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寄燕归来 第4章 第三章

凌拍了拍自己的腰强忍疼痛背起淇，下山的每一步都走得颤颤巍巍，途中还摔倒了好几次。艰难的来到山脚，村民看他们走过的路还带着点点血迹，纷纷关上门，没人愿意帮助他们。

今天的天气有些闷闷的，天上却迟迟没下雨，像是在酝酿什么。凌背着淇在街上走着，平常和他们不对付的小孩都被家长拉了回去。随着一声惊雷，起初只有零星的几滴，后来越来越大，变成了倾盆大雨。

大雨洗掉了他们脸上的血迹，嘈杂的雨声掩盖了淇说话的声音。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他们的存在也要在这世上被掩盖。

凌按着记忆里面的路线终于找到了医馆，他单手撑住背上的淇，另一只手努力叩门。敲了不知道多久，他觉得自己的手都要麻掉了，门内终于传出了声音。一个年轻的男人将门开了一条缝，他居高临下看了一眼兄妹，撂下一句不接待没钱的人就关上了大门。

凌赶忙用手按住门缝，沙哑着嗓子大声说：“我、我可以干杂活，什么活都可以！求......求你救救她......”

“哼，没钱还是个没人要的野种。走吧！我这里接待不了你这大人物，我可不想惹祸上身。”

男人无情地关上了门，凌无助地在门口蹲了下来，抹了抹眼泪后继续走。

不能在这停下，一定有谁在什么地方能救他们。只要，他不要停下。

直到凌实在走得没有力气，彻底跌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他们都没找到愿意帮他们的人。雨还是很大，在凌眼里天早就变得一片漆黑。他抹了抹脸，手上沾上了新鲜的血。原来是摔破了头，流出的血糊住了眼睛。淇虚弱地趴在凌背上，想用自己的体温暖和一下他。

雨水混着血将眼前的一切都模糊掉了，凌的瞳孔渐渐涣散，就在他快失去意识的时候，有辆马车停在他们面前。

“夫人，前面......前面有两个孩子躺在地上。”

“勒马。”

车夫停下了车，从马车中走出一个男人，男人看了看地上的兄妹两，回头朝车内的人说了几句。

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人从车里走出来，男人立刻为女人打伞一起走到兄妹俩面前。

“还活着吗？”

女人轻声问了一句。这是唯一的机会，凌虚弱地嗯了一声，抬手想将身体撑起来但是没有成功。女人侧过头朝男人说了几句，男人将伞交给女人，先将淇抱到车中又出来站在女人旁边。

凌还在努力起身，好不容易撑起了上半身。男人递来一根雕刻精美的手杖，女人用手杖抵在凌的下巴挑起了他的脸，仔细看了看后温柔地说：“想活么？”

虽然头被强制抬起不太方便动，但凌还是努力微微点头。女人挪开手杖，摸了摸凌的头。

“我是这京城最大的楚馆的妈妈，我这里缺了些端茶递水的小厮。嗯......如果我少了姑娘，以你的样子还得你去顶上。只要你愿意，你和你妹妹都能活。怎么样？”

楚馆......是娘亲说过的，绝对不能去也不能掉进去的地方。

但是他已经没有办法了，于是他嗯了一声。女人蹲下身，也不知道是明白自己不用继续撑了，还是身体真的承受不了了，凌眼前一黑，女人接住了向下倒的他揽到自己怀里。

“娘，他在和谁说话呀？那个女孩怎么突然不见了？他们都不见了哎。”

妇人捂住小孩的嘴，将人拉进屋里关上了门，警告小孩不要乱说话。

可是，那个在地上的小孩，他刚刚一直在对着空无一物的前方做出回应呀。

雨过天晴，空中还出现了彩虹。刚刚接到有人报案，说这里出现了妖兽伤人的案件。

“虽说这里是传说中历山将军的封地，但是其本人一直没有管理过，都是百姓自生自灭......啊！”

冷羽道念着手里的材料，苏致远拿竹简敲了敲他的头。

“说过多少次不要念出来，还改不了坏习惯。”

“对不起师父。这个历山将军是很可怕的人吗？”

“不知道。反正他最多的事迹是到处留情。战场上下来的人多少身上都有一股戾气，还是不要招惹到他们得好，听到没有？”

“是是！”

他们通过传送法术来到这里，仔细查看了山上宅邸的残骸和尸体。这是冷羽道跟着师父办的第一个案子，他很想表现自己。

他跑到村庄挨家挨户问，这才得知还有两个孩子不见了。冷羽道进一步问知不知道孩子去哪了，村民好心劝他说：“大家都不敢出门哪知道呢。我说你也别找了，那两个里面大的那个啊，有点邪门啊。说不定人就是他杀的。”

之前看到凌和淇消失的小孩本来想说什么，但是被家长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话锋一转说自己没看见。

“啊......好的，谢谢。”

案件最后只能不了了之，这也是冷羽道生涯中唯一一件没弄明白的案件。

镇妖司的人到来，历山府上才知道这件事。历山可没有克扣，把负责送钱的人叫来面前稍一施压那人就全交代了。原来是看历山不在意的样子便下定决心把钱私吞了。

人死也不能复生，孩子走丢了就丢了吧，估计也活不了。历山叫人把私吞钱的人乱棍打死后随意抛尸到荒野，自己又去楚馆逍遥了。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香气，凌费力睁开眼睛。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手在身下摸了摸似乎是什么毛绒毯子，摸着很舒服躺着也很舒服。

全身都很酸痛，但要比昏迷前感觉好多了。他撑起身，想找淇在哪。微微侧头便看见淇正安稳睡在他的身边，脸上还残留了些泪痕。凌用手轻轻在她脸上抹了抹，发现弄不掉后也不再打扰她休息。

淇的腿已经被包了起来，厚厚的一块就好像肿了一般。凌蹑手蹑脚地下床，房间中央还有一个炉子烧着火，应该是为淋了雨之后的他们取暖用的。

凌在房间转了一圈，空间并没有很大，但让人感到很温馨。他坐到床边守着淇，不过一会一个面相看着很温柔的女人拿着东西走了进来。

“哎呀你醒了？抱歉我以为你还在睡就没有敲门。”

“没、没关系的......”

女人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放到床上，拆掉淇腿上裹着的布，拿出自己带的药给淇换药。

换好药膏，女人把布重新裹好，随后示意凌跟着她出门。他们走到隔壁的空房间，房间的中央位置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女人让凌坐到椅子上，自己也跟着坐到他旁边。

“这里说话不会吵着那孩子。我叫花姐，是老鸨的下手。这楚馆中的大大小小事情我都管，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来找我。”

凌看着花姐没说话，好像在想什么。

花姐点了点他的额头，“在想什么？”

“温柔的人，好像都叫花呢。我们的娘亲也叫花。”

“是吗，那可太巧了。当然你若是不介意我也可以当你娘亲。”

说完花姐捂嘴笑了几声，凌也跟着笑，直觉告诉他面前的人不会有害于他。

“你叫什么名字？”

“凌，妹妹叫淇。哦我会写自己的名字，妹妹也会。但是其他的字就不会了，娘亲认识的字也少。”

凌用手指在花姐的手掌写下“凌”和“淇”两个字，花姐珍重地把手按在心口：“好，我记住了。”

她拍了拍手，两个门外等候已久的侍女推开门端着一壶茶走了进来。一个侍女把茶放到桌上，另一个将一张纸、一支笔和一块墨放在茶的旁边，两人行礼后就退了出去。

花姐给凌倒了一杯茶，凌喝了一口被烫到吐舌头，花姐笑笑指了指旁边那张纸：“认识这些字吗？”

凌看了一眼后摇摇头，花姐拿起纸一字一句念给凌听。

“就是这样。只要你签下这份卖身契，你妹妹我们就会一直治下去，不会让她去接客。你明白接客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要去陪那些大人喝酒之类的？”

“大差不差。但是事实会比这残酷，你还小不懂正常，以后就明白了。你愿意吗？”

凌点头，花姐磨好墨后将笔吸满墨汁递给凌。凌写上自己的名字，写好那一刻纸张和文字发出淡淡的金光，随后纸张和笔都一起消失了。

花姐起身摸了摸凌的头，带着他又回到原来的房间。

进门前花姐说：“之后老鸨会亲自找你们，在这之前好好休息吧。”说完轻轻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