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 第6章 第六章

李筱涵走出一段，她的婢女连枝开口问她。

“公主为何要如此帮景将军？”

她淡淡地看着前方。

“为什么。因为京中这么多名门子弟，他是我认为唯一配得上付昭和的人。”

她看着连枝还是疑惑的表情。

“你当真以为，只有门当户对才是配得上吗？当然不是，还有品性与爱意。”

“他们的品性不用我说了。而景祁舟，是我见过，最爱付昭和的人，也只有景祁舟，是我认为，配得上付昭和爱的人。”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呵，其他人，大都也只懂得看看付昭和外貌，看看她的家世了吧。”

“我总感觉，这世上，除了景祁舟，没人会再懂付昭和的爱了吧。”

“为何？那姜家的郎君不是与付娘子一同长大，理应更相配才是啊。”

李筱涵笑着摇摇头。

“我知道他，他也不会懂的。”

“只有爱你的人，才会用心去感受你的爱意。世间人，都非一般，可世人，总爱用一般方式去爱对方。因为不爱，所以爱的方式都一样。可是，爱你的人，才会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爱，又要什么样的爱。”

“付昭和是名动京城第一才女，她能吟诗作对，能书画博弈，能琴能舞。他们爱付昭和，爱的不过是这个名字罢了，只有景祁舟爱的是这个人。”

“这又何以见得呢？”

“你以后，便会明白的。”她深深地看着连枝。

“付昭和这样一个端庄矜持的名门闺秀，若是旁人，也只会对她如寻常女子一般，深守庭院，相夫教子，一生也就如此。昭和，也许一生也不会爱，只会觉得能过就好。”

“若换做是景祁舟，他会尊重付昭和，他会照顾、爱护付昭和，他会让付昭和有所爱，有所不爱。也许有一天，付昭和会爱上，因为她会发现，生活不仅如此。”

“只有真正爱你的人，才会让你对生活充满了向往，因为有爱你的人在，他会让你发光发热，他会发现你的美，而不是让你就此掩埋。”

“那，公主你……”

“我可以接受我的爱意就此石沉大海，因为我所遇非良人。但我见不得景祁舟的爱意被淹没在岁月长河之中，因为付昭和值得，因为他能爱的够久，他能捱得住岁月长河里的无人问津。”

“那些被付昭和一次又一次为了家里利益而放弃的自己，终有一天，景祁舟会帮她找回来。”

“原来这样，好深奥啊。”

“没关系，以后你就懂了。”

这时候，李筱涵身后出现了掌声。

“原来如此，那你呢，你的爱意呢？”

“怎么又是你，你给我闭嘴。”

“好，我不说话，祝你接下来所遇良人。那公主你现在又是要去哪？”

“本宫行踪还用向你汇报，你谁啊你？”

“回公主，臣乃”

“不用回了，我能不知道？”

“你今天别打扰本公主好心情，我今天懒得和你贫。”

“那便希望公主当真是好心情。”

“当然是好心情，你别说话。”

“娘子，我们要不要去？”

“去哪？”付昭和正坐在书案前专心练字。

“今日是那翰林院编修何劲希大婚之日。咱们相府也收到请柬了，你可要一同去？”

付昭和手中的动作一顿。

“可是三年前那探花郎何劲希”

“正是，想当初，嗐～他这种人，不提也罢。”

“哼～”付昭和冷笑了一声，“那自然是要去的。”

她抬眼看着兰芷

“我倒要看看三心二意之人怎会还有娘子愿意跟她”

“也要看看，当年让筱涵姐姐放弃这么多也要喜欢的人，如今到底如何了。”她声音冷了几分。

付昭和起身。

兰芷拿上披风便跟在身后。

“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李筱涵气急败坏地看着跟自己同路了半天的姜泠睿。

“公”他想起来出宫门的时候，李筱涵提醒过自己，切记不可暴露她的身份。

“这位小娘子，你可别乱说，会毁坏我名声的。我这是要去参加我同僚的婚宴。敢问，这位小娘子又是要去干嘛？”

“我，你跟他熟吗，你就去他的婚宴。”

“我的同僚，我能不熟吗？怎么，这位小娘子认识。”

“你有请柬吗？你就熟。”

“我当然有啊。”

“那你带着进去吧。”

姜泠睿听懵了，下一秒反正过来。

“不，不是”他没忍住笑出来了，“讲半天，小娘子原来没有被邀请啊。”似是开玩笑的补了一句。

“少废话，先带本宫进去，价格好商量。”李筱涵凑近了说。

“是，小娘子。”

走着走着，姜泠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小娘子，我有个问题，如果你没遇到我，那你打算怎么办？”

“本宫自有办法，你就不用操心了。”其实她原本想等付昭和来了，和相府的人一同混进去的。但，既然遇到了姜泠睿，就和他一同去吧。

“咳咳，本宫可跟你说啊，待会儿进去后，咱们就分道扬镳。谁也不认识谁。”

“哇～公主殿下这么现实的吗？”

“你别管。”

“行，下官不管。”

何府门口，张灯结彩，一片喜色。往来宾客如云，李筱涵在一声声祝贺声中视线朦胧。

她还是忍不住哽咽了一下。

故事的开始她与她的少年郎相遇在热闹的元宵夜，故事的结尾她给她的少年郎做了新婚的路人。

他们之间终究还是不可能了。

“怎么，还不进去，你刚才不是可想进了？”姜泠睿凑近了她问

李筱涵轻轻擦了擦眼角。

“走啊，进去。”

“筱涵姐姐”一声清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筱涵转身。

“昭和，你怎么来了？”

“今天这个日子，我定是要来的。我怎能让你一人独自面对。”

她抬头看了看‘何府’两个字。

“我也要看看，他这样的人，怎会配得。”

“今日我哥也来了”她侧过身，付蔺闻就从身后过来了。

“蔺闻哥”

“没事儿，今天我就是给你们兜底的。”付蔺闻拍了拍李筱涵和付昭和的肩。

“付兄。”

“姜兄，你也来了。”

“同僚婚宴，理应送来祝贺。”

“那便一同进去吧。”

门口迎宾小厮在念宾客贺礼。

“丞相府丞相掾付蔺闻，贺礼，春日百花图一副。”

“翰林院史馆俢撰姜泠睿，贺礼，天知鞋、地知鞋各一双。”

小厮念完又些疑惑，头回见这种贺礼。

“哎，天知鞋和地知鞋是什么？”李筱涵凑近姜泠睿小声地问。

“破鞋。”他憋着笑凑过去回。

“噗～”李筱涵没忍住笑了出来。

“怎么说？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说法”付蔺闻听到后，打开扇子凑过来问。

付昭和也站近了。

“来来，跟你们说。有什么事，是天不知地知？”

“什么事？”！

“鞋底破了个洞。”

“反之，鞋上破了个洞，地不知天知。”

“你到真是聪明。”李筱涵真是被无语笑了。

说笑了一会儿。

“不说了不说了，里面拜堂礼快开始了。进去看看，可别错过了。”付蔺闻看时间差不多了，往正厅走走。

正厅里，做在高堂上的是何劲希的奶奶。

旁边是他的父母。

何劲希和新娘并肩走了进来，面带温和笑容。

他进来时，余光一眼就看到了李筱涵。她本就亮眼，站在人群中一眼就可以认出。

他有些不确定，又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

她真的来了。

他面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多了几分苦涩。

他也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情。

站在人群中的李筱涵透过前面人之间的缝隙看着今天新婚的何劲希。

今天的场面，从当初他们分开之时她便知道迟早要经历。

她曾想过无数次，在内心排演过无数遍。直到此刻，她才发现，那千万次的内心排演，远不及亲眼看到这一幕的冲击力大。

罢了罢了，反正他们之前终是不可能的。

付昭和看着这一幕，偏过头看了看李筱涵，一脸担忧。

此时的李筱涵呆滞地看着前方，眼角有些发红，闪着泪光。

付昭和伸手握住了李筱涵放在身前的手。

“有我陪着你。”她看着李筱涵坚定地说道。

李筱涵转过来看她的眼睛，快要憋不住泪水了，便抬手擦了擦眼角。

姜泠睿在李筱涵身后看着她失神的样子，默默叹了口气。

看着他们拜完三拜后，还未等到人全散场。李筱涵再也忍不住，从后面快速离开，找到个没人的地方。

付昭和看到后便跟了过去。

“筱涵姐姐”

“昭和，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会难受。”现在李筱涵再也忍不住了。

“他非良人，不必在怀。”

“我又怎会不知他非良人。可我即便知道，也控制不住。即使知道这样，我还是舍不得，为什么？”

“也许是……”付昭和皱着眉想安慰，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我同你说什么？你现在又不懂。”李筱涵无奈地对着她说。

“付娘子，你先去吃饭吧，我来。”姜泠睿出现在身后。

“你来干嘛？我现在没心情同你讲话。”李筱涵一脸傲娇地别过脸。

“没关系，我有心情看这位小娘子哭。”

“你！没脸没皮的。说年纪，本姑娘可比你还要大上两岁呢。”

“是，小娘子年纪大，说什么都是对的。”

“算了，你别给我说话。”

“那我偏要说，你又并非只遇他一人。以后，会有良人的。”

“你骗人。”

“我不会骗你。”声音坚定有力。

“算了，去吃席吧。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你还吃得下。”姜泠睿挑眉疑惑地看着她，刚才还哭得撕心裂肺的。

“那总不能饿着自己吧。”

何劲希桌桌敬酒，一直到了李筱涵这一桌。

他变得有些不自在。

坐着的付昭和、李筱涵、姜泠睿。除了付蔺闻客套了两句，剩下一个都没起来看他，全在专心低头吃饭。

“几位，贵人，吃好喝好。”他最后对着他们缓缓开口。

“当然，我们都会好的。也祝何公子能对新人，新开始，改过往，要新婚常乐。”付昭和随后站起来敬酒回话。

“那是自然。”何劲希有些挂不住脸上的笑了。

“我也是，何兄你我是同僚。既是新婚，那我也祝你，官运和婚运一般亨通，常换常新。我先干了。”

“何某谢过了。”他的脸色越来越差。

只有李筱涵一直不抬头。

吃完宴席回去的路上。

“还以为你们要大闹一场呢，我都准备好了，没想到这么平静。”付蔺闻语气里有些遗憾。

“那是我知进退，不愿大家难堪，毕竟今天这么多人，我还没打算为了他，当场毁了永信公主在京中人心中的形象呢。”

“都长大了。昭儿也是，快及碧玉年华了。”

四人走在回去的路上，一路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