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眠 第15章 1988年

1988年3月12日清晨。

方浩宁看着手里的照片，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叩叩叩——”房门被人敲响，方浩杰推门而入，“浩宁，准备好了吗，我们要走了。”

“哥，我不想出国。”方浩宁手上拿着一张照片，他的身旁放着一个行李箱，他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浩宁，哥都给你联系好了，你去了国外就是去学人家的先进技术，等你回来哥给你开家大公司，到时候要什么没有啊？”方浩杰坐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突然注意到他手上拿着的照片，神情突然变了，“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女人。她已经好几个月没来找你了，没准已经和别人远走高飞了，就你这傻子还傻傻的想着她。”

方浩杰抢过他手里的照片扔到地上，还不解气地踩了几下。

方浩宁着急地从地上捡起照片，“哥，萍萍不是那样的人。”

方浩杰怕惹毛了方浩宁，打乱自己的计划，便赶紧好言劝着，“哥不是担心你吗？再说了，你现在出国深造，回来之后再去找她，不是也很好？她要是真的在乎你，一定会等你回来的。”

“大少爷，车子已经备好了。”

“好了，走吧走吧，哥送你去车站。”方浩杰将行李箱交给刘耿明，搭着方浩杰的肩朝门口走去。

三人刚走到门口，客厅里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刘耿明将行李放进后备箱，匆匆跑去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的声音，听着很虚弱，“我……我找方浩宁。”

刘耿明听出电话那端是江萍的声音，看了眼门口，又咳嗽了一声，低声说道，“我是……”

或许是电话那端的女人实在是太虚弱了，并没听出声音的不对劲，她继续说道，“浩宁，我……我们的孩子要出生了。你……你快来医院……”

刘耿明听到这消息，赶紧挂了电话走到方浩杰身边，“大少爷，江小姐电话，好像要生了。”

“什么？”方浩杰眼珠子一转点了点头，看向方浩宁时又满是笑意，“浩宁，刚才公司来电话，说有急事，我得过去一趟。老刘，安全的把二少爷送到车站。”

“是，大少爷。”刘耿明点了点头。

看着刘耿明开车离开，方浩杰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你们医院是不是有个叫江萍的产妇？”

“是啊，刚被送到医院，怎么了？”

“没什么，我一会过来。”方浩杰放下电话走到车库，开着自己的另一辆车离开了。

“哟，方总，今天怎么有空来？”李响在门口刚送走一批投资商，回头的功夫发现了方浩杰，立马上前冲他打招呼。

“上次我弟弟买的行李箱拉杆坏了，我想重新给他买一个，就和上次那个一样款式的就好。”方浩杰随口编了个理由，李响也没怀疑，立马叫员工拿来了一个行李箱，还在一边陪着笑脸，“方总真是一位好哥哥啊，给弟弟买行李箱这种事还要亲力亲为。”

“毕竟我只有这一个弟弟嘛。”方浩杰从口袋里掏出钱，尽管李响一再坚持不能收这个钱，但在方浩杰的坚持下还是收下了。

“方总，这是发票，您收好。”方浩杰接过发票，拎着箱子就离开了。等他的车开出好远，李响还在不停的挥手。

“老板，方总是不是写错名字了，签字这栏怎么签了方浩宁啊？”

听了员工的话，李响看了眼签字栏，随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方浩宁就是方总的弟弟，之前也来买过。他们兄弟俩是一家，你管人家方总签谁的名字呢？”

见李响这么说，员工点了点头，拿着记录本离开了。

方浩杰开车去往医院的路上，天空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道路也开始变得拥挤，他烦躁的按着喇叭，催促着前面的车开快点。

医院的产房里，江萍躺在病床上，脸上满是痛苦和汗水。她的双手紧紧抓住床单，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一旁的医生和护士们忙碌着，李秋梅一边用纱布擦着她额头上的汗，一边鼓励着，“快了快了，就差一点点了。”

江萍听了李秋梅的话，屏住气一用力，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起，江萍松了一口气后晕了过去。

一旁的医生和护士们也露出了微笑。

“把孩子抱出去给产妇家属。”

“好。”李秋梅抱起孩子看了眼已经晕过去的江萍，匆匆走向门口。

正等在产房门口的方浩杰看到李秋梅出来立刻迎了上去，孩子已经在李秋梅的怀中睡着了，他看了一眼孩子，又看了眼李秋梅，“她的？”

“嗯，是个男孩。”李秋梅将孩子交到方浩杰手中，“你打算怎么办？”

“这件事不用你管，做好你自己的事。”方浩杰抱着孩子匆匆离开了，李秋梅看着方浩杰背影，眼中满是担忧，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他的心里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好了，产妇大出血，急需输血。”产房里医生的声音拉回了李秋梅的思绪，她赶紧关上手术室的门回到了产房。

方浩杰抱着孩子回到车里，看着副驾驶上熟睡的孩子，又看了眼后座的行李箱，他咬了咬牙发动了车子。李秋梅的电话及时响起，他不耐烦地接起了电话，“又干什么？”

“江萍死了，产后大出血。”方浩杰拿着手机的手松开了，手机掉到了地上，电话里不停地传出李秋梅的呼喊声。

或许是因为良心未泯，方浩杰竟然鬼使神差的将孩子带回了家里。当刘耿明回到家的时候，方浩杰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孩子发呆。

刘耿明轻手轻脚地走上前，看了眼孩子，小声问道，“大少爷，这孩子……”

方浩杰看向刘耿明，机械地点了点头，“江萍死了。”

“江小姐她……”

“产后大出血，抢救无效死亡。”方浩杰颤抖着声音，“老刘，我……我该怎么办？这孩子……这孩子不能让浩宁知道。”

“大少爷您先别慌，您听我说。”刘耿明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其实心眼倒是不少，“您的老同学丁先生之前不是一直和您说，他们夫妻俩准备要小孩了吗？不如……”

“你是说把孩子给他们？”

“咱等到晚上，天黑了再动手。把孩子就放在他们家门口，他们就算不收养那个孩子，也一定会把孩子交给孤儿院的。”

江萍的死彻底打乱了方浩杰的计划，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了主意，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刘耿明的提议。

两人先把孩子藏到了方浩宁的房间，再由方浩杰作为江萍男朋友的身份领回了江萍的尸体，匆匆火化后葬在了墓园里。

方浩杰这不符合常理的一系列操作引起了女友李秋梅的怀疑，她一路跟着方浩杰，从医院到殡仪馆，再从殡仪馆到了方家。

就在方浩杰走下车的那一刻，李秋梅冲到方浩杰跟前，“方浩杰，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为什么要用男朋友的身份领走江萍的尸体？那个孩子呢，你把他带哪儿去了？”

或许是感应到了楼下的人因为他发生了争吵，楼上原本一直安静睡觉的孩子突然开始吵闹起来，楼下的李秋梅听到楼上传来的声音，挣开方浩杰的手就要往里走，刘耿明从旁边拿起花盆就朝她头上狠狠地砸了一下，李秋梅当场倒在了血泊之中。

方浩杰吓得瘫坐在地上，他颤抖着声音，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老……老刘，我……我们杀人了。”

“少爷，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是我一个人做的，我不会拖累少爷。”刘耿明扶起早已吓得不会动的方浩杰，拍了拍他的手臂，“少爷，振作点。您先去楼上休息，这里我来处理。”

方浩杰哆嗦着身子，颤颤巍巍的朝楼上走去。

雨下了一天，到了晚上下的更大了。

刘耿明穿上雨衣走进房间，抱起了已经睡着的孩子，看了眼依旧坐在床上发呆的方浩杰，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所以，方浩杰做的唯一一件事只是去医院抱走了孩子，剩下的事情都是你做的？”莫雨拿着笔敲了敲桌子，“你们两个，一个是少爷，一个是管家。作为方家长子，一点主见都没有，全都听你一个管家的，你觉得合理吗？”

莫雨看了眼张天雷，张天雷拿出一个证物袋放到刘耿明跟前，“你在杀害张扬的时候，被一个拾荒老人看到了。这就是他留给我们的信息。”

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笔迹，刘耿明竟然也笑了，“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这么多。”

“是啊，可你难道不好奇，他一个拾荒老人，一直住在锡山山顶。他是怎么认识你的，还能如此精准的写出你的名字？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你在行凶之时，车上的另一个人留下了有关你身份信息的一样东西吧？”莫雨的这番话，让刘耿明的神情有了些动容。

“你说的经过真假掺半。送方浩宁去机场的是你、半夜把孩子放在丁梓源家门口的是你、甚至拖着行李箱去沉尸的也是你。但是买行李箱、去医院抱走孩子、砸死李秋梅和张扬的都是方浩杰，根本就不是你说的是你出的主意，而是你一直在听方浩杰的命令。”莫雨用手敲了敲那个装着写有他名字卡片的证物袋，“方浩杰早就想好让你当替罪羊了，也只有你这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