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秋月何时了 第6章 第六章

两个婢女手拿抹布，百无聊赖地擦着檐下的栏杆。其中一个突然注意到什么，问道：“你今日的衣裳……怎么感觉跟以前不太一样？”

“发现了？哈哈告诉你吧，这是我在凝天坊买的人界的衣料，做工什么的都不输我们天界的制衣坊呢！”说话的婢女口吻略带惊讶，原地转了几圈，给小姐妹展示衣裳的不同之处。

在众神仙看来，人界的土地不仅是隔绝人界与幽冥的结界，还是滋养万物的源泉，从地里长出的所有东西，都富含着天地灵气。所以不少神仙在成神成仙之后不忍舍弃凡世的生活，时常隐藏真身在人界居住一段时间，就连还在天界的小仙们，也经常会通过凝天坊这样的场所置买人界的物品。

而沉浸在喜悦之中的这个婢女，却并未看到对面人变得惊恐的表情。

“咚”地一声，她撞到了一个人。

等看清那人是谁的时候，两个婢子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嘴里喊着族长饶命。

东方邈静静注视着二人，面上没什么表情。

地上的人则像是临上刑场的犯人，身体抖如筛糠。

不知过了多久，高高在上的阎王终于开口：“自己去领罚。”

扔下这句话，便不再分神给这二人，径自走了。

等到人走远了，地上的二人手脚虚软，额上早已布满豆大般的汗珠。

“我没没没听错吧？我们……我们不用死了？”

“不用死了……不用死了……”

二人互相搀扶着，哆哆嗦嗦确认。

梦渊族本是天界附属的一个小族，此族人多擅梦魇术法。天下之大，只要是生灵，无论你多么强大，都不免要修生养息，一到那时，便是最为放松警惕之时，若这时发起梦魇术法，便能潜入人的梦境扰乱人的心神，致其走火入魔，术法精湛之人甚至能在梦中将人一击致命。

但梦渊族的历代领袖不知何种原因，往往寿命短绌，身体更是孱弱多病，想要留下子孙后代几乎没有可能。所以这个族类一直秉承着禅让制，选拔善任之人担任族长。

到东方邈这一代已是第十七代族长。

东方邈刚进了书房，下一秒，梁上就轻悄悄地跳下来一个黑衣人。一身夜行游衣，身轻如燕，跟猫似的。

这个人跳下来直往塌上躺，“不是我说你，成天装得跟罗刹一样，谁都怕你，”他一手撑起脑袋一手去够葡萄吃，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你这样有什么好，小小年纪就板着张脸，一点都不可爱。”

“事办好了？”东方邈目不斜视，坐到书案后开始看文书。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李修竹瞅他两眼，对屋里的东西东看看西摸摸，仿佛是第一天进这间书房。

不时传来的叮叮咣咣的响声，不大，却足够扰一个认真做事的族长。东方邈道：“你要没什么事就出去吧。”

李修竹不知从那里抽出一条手绢，两个兰花指一捏，作羞愤道：“以前恨不得把人家捧在手心里，如今竟要赶人家走嘤嘤嘤……”

由于见惯了这种场面，东方邈的表情可称得上是波澜不惊，不为所动，一如既往的苍白。

“跟个假人一样。”李修竹自讨没趣，恢复正行。

阳光自窗子射进，在地板上投下片片光斑，其中三两片爬上东方邈的衣摆。

李修竹盯着看了会儿，没话找话似的：“灵神已经出世了，你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没计划。”

“没计划？！你开什么玩笑？”

“是真的，暂时没什么打算。”

“那……你见到小灵神了？”

东方邈听见这句话，放下手中文书，抬眼看他：“你到底想问什么？”

李修竹索性也不装了，直接道：“那个人说的不一定是假的，我觉得我们可以试上一试，死马当成活马医……”

“闭嘴，”没等他说完，东方邈一改淡然的态度，愠怒道，“你是心魔作祟、神志不清了不成，那种人说的话有几句是真的？此事休要再提，我只当你从未说过。”他苍白的脸染上些红，倒是有些健康的神色了。

“所有法子都试过了，我们要是还有别的办法，我又怎会动这个念头？”李修竹皱眉，“你别管了。”等到时找不到救你命的方法，姑且一试也未尝不可。

话毕，二人相对无言。直到婢女送药进来的瞬间，李修竹才藏匿身形隐退下去。

*

此地名为大钱庄，庄里有个钱庄主，他家，不说家财万贯，也是吃着不尽。他的小女儿，名唤玉娘。玉娘与一个穷书生互生情意，怀上了他的孩子，而她却被她老爹为了升官献给了一个朝廷官员。那官员已经五十多岁了，比那钱庄主还要大上几岁。自己的女儿未婚先孕，万不可被那官员知晓，钱庄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派人杀了书生一家，又告诉玉娘他们一家是遭遇了山贼。玉娘痛心疾首，只得嫁给那个官员。

谁承想，就在玉娘出嫁那天晚上，钱家上下一百三十八口人，全部死于非命。

“肯定是那书生前来索命了啊！”阿南一锤定音。

金羽乖乖喝着碗里的粥，听到这里，已经预想到了接下来的暴力画面。

就见明修眉心重重一抽，放下刚喝了一口的茶，举掌霍霍向阿南。

再说阿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胳膊挡住自己的头，偷笑道：“嘿嘿嘿打不到我吧？”他看到明修放下手，也跟着放下抵抗的胳膊，就在这时，明修猛地一掌打到阿南的后脑上，阿南瞬间抱头痛哭，控诉道，“老大你怎么这样？！”

小样儿，还跟我斗。

明修道出真相：“不该是那书生索命来了。”

有钱人几乎都信神神鬼鬼一说，所以在书生一家死绝之后，钱老爷为防后患，带着几名练炁士用消魂钉将书生一家钉死在了消魂棺中。那消魂钉是何物？物如其名，将人的魂魄打散的利器。

当魂魄消散，别说化为厉鬼报仇，就是轮回投胎都没你的份儿。

“这钱老爷真不是个东西，”阿南为书生打抱不平，“话说回来，那这钱家一家究竟是怎么死的？”

明修道：“那谁知道，这事都过去那么些年了。这里的练炁士说是失踪了，不如说是该跑的跑了，该死的死了。”

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迥异起来，蜡烛剧烈跳了两下。明暗之中，阿南看着自己老大似笑非笑的脸，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在一片寂静里，阿南传来带着颤的音调：“可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那小二怎么还不想说的样子？”

话刚说完，金羽猛地扭头，看向窗子的方向，小脸绷得挺紧。

“？”明修没见过小灵神这么警觉的时候，跟着看过去，瞳孔瞬间放大。

白天还热热闹闹的街巷，在不甚晚的时辰里，家门紧闭，黝黑一片。

由二楼自上而下望过去，清晰可见的，那青石板路上，走着两列“人”。

不，已经不能称他们为人了，因为他们完全不符合人所具有的外貌和行为了。

该是眼睛的地方只剩两个巨大的黑洞，从中伸出细细的几根肉丝，下方是两颗鸡蛋大小的眼球，摇摇欲坠。下巴是失踪的，紧挨着门牙和上颚的地方，只剩一根长长的紫红色的舌头。它们残肢断脚，走路没有声音，只有不时掉落的腐肉发出的响声。

是鬼尸。

细看去，它们身上的穿着不能说一模一样，确是有着极为相似的地方。前胸上统一都印着莲花花纹图样，寓意着清除所有邪祟，守护世间洁净。

是练炁士的士服标志。

这些鬼尸全是练炁士。

明修的回答姗姗来迟：“这件事确实是人尽皆知，只不过他们都无法说出口而已。”

毕竟，都是死人了……

这里危险，明修暗道不好，立马就想离开这间客栈。可站起的一瞬间就感觉脑中一片眩晕，天旋地转之中拼尽全力去看另外二人，果不其然都已经被迷倒在地，他最后望向桌子上的饭菜骂了声娘，无奈昏了过去。

今天更的有些少（给自己一拳），感谢坚持看到这里的宝子们，辛苦啦～（自认为写的没有一点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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