但是莫雨你别忘了，当初在医院，我的难受、我的自责都是真的！你现在告诉我你需要有个理由让他们信任你，需要有个新的身份。那你就可以利用我的信任，利用我的自责去换取那个更危险，更艰难的任务吗？”

“小风，我从未想过利用你，你是我唯一值得交心的兄弟。”莫雨叹了口气，“那天在医院，我看到你那么难受我也想冲进去告诉你真相。可……正因为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只有你真的相信我死了，那些人才会相信。我知道你不是怪我我骗了你，你是怪我瞒着你孤军奋战了三年是不是？”

“莫雨，我真想你就死在三年前。”丁沐风红着眼看着他。

“丁队，莫队，锡山那儿发现一具白骨。”张天雷气喘吁吁地冲进办公室，看着眼前的一幕愣了一下。

“出发去锡山。”丁沐风收拾好心情先行离开办公室。

“我也去。”莫雨也转身跟了上去。

“哎，丁队，我们这儿都坐满了，您和莫队一起吧？”李绍阳按下车窗冲丁沐风挥了挥手，扬长而去。

“哎，这臭小子。”丁沐风望着远去的汽车尾灯，深吸了口气。

“上车。”莫雨将车停在丁沐风身旁，事情紧急，丁沐风此时也顾不上和他计较了，打开车门就跳上了车。

“休息会吧，到了叫你。”莫雨将车内温度调到了合适的度数，又放了首缓和的音乐。

“我想睡就睡，不劳烦莫队关心。”丁沐风嘴上说着强硬的话，身体却很诚实的往座椅里挤了挤，顿时一股睡意涌了上来，下意识地打了声哈欠，然后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他确实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困倦的感觉了。

莫雨看了眼一旁已经睡着的人，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毕竟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莫雨就已经习惯了他的口是心非。

他们是警校同期毕业生，却不是同班，能认识也是因为学校组织的一次全校实战演练，他俩被分配到了一组。

丁沐风虽然脑子活络，但性子有些莽撞，容易冲动，莫雨则性子沉稳，遇事冷静。他俩搭档期间，丁沐风很是信任莫雨，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性子冲动，要不是时常有莫雨在身边敲打自己，自己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阿雨……”丁沐风尖叫着从梦中惊醒，莫雨踩了脚刹车，看向一旁，“做噩梦了？”

丁沐风喘着气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看了眼外面，“到了？下车吧。”

海浪轻轻地拍打着沙滩，在这一小片被警戒线围起的区域，气氛异常凝重。李明阳戴着口罩和手套正蹲在几乎失去原色的尸骨旁仔细检查着。

“丁队，莫队，在那儿。”李绍阳看到他们来了，从远处跑来帮他们拉起警戒线，带着他们到了摆放尸骨的地方。

丁沐风带好手套和脚套准备上去观察一下，突然被莫雨拉了一下，“我来吧。”

丁沐风愣了一下，突然想起当初他们第一次勘察现场自己见到尸体时差点吐出来，如今三年过去，莫雨竟还记得。

不等他反驳，莫雨已经走到了尸骨旁，丁沐风则转身走向了一旁正在做询问笔录的黄英。

“李哥，好久不见。”莫雨走到李明阳身旁，拍了拍他的肩

“莫队？”李明阳愣了一下，但随即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立刻接口道，“莫队，根据骨头的质地与颜色，以及边缘的侵蚀程度，这具尸骨至少在海中浸泡了数年以上。你看……”

李明阳用镊子指向尸骨的一处，“这里的骨质疏松，边缘有明显的侵蚀纹，这些都是长期浸泡的典型特征。”

莫雨点了点头，“在海底浸泡了这么长时间，看来死亡原因暂时也不知道了。李哥，死亡时间什么时候才能确定？”

李明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通过骨头中的碳同位素分析，以及对周围环境的考察，比如海水温度、潮汐记录等，我们可以建立一个时间框架。当然，这需要与气象部门和海洋学专家合作，进行综合分析。”

“我知道了，辛苦了李哥。”

“那我们先回去了，回头给你们一份详细的检查报告。”

“好。”莫雨点了点头，看向不远处正在看询问笔录的丁沐风，“除了大概估计的死亡时间，其他的要等检验报告，你这儿……”

“尸体是潜水员发现的，当时他正带游客潜水，具体是在北纬35度22分，东经121度45分的海域下潜，也就是大约在水下80米处。尸骸位于一片海底峭壁的凹陷处，周围有密集的海藻和珊瑚，几乎被自然环境所掩盖。当时和尸骸一起发现的还有一些金属物体，具体的要等法医那边的检验报告了。”丁沐风将询问笔录递给莫雨，看向波涛汹涌的海面，“海底沉尸……”

法医实验室中，灯光柔和却精准，照亮了解剖台上的骸骨以及散落一旁的行李箱残骸。

李明阳正仔细地检查着骸骨的每一处细节，一旁的助手记录着每一个重要的发现。

“李哥，有什么发现吗？”莫雨和丁沐风进入实验室异口同声地问道。

两人面面相觑，李明阳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笑了一下，“真是怀念啊，以前的感觉又回来了，是吧，‘风雨神探组合’。”

“李哥，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拿我们打趣？”丁沐风无奈地撇了撇嘴，虽然戴着口罩，莫雨却仍旧能感受到他的尴尬，他看了眼解剖台上的尸骨，眼神不经意间瞥到了角落里的一小块金属，“这是什么？”

李明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是夹杂在尸骨中的金属片，我看过了，这应该是属于行李箱的一部分，我已经联系了检验科的同事，报告最快明晚出来。另外从材料和磨损程度来看，这些行李箱碎片的年代与尸骨浸泡时间相符合。而且，你们看这里……”

李明阳指向一处标签，“虽然字迹模糊，但我们或许能通过实验室的图像增强技术恢复一些信息。”

“死亡时间以及死亡原因呢？”丁沐风接口问道。

“死亡时间是三十年前，具体是什么时候因为时间跨度实在是太长了，所以……死亡原因的话，你们看这里，这里有一个明显的凹陷，边缘不规则，这很可能是钝器伤。考虑到伤痕的位置和形状，这可能是致命伤。当然，我们还需要进一步的分析来确定。”

莫雨托着下巴，喃喃自语道，“那有没有可能是意外，比如遇害后被抛入海底，然后被海中的硬物撞击导致？”

“嗯，这个可能性不能排除，”李明阳回答道，“如果真是这样，那说明死者是在活着的时候被人塞入行李箱，再抛进海里。但考虑到伤痕的性质和位置，以及尸骨上其他不寻常的痕迹，比如这些骨折的愈合方式，这更符合人为暴力的特征。此外我们还需要对行李箱内的物品进行分析，看看是否能找到与案件相关联的线索。”

“丁队，莫队，开会了。”张天雷敲了敲实验室的门，打断了几人的谈话。

“知道了。”丁沐风冲他点了点头，看向莫雨，“走吧。”

“辛苦了李哥。”莫雨点了点头，拍了下李明阳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