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春江花夜月 > 第74章 第 74 章

春江花夜月 第74章 第 74 章

作者:却看青山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2-18 00:49:50 来源:文学城

江初照跪坐在主位上,堂下穿着麻布短打头裹巾的男子双手交握在腹前,两侧的同样穿着官袍的官员正襟危坐,十几道目光钉在他身上,看得他有些不安。

“可做一主簿。”江初照的话音落下,男子眼中的光亮起来。

她抬头看他,“户籍。”

他从怀中拿出户籍,一旁的小吏拿过察看后,朝江初照点了点头。

江初照:“留下住址。拿着文书来官府赴任吧。”

男子“扑通”跪下,眼含热泪磕头道:“大人知遇之恩,黄粱没齿难忘,日后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新政之恩乃陛下天恩。退下吧。”她语气平静,看向小吏。小吏看向衙门外无数不多排队的人,和围了一圈看闹热的人,唱道:“下一位。”

“姓名,户籍……”

最后进来的是一个膀粗腰圆的猎户,身背猎弓,腰围兽皮,杀意横生。双目炯炯,留着短须,声音粗狂:“王喜不会写文章。”

“听说可以做官?”

江初照:“有才便能。”

是个不懂弯绕的猛壮人。“当真?”

江初照看向澜舟,“这位是朝廷派下来的御史,今日我若说了半句假话,诸位,皆可上京诉状。”

她看向他背的猎弓,“会射箭?”

王喜:“会”

江初照:“可敢一试?”

他一摆手,不拘小节道:“既然来了公堂,有什么不敢的。”

江初照:“上靶。”

草靶放在五十步的距离,王喜取下弓,活动了一些肩,搭箭拉弓,一击命中。

小吏报靶后,将草靶往后挪了五十步。

王喜微眯了眯眼,再射。

箭稳稳钉在草靶上,周围一阵喝彩。

江初照挥了挥手,草靶再往后搬了五十步。

一百五十步。箭偏了偏,擦着草靶边缘而过。

“未中。”小吏报靶。

“给他换弓箭。”

军中的弓箭比自制的精良不知多少。百十斤的弓被他拉开一轮满月,箭羽破风而去,划破空中冻硬的气,隐隐听见了碎冰声。

只听喝彩声,便知无需报靶。

“登记住址吧。”

王喜把弓箭还给小吏,背上自己的猎弓。理直气壮道:“不是良籍。”

江初照:“脱了贱籍,我可替你择官。”

王喜:“已卖田,如何脱?”

今日终于等来了这句话,不枉一群人冻了好几天。她看向刘玠,刘玠出列拱手。她道:“找这位大人。”

“安青,”待人三三两两都散了,周疏才唤她。

贺循与身旁同僚道别后,往她这边走来。

两人拱手示礼。周疏做了“请”的手势,并肩走着,背对同僚。

周疏从怀中拿出一只囊递过去,“初照来信了。”

贺循拆开囊,看完信表情没什么起伏。她把信装回囊中递回去,问:“你怎么看?”

“初照谋划,必有深意,疏愿往之。”周疏答,“她在青州独木难支,愿能尽我绵薄之力助她。”

“初照在青州举步维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她代公主掌印,未将你视为府僚。知你有鸿鹄之志,不会困在一州一郡的囚笼里,故写信问你的意思。”

是知己好友,才要尊重。“共克大业,吾愿往之。”

贺循听她郑重的语气,轻轻勾了勾嘴角。她有“欲上青天揽明月”的飞扬,也能脚踏实地较真每一件落到她手上的事。她在被鲜卑围困时写下“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豪情迸发,也有细腻如发的心思。

周疏是一个很认真的人。看人的眼神很认真,说话的语气很认真,对人的感情也很认真。直白的眼神会在和自己说话时一动不动地看着你的眼睛,澄澈的明亮的星光闪烁,就如庭院月下她举杯敬了盛开的兰花,那是周疏独属于贺循的浪漫。

将近年关,街坊已经挂起了灯笼和彩线。鹅毛大的雪花自灰蒙蒙的天空盘旋而下,不知是不是今年最后一场大雪。

贺循摘下进贤冠,雪花纷纷扬扬落至两人肩头。

周疏顿住脚步,转身看她。贺循也随之停住脚步,眼神交汇,她的眸光落入周疏眼中,其间有言语。

“下雪了。”周疏说。她举了举臂弯间的披风,似在问“未审尊意否?”

贺循垂了垂眸,落到领缘的花纹上。周疏会意,抖了抖熏香过的披风,抬手披到她肩上。

替她系带。行伍之人,动作应该是利落的。可雪花落在她凝脂如玉的手背上,一片一片融化,那个结始终没有打好。

她手指挽结的动作,似春日河边揽水,青黛色系带绞在她指上,似被撩起来的水流下。那么缠绵。

而后周疏的目光落至她发间的簪子,余光中,她眼波微动。

贺循握住周疏垂下来的手,递给她一块叠起来的手帕,周疏接过,看到上面绣着的兰花。

她垂头,磨蹭地擦手上的水渍,却见那只玉手抬起,食指轻抚上了自己眉梢。

周疏刹那愣住,她眸子骤然抬起,感受到贺循拇指在轻轻抹去她眉上的雪花。她呼吸开始紧促起来,目光落在她眉宇,她眨眼的动作轻缓,却像街边的鼓槌一下一下接连敲在她心上。

她突然想起那日街边的场景。也是一个大雪天,韦娴儿依旧穿着张扬的石榴裙,头上的珠钗依旧夺目,她笑盈盈地哄身旁的上官静替她买了一个糖人,故意不接,却解了自己身上的披风。上官静依旧是那副低眉敛目的姿态,安静持重地站在街边任由摆弄。韦娴儿挽结的动作比交汇的余光更缠绵,于是她看见,她低头含住了她睫毛上的雪花。

贺循收回手,垂了眸子率先抬步而走。她见她眸光微动,元则又在因何而动呢?

雪花落在瓦檐上的声音,跟初春淅淅沥沥的小雨不同。轻手轻脚的动作无声似有声,就像屋内火炉上未沸的水。窗牖被支起来,远山的青黛色被紧密落下的雪划成一条一条,框了一幅方正的景。

山籁俱静,唯有景中声。

闻有叩门声。江初照抬头,见来人:“姑娘请便。”

渚月将汤和糕点放在她案上,“我新做的,先生尝尝。”见她案上摊开一张青州地图。

香气在暖烘烘的屋内散开,不似瓜果那般清冽,正适合冬日解乏。江初照看了一眼雪白的糕点,似随口问了一句:“殿下呢?”

渚月盘腿坐在火炉旁另一张垫子上,回:“岂敢怠慢公主。”

江初照笑了笑。扶着广袖拿了一块,甜而不腻,绝配热汤。

渚月支着头看她细嚼慢咽的动作也很是文雅。她们读书人是不是都这样,吃饭,走路,看书,写字,都端着架子,要慢条斯理,要充容不迫,要勾勒出一幅意境图,还要谱写出一篇华丽的诗歌来。

见她吃了一半擦手,渚月才问:“先生会写信吗?”

江初照看盏中的糕点,“看来今日这糕点不能白吃咯。”

渚月:“久等先生休沐。”

“挚友知己,偶有书信,不知姑娘要给何人写信?”

“嗯,”渚月想了想,“写君问归期未有期。试说新途,提笔却言离别苦。”

江初照:“一往情深深几许。姑娘文采,何须在下代笔。”

渚月摇头,“只道新途挂念,不言相思苦。”

江初照摊开竹简,舔了墨,“姑娘请讲。”

渚月轻轻提了一口气,启唇道:“吾妻见信安……”

落笔未半,门外有客来访,透过密密麻麻的雪,声音似乎都小了些。

“中郎。”

“中郎。”

渚月穿过长廊,看肩头已经垫起雪的来人,“你是何人?”

来人拱手,语气匆忙,“在下新任主簿黄粱,敢问女郎,江中郎可在?”

见他穿着官袍,面相还算朴素。“随我来吧。”

穿过长廊,步伐匆匆,面带忧虑,语气焦急:“中郎,不好了。”

江初照放下笔,“慢慢讲。”

黄粱:“佃户聚集闹事,冯司马已经带人赶过去了。”

江初照语气平静:“你先回官衙,让华治中压下青州一切送往尚书台和御史台的公文。再带着王喜过来。”

黄粱拱手:“是。”

“黄粱,不要急,诸事有我。”江初照的语气总是令人心安。待人走了,她起身关上门,看向渚月,“姑娘,抱歉。”

渚月拍拍灰起身,“我替先生换官服吧。”

她佩剑骑了毛驴出门,纷纷扬扬的漫天雪花将她吞噬。渚月站在门口看她渐行渐远,驴蹄印很快被雪覆住。

先生,你骗人,风雪中没有归人,她要结亲了。

王喜的脚程很快,几乎是同时和江初照到的石头堡。

石头堡被穿甲的士卒团团围了起来,在漫天风雪中,铁衣和冷兵器平添了几分肃杀。

士卒长戟交叉拦下两人,厉声问道:“什么人?”

王喜身上的煞气更重,用看猎物的眼神死死盯着两人,“滚开!”

合盛把手炉丢给一旁的士兵长,掌心朝上翻下,对冯炬说:“瓮中捉鳖,易如反掌。”

冯炬也笑:“易如反掌。”

“刘别驾还没来吗?”

“今日名远当值,说是还有点事情。”

合盛不耐:“能有什么事情?”无非是怕一起淌了浑水,他想独善其身,“派人赶紧去催。”

“这么点小事,竟然惊动了江中郎,我好像听说,今日中郎休沐。”合盛坐在马扎上,笑盈盈地幸灾乐祸。

“中郎有所不知,青州民风比你想象的还要剽悍,你看,这才多久,这群刁民又开始闹事了。”

“不过并无大碍。小小石头堡,顷刻之间,便可夷为平地。此事上报朝廷,绝不提你江中郎一个字。”

她看了一眼被架住的脸上带伤的刘玠,目光移回,冯炬朗声道:“刁民殴官。”

江初照诘问:“刁民无状,为何拘捕屯田令?”

合盛和冯炬挑衅地看向她。江初照看向还拿着农具做武器的乡民:“按魏律,民殴官,流二千里;何人?”

刘玠声若蚊蝇:“非也,”冯炬听他还能讲话,上前朝他肚子又狠狠殴了一拳。刘玠眉头拧成一股绳,眉宇已冻出霜花,嘴唇发紫,一直发颤。

江初照披风下的手握住剑柄,“屯田令可是新政派往各州的要员,都督不怕引火烧身名?”

合盛学着刘玠:“非也。死一个七品屯田令算得了什么,我兜得住。”他面上的笑狡诈了几分,“刁民无状,只是可惜了中郎满腹经纶,下辈子投个好胎,就不要替别人搏命了。”

刘扬看着案上的烫手山芋。又来人催了一道。他实在是坐立难安。

就在半月前,江初照以私下买卖业田的罪,流放了一家大户;原来的佃户分了田,还了良籍,做了小官小吏,便原来越多的佃户拥立新政。

防止夜长梦多,合盛一不做二不休,假借乡民闹事,直接斩草除根。

江初照此人心机深不可测,她难道没有提防?况且韦娴儿也有爪牙在青州,东窗事发,她为了青州兵权,能袖手旁观?

此事错漏百出,风险极大,他断不能冒这个险。

门外随从迈进,拱手道:“老爷,都督又派人来催您了。”

刘扬心一横:“去打盆凉水来。”

随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老爷,这大冬天的,”

刘扬起身脱了外袍,“让你去就去。”

随从打完水回来,见刘扬解了敝膝,腰带,和长袍,站在堂上。“泼。”

一盆凉水自肩上泼下,凉意扎进骨头,刘扬瞬间缩成一团,他看了一旁的官袍,直打颤:“给我穿上。”

穿好官袍,他喝了一碗热汤。披了披风出门,佯装镇定地看着那士卒道:“劳烦都督久等了。”

长阶雪满,士卒走得小心翼翼,刘扬强忍着迈开大步,一个脚滑,直直地摔了下去。

“别驾,”那士卒下意识抓了一把,没有抓到。

刘扬滚到下面的空台上,整个人冻成一团,不停地哆嗦,上下牙齿打颤发出瘆人的声响。

那士卒慌了神,和叫了一声“老爷”的随从一起跑过去。

“别驾?”他又提高了声量,“别驾?”

女人将人送出门,又替他理了理披风,抱怨道:“今日不是休沐吗?这么大的雪,又要到哪里去?”

汲明翻身上马,念念不舍地看了一眼门口的妻儿。

“驾。”心中的热血在冰天雪地里翻腾。他汲明出头的日子就要来了。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