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的海风腥咸潮湿,轮船悠长的鸣笛中夹杂了几声枪响。
乌虞安利落地换弹夹上膛,抬手“砰砰”两枪解决围上来的男人,血花在后脑炸开。
“不是说了这批货落地的港口要保密?是谁走漏了风声?”
躲在集装箱后面的刀疤脸对着自己的身后手下吼了两句后,躲过射来的子弹,跑到了乌虞安身边。
边替他解决身后的人,边喊道。
“老大,对面人太多了,要不我们放弃这批货吧,海边有我们的快艇,等会再走就走不掉了。”
乌虞安肩膀中枪,拐杖早已扔在一边,白色衬衫被血洇湿大半。
在绝对的火力压制下,乌虞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下倒在自己面前。
仅剩四五个把他围在中间护着。
“走!这批货不要了。”
再耗下去,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乌虞安下令离开,几人借着集装箱的遮挡往海边撤离。
明明可以迅速撤离的手下为了护住腿跛的乌虞安只能选择放慢速度。
子弹扫射而过,那群手下干脆拿自己当肉盾挡在乌虞安的面前,哀嚎着中枪倒下。
最后到了快艇边的竟只剩下乌虞安和刀疤两人。
灯塔的光照在那片几近被染红的沙滩上。
乌虞安握枪的手慢慢攥紧。
帮派里什么时候出了叛徒他都不知道,这群弟兄都是死在他手里的。
“老大,别管了,我们俩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刀疤扯过愣神的乌虞安,拉了他一把他推上快艇后自己也跟着上去。
引擎轰鸣声炸开,快艇极速驶离岸边,拖出一条白浪,把追上来的人远远甩在后面。
见成功脱险,乌虞安才真正松了口气,等刀疤把快艇开到对岸,那边有提前停好的车。
只要回了帮派,他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内鬼抓出来崩了。
“老大,我们这次真是栽了。”
海岸线越来越近,刀疤把着方向盘叹气。
乌虞安没说话,捂住自己的伤口减缓血液流失。
“老大,听说你的右腿当初是被江逸钦手下打断的,这么多年没想过报仇吗?”
刀疤从兜里摸了根烟。
皱巴巴的。
不过烟草没湿,还能吸。
刀疤把烟点燃后叼在嘴里抽。
乌虞安的右腿一直是不能提起的禁区。
这个从第九区贫民窟白手起家混到现在的帮派老大,却是个瘸子。
谁都知道乌虞安和江逸钦不对付,两家常年争斗,几乎陷入了你死我活的境地。
“闭嘴。”
乌虞安的手臂因为失血过多开始麻木,半长的头发垂在肩头,偏艳的长相却因没有血色的肌肤多了几分弱势的意味。
他按紧止血的穴位,闭着眼晴修养。
刀疤却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自顾自地念叨,
“老大,这片地年后就要归江逸钦管了,没了这个港口,我们的货运不过来,帮派没有出头路啊...”
“兄弟们跟着你是混不出头的,我得早为自己做打算啊。”
刀疤说完这句后猛地拔枪对准了乌虞安,笑的狰狞,脸上那条蜈蚣似的疤痕更显扭曲。
“谁都知道你和江逸钦不对付,只要我把你杀了,江老大肯定会愿意收下我的。”
乌虞安反应极快,几乎是在刀疤转身的同时抬枪抵在了他的脑门,细长的狐狸眼闪过阴狠。
“没想到内鬼会是你...”
刀疤冷嗤一声,丝毫不担心顶在自己脑门上的手枪,直接对着乌虞安的腹部扣动扳机,嘲弄开口,
“老大,你的枪里没有子弹了吧,拿个空壳手枪吓唬谁呢?”
乌虞安确实已经没子弹了,拔枪也只是虚张声势。
腹部中枪的他闷哼一声,手上失了力道,枪从掌心滑落,
刀疤把还冒着白烟的枪口缓缓上移,抵在了乌虞安的额头,
“等你死了,帮派就是我的,我跟着江老大干不比和你这个瘸子在一起有前途。”
刀疤早就看不惯乌虞安了。
就算他有本事怎么样?
认个瘸子当老大,谁听见了不笑话?
“来吧,开枪啊。”
乌虞安扯动唇角,握住枪口顶在自己脑袋上,挑衅。
“死到临头还这么淡定,你乌虞安不愧是乌虞安,只可惜今天要栽到我手里了...”
刀疤咬牙,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却听到了利刃入体的声音。
乌虞安把匕首按进他的心口,不偏不倚正中心脏。
赶在刀疤反应过来开枪前把枪口用力往上一抬。
“砰砰”几声枪响,子弹擦着乌虞安头顶发丝射过,握着枪口的手被震得发麻,掌心生生被烫掉层皮。
乌虞安那手用刀的功夫才是他傍身的招。
狠辣,迅速,一击毙命。
刀疤开完这几枪后,彻底没了力气。
“以后做坏事的时候动手利落点,别这么多废话。”
乌虞安的拔出匕首,刀疤嗓子咕噜两声吐出血沫后倒了下来,眼睛瞪得很大,写满了不甘心。
乌虞安从第九区的贫民窟混到这个位置靠的从来不是运气。
是他当初从黑拳场一步步打上来的。
这次被刀疤阴了算他识人不清。
但乌虞安也绝对不是坐以待毙的主。
哪怕只剩一口气,他也要想办法脱困。
掰开刀疤的手拿走那把还有子弹的枪后,乌虞安用匕首划开刀疤的衣服。
团成一团捂住伤口,然后踉跄挪到了快艇的驾驶位上。
刚才那枪应该是伤到肺了,现在离对岸还有一段距离,乌虞安心里清楚自己这次估计是死定了。
想活下来只能指望老天爷的眷顾了。
撕裂般的疼痛随呼吸加剧后放射到全身,乌虞安不停咳嗽出血沫,窒息的感觉让他眼前阵阵泛黑。
乌虞安凭意志掌控着方向盘,硬生生把快艇开到了海岸。
停下。
乌虞安从快艇上翻身下来,半身泡进海里后登时就染红了一片海水。
伤口被盐水一激,疼得麻木。
准备好的车就在海岸边的椰树林里,只要自己走过去,就有救了。
乌虞安拖着自己半跛的右腿,趔趄地往前走。
但也仅仅是几步路,乌虞安就摔倒在了沙滩上。
喘不上气的感觉像无数只无形的手把他重新拖回海中。
海浪卷上岸边,冲刷着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人。
“这叫什么?落水狗?”
嘲弄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乌虞安费力睁开眼,看见了那张自己恨之入骨的脸。
江逸钦.....
江逸钦!
乌虞安牙咬的死紧,恨不得能生生从这人身上撕下几块肉泄愤。
因为江逸钦的手下,他成了瘸子,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话。
现在又因为江逸钦,他遭人背叛,落得个濒死的下场。
“咳咳,江...”
乌虞安又咳出两口血沫,湿润的长发散在沙滩,仿若铺在他身下的海藻。
江逸钦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和自己作对了许久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嘲讽。
“乌老大怎么混成这样了,之前见我的时候你不还挺嚣张呢?”
乌虞安费劲地抬手,冲江逸钦勾了勾指尖,被血染红的唇色勾起一抹偏艳的笑。
江逸钦见他似乎有话要说,难得大发善心。决定给这个和自己斗了几年的死对头一次留遗言的机会。
俯下身子蹲在他旁边。
“乌老大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江某洗耳恭听。”
乌虞安抬手勾住江逸钦的脖颈,两人面颊相贴,肌肤温润的触感中掺杂了海水的湿凉滑腻。
江逸钦因为他的动作有一瞬间的恍神。
就是这几秒的怔愣被乌虞安抓住了机会,把唇凑到江逸钦耳边的同时扣下了扳机。
虚弱的尾音被风扯散。
“江老板的墓碑记得刻上死于耳背这几个字。”
江逸钦闷哼一声,低头看见了贯穿自己胸口的那个血洞。
果然,干他们这行的最忌讳一时心软。
枪柄从乌虞安掌心脱手,他整个人瘫软在沙滩上,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微弱。
倒下的江逸钦就这样压在他的身上。
那枪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活江逸钦。
这混账玩意死定了。
死前还能把自己这辈子最大的仇人带走,也算是死能瞑目了。
乌虞安笑着咳出两口血,血滴全都溅到了江逸钦身上。
乌虞安费劲地抬手,在男人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就你,还好意思在我这里演死不瞑目?
就算是变成鬼了,我戾气这么重也得压你一头。
窒息感涌进肺腔,乌虞安的意识开始涣散,就在黑暗吞噬视线的前一秒....
悠扬的钟声在耳边敲响,庄严肃重的致辞也随之响起。
“下面让我们有请今天的新婚夫夫入场,幸福之门缓缓打开,他们即将手挽手共同踏上这条通往婚姻的幸福路。”
鼓掌声和司仪的致辞声交织在一起。
乌虞安被耳边鼓噪的声音吵的心烦,猛然睁眼,入眼是洋洋洒洒从半空中飘下的绚丽彩带。
新婚夫妇?
他这是跑进谁的婚礼现场了?
不对,他现在应该已经和江逸钦那个蠢货死在一起了才对。
按他当时那个伤势,就算有大圣找阎王爷替他改了生死簿,他也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