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春江花夜月 > 第79章 第 79 章

春江花夜月 第79章 第 79 章

作者:却看青山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2-18 00:49:50 来源:文学城

雨珠敲在车舆上的声音,像青州时,从青瓦上滚下来的落到廊前水沟里;辗转间黏在车轮上的泥水,像蒸花糕没和好的稀面泥。有佳人在侧,外放的遥遥路途并不凄凉,司马信把窗牖开了一条缝,青山蒙蒙细雨中,江上荻花风起时。

远离洛阳的尔虞我诈,崔玉棠便是诗情画意。

越过淮河,顺着徐州一路南下,在广陵渡过阔阔长江,随后到达建康。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下船踏上故土,她伸手去揽扑面迎来的细密的小水珠。雾蒙蒙,水泷泷,青山白洲,一叶舟自横;这是江初照八岁后便不曾见过的景色。

触景情生,她是一行中唯一不厌恶把人弄得湿漉漉的水雾的人。满门抄斩,江南已无故人,水雾眷念在衣摆,她思江南,江南亦念她。

绿水青山最衬广袖长袍的诗情画意。江初照站在此山此水中,像水墨里的一幅景,像卷轴题的一首诗。

水寒江静,满目青山,载月明归。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她的名字极好,不知是江南琢磨了她,还是她秀润了江南。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她步履款款携景而来。

崔玉棠看着画中人,“我记得初照不是凉州人。”

江初照一手端在腹间,端着那几分文人骚客的诗意绵绵,“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我生于广陵,的确不是凉州人。”

司马信站在渚月撑的伞下,看着两人并肩缓缓从画中走来。江水白浪滔滔,隔江不见洛阳城。无限凄凉。

黄粱和王喜带着青州石头堡的两千佃户驻扎在建康城外的石头城。司马信和崔玉棠在前面撑伞走着,江初照和渚月在身后并肩而行。

“渚月多谢先生。”她语气中的雀跃压抑不住,说话时垂着眸,略带一丝羞赧,“那封信我还没有送。”

“她若心里没有姑娘,我也是拦不住的。”重回故土,江初照心情愉悦了不少,和从前尽在掌握的冷静不同,她自带的几分和煦中,多了几分松弛的从容。

“姑娘就不怕她父母再逼婚么?”

渚月压着嘴角的笑,眼睛却微微弯起了弧度,“先生替我拦下了她成婚,自然也消了她父母逼婚的念头。回洛阳后我与她见了一面。”

“先生说‘江南定,大业成’,我想等大业克成回洛阳之际,再去提亲。”

见她耳尖漫上桃粉,江初照也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嘴角,替她高兴:“这样也好。此次回洛阳的时间太短,纳采、问名、纳吉若匆匆办下来,有些仓促了。让她来江南奔波,或许是吃住不惯的。”

她卷着裙袖,看向一直都有把握的江初照,问:“先生算无遗策,先生觉得,江南何时可定,洛阳何时可还,大业何时可成?”

“或许很快,也或许很久;或许不费吹灰之力,亦或许血流成河。”江初照的步伐不疾不徐,如山野闲鹤,她的淡泊名利倒显得渚月急功近利。她抬头看蒙蒙细雨中的青山,话说得很慢,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思量,便显得这个答案有些随意。

入了建康城,几人暂歇在驿馆中。和当时入青州一样,没有当地官吏前来迎接。

洗漱后她披了外袍站在廊下,抬头看,月被浓云笼罩,今夜的月光很淡。

天下人皆知,江南不臣之心已久。此事长话短说,便是前朝大梁首位女皇帝九公主登基后,因立储之事发生战乱,国家分裂,南北分治;司马业一统北方后,改国号为魏,收复江南。因当初追随司马业的都是北方世家,战败后,南方士族备受排挤冷落,不得重用。因此江南怨怼已久。

如今司马业已过天命之年,储君之位却摇摆不定。加上南北积怨已深,渐渐地便传出江南几州要另立新君,与大魏划江而治。

只要安定了江南,那么司马信便有了根基,再笼络新政凸起的北方寒门,只要储君不立,司马信就有一争之力。

她说的很快和不费吹灰之力,是司马业的一次次动摇,给了她们零星的会立司马信为储君的希望;她说的很久,是司马业才天命之年,司马业不驾崩,即便几位皇子都有兵,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都在等他日落西山;她说的血流成河,便是立司马泰为储君,主少国疑,司马仁和司马义不会善罢甘休,又是一场灾祸,生灵涂炭。

临行前,司马业下旨,封司马信为广陵王,镇东将军,扬州刺史兼都督并征讨江南诸军事。同时,任苏沐为淮南郡太守,皇七子司马承文为荆州刺史都督江左诸军事。

此安排别有深意。

荆州可顺流而下直取建康;而淮南位于淮河以南,其治所寿春,是连接南北的关键所在。寿春向北,可通过淮河支流颍水联结中原腹地;向南下合肥、巢湖,则越过长江,进入江东。

江初照进屋点灯,在案上铺开地图。

一般自北方图谋江左,有三条路线:一是自下坯通过泗水南下越过淮河,顺着徐州一路南下,在广陵渡江,攻打江东;正是她们南来建康的路线。

二是自许昌通过颖水南下淮河,继而在寿春南下合肥,巢湖,然后渡江攻打江东。

三是从襄阳沿汉水一路南下,自夏口入长江顺江而下,自石头城登陆,攻打建康。

她提笔舔墨,在帛布上画出几条江流和重镇的简略图。

以史为鉴,如三国孙吴旧事。若想在扬州建康立足江南,需防止上游的军队顺流而下,必须控制夏口,武昌等重镇;为防止下游军队逆流而下,则需控制广陵,京口等地。

除此之外,丹阳,镇江,会稽三地盛产精兵。丹阳是扬州的腹地,若控制了丹阳,既能保障源源不断的精兵,还能保障粮草的运输。

而以太湖为核心的吴郡一带,水网密集,交通往来便利,土壤肥沃;若控制吴郡一带,便可保障粮草的来源。同时,吴郡的“顾、陆、朱、张”四大家族是目前江左的实际控制人。

若得四大家族相助,向上取荆州,向下取广陵;得丹阳、镇江、会稽之精兵,收吴郡之粮草;则江南可定;再取徐州、豫州、梁州、益州,四条线路以南伐北,则大业可成。

青州北接河北,南靠徐州,历来是控制南北战争局势的关键。河北军队想要南下江淮,必然会被青州所阻。南方势力图谋中原,也往往先北上占据山东,作为进攻河南、河北的基地。

如今益州有陈浮玉任长史,青州有周疏在太原,冀州有温寒时在中山。

情况虽不乐观,也不至于太过悲观。

三年内定青州,安冀州,治蜀乱。现在江左划江而治的谣言四起。很难不让人怀疑她们南下江左的意图。

而从她们到建康无一人来迎就可以看出,江左的人,对她们抱有敌意。

他们究竟有没有划江而治的意图呢?要怎么拉拢他们呢?

深夜长廊下,有人踏着糊纸筛出去的灯辉而来。门扉被叩响,江初照拎着地图一边对折过去,才起身去开门,“何人?”

门外的人披着一身冰凉的夜露,带着浅笑说:“夜深了,初照还没有歇息?”

她抬脚进门,江初照侧身让开路,待她进屋后,关上房门。

“夜深了,殿下还没有歇息?”江初照也问。北方的人大多晕水,一般上岸后吃不下什么,睡得早。

果真,“承愿晕水,先歇下了。”崔玉棠跪坐下。

江初照给她倒了一杯水,“来不及准备茶水,见谅。”

“玉棠不晕水吗?”

“我自幼和阿娘在会稽长大。”崔玉棠看她案上折起来的地图和未遮挡的手稿,“舟水劳顿,都不歇息一下吗?”人又不是铁打的。

江初照:“原荆州刺史、现荆州长史顾圳,从前在洛阳为官;他在江左说话很有分量,我想先去拜访他。”

她们说话的声音很轻,就像院外淅淅沥沥的雨,还没有风吹动瓦砾的声音大,轻飘飘地落下来。

崔玉棠:“你已有决策,何需问我,我不掌印了。”

“嗯。”今夜关于公堂的政务对话已经结束。

她垂眸,目光落到了崔玉棠腰间的玉佩上。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向来朴素不爱红妆的贺循来迎她们时,头上戴了一支玉簪。江初照蓦地想起了,那日回洛阳时城门楼上的苏沐。

她踌躇着,不知该不该问这个问题。

见她垂眸,崔玉棠问:“初照在想什么呢?”

江初照脑海中浮现过很多画面,有师娘拥着老师骑马的,有摘了红梅替她插花的,有学点茶的,桑梓色和天青色的袍子在晚霞下交相辉映…此刻,她才显得有些懵懂,“问世间情为何物。我有一问,不知当不当问?”

什么话还让她踌躇起来了。崔玉棠笑了笑,“初照所问,没有不当问的。”

“你为她,可值得?”此刻,没有君臣,只有相知好友。

崔玉棠细细回想,很认真地答她:“若是从前,我便不会。”

千佛寺的那一遇,不过是她处心积虑谋划的;有时候“缘分”二字,只因事在人为。

“那时没有新政,问想入朝为官,只能押宝在她身上。”她是司马业和上官瑜倾尽心力雕琢出来的玉,她的赤子之心相较于她们这种满心算计的人,实在是令人着迷。

闻言,司马信举起的手顿住,明亮的眸子黯下来。

“我被禁足三月,陛下赐了我两样东西,让我在其中择一样,”一道圣旨,一盏金杯,“我与她山盟海誓,请过往神灵作证,沧海桑田与君合。”

“于公,于知己,为大业,我当赴青州;于私,她还欠我三媒六聘。”

她笑了笑,“初照可是有心仪的人了。”

她想了想老师和师娘,再想了想话不投机、背信弃义的苏沐,抿唇回:“不算。”

那个木雕,是她打算用来扎小人的,待回尚书台找到了她的户籍,就去寺庙里……干点什么坏事好呢?

“不算是什么意思呢?”崔玉棠问。一般这种回答,答案是有或无。

同为女子,恶毒的诅咒不符合她的教养;她亡父亡母,断手断脚也没个人照顾。江初照难得用较真的语气回:“我有一个很讨厌的人,仇深不至于置她死地;如果你与承愿的感情如此重要,那我希望她永失所爱之人。”

她幼时父母恩爱,虽八岁遭大变故,但方清梦二人待她极好。顾云宸教她骑马射箭,带她上山抓雀,下河摸鱼;方清梦教她诗书礼乐,运筹帷幄的城府。她们会的,她都会。

她小时候是个玩性大的孩子,在江南时让父亲头疼,在凉州时让戚锐达头疼。师娘走了之后,就乖巧许多。

江初照年岁较她们小,甚少看她情绪有什么起伏,崔玉棠被她这种孩子气的语气逗笑:“初照恨人的方式,还挺特别的。”

是么?她的父母,老师和师娘…江初照想,她真的挺恨苏沐的。但她更恨自己聪明一世,怎么就自负相信这样一个人。

门扉再次被叩响。两人对视,江初照起身拉开门,见门外披着外袍的司马信身上夜露深重。

她越过江初照进门,跪坐在崔玉棠身旁,满是关切:“夫人,夜深了,怎么还不回去歇息?”

她脸上半分睡意也无,明明是见她睡着才出门的。崔玉棠伸手去摸她披着的外袍,像湿的,也不像。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