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未歇 第8章 记忆

叶芙快十年没见过陆景。

两人自从高中散伙饭后，各自去了不同的城市念书，久而久之，从朋友退化到了朋友圈的点赞之交。

记忆中的少年和眼前的男人没什么不同，依旧是那副追求完美，略带洁癖的高岭之花模样。

陆景头发比上学的时留得长了一些，浅浅的栗色打理很有型，修长好看的腕骨上带着块智能手表，顺着白净的手背向上看，无名指上没有婚戒。

他稳稳地将手里的书摆回书架上，清亮的眸在叶芙身上浅浅扫过，似也在打量她这十年来的改变。

同十年前的叶芙相比，她变得太多。

“你的齐刘海儿没了。”陆景鼻梁高挺，笑起来的时候温润清透，舒缓的陈述语像是午夜电台的男播音员。

陆景在高中时真的做过学校广播站的播音员。

午休的时，喇叭里会传来他磁性而稳重的好听嗓音，有时读文摘，有时讲英文。

高中时叶芙就觉得陆景这个人是优秀完美的代名词，长相宛如清莲翠竹，优雅高洁，像是从哪个古画里穿越来的翩翩公子，空谷幽兰的绝尘气质从刚入学就被评为，最想拉下神坛，让其坠入情网不能自拔的男生榜首。

那个画面，叶芙想象也觉得刺激。

那时候她和陆景还不认识，摸底考试结束后，她站在布告栏前看成绩，大言不惭的指着他毫无修饰却好看极了的照片和乔乔八卦，“你说活成他这样的人，会不会除了学习，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乔乔大咳了两声，扯下叶芙高高举起的食指，低声提示，“不要在人家面前说这些啊……”

面前？

叶芙疑惑的转头，果然陆景本尊也在布告栏前。

他站在她身后，那双深邃严肃的眼眸意味深长的盯着叶芙。

叶芙当时表情一定比僵尸还黑，但她还是扬起嘴角对面无表情的陆景笑了下，试图用捧杀缓解目前这种微妙的关系，“我的意思是说，也没瞧你怎么努力学习，怎么每次能轻松拿下第一名呢？真的是好厉害啊……哈哈……哈哈……”

“你不是说，我除了学习对别的都不敢兴趣吗？怎么会瞧不见我努力？”

叶芙额头冒汗，笑的更尴尬了……

陆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会装作看不到、听不清的高傲走开，反而会盯着你，直到你和他认错为止。

但叶芙和他熟络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写得一手好字，那时候她负责学校公开的黑板报，老师找了个会书法的同学帮她一起完成。

这个人就是陆景。

再次见面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成分，但陆景似乎并不计较那次的事了，全身心都投入在老师布置的任务中。

叶芙发现这个人真是天才，样样精通。他的字龙飞凤舞，气势磅礴，甚至还能在黑板报上画出一副漂亮的山水，简直像历劫下凡的神仙。

叶芙站在陆景身边细心辅助，脑子里很不理解，正是少年少女最叛逆的时期，怎么会有人像陆景一样，什么都做得好，情绪还如此稳定。

怪不得大家想看他为爱发疯。

叶芙没那么高要求，只想看他发疯。

“我都几岁了，早过了梳齐刘海的年纪。”

其实，叶芙换发型起因是顾磊，某次两人吃饭，顾磊说叶芙露出额头会更好看，勾的叶芙心跳加速，色令智昏的第二天就去发廊换了发型。

叶芙将鬓边中分的长发别过耳后，这个发型很好的修饰了脸型，让她少了几分稚气，增添了几分轻熟感，鼻梁上挂着一副简单的黑色圆框眼镜，从外表看去，更像久居的宅女。

叶芙的确没化妆，来这里又碰不到熟人，她连隐形眼镜都没带。

因穿羽绒服，干燥的发丝起了静电，肩边的发散开贴在帽子上。

陆景看着眼前素面朝天的人，缓缓道，“这样也挺好。对了，你常来这里看书，要不要下次一起？”

陆景几步走到叶芙面前，两人距离拉的更近，许久不见的男同学的突然盛情邀请，多少让叶芙有点不太适应，何况这人还是陆景。

叶芙抿着唇，弯眼一笑，只含糊答应。

陆景眼眸动都没动，看破不说破，垂眸不语。叶芙没办法，只好自己找话题，“今天不是周末，你怎么没上班啊？”

身后传来其他人的脚步声，是个来找书的陌生男人，陆景侧身又朝叶芙走了几步，叶芙跟着后退，两人来到书架最里端。

图书馆很安静，周围除了那个男人，空空荡荡，男人耐人寻味的瞥了他们一眼，很快从这个货架旁离开。

陆景可能是怕影响他人，说话的语气放的更轻，低下头回答叶芙的问题，“我打算出国读书，正在办。”

因为他的动作，两人距离凑的很近，身上好闻的金纺香气浓郁极了。叶芙缩着脖子，悄悄又后退了一点，笑笑，“也是，你的实力，国内的确也已经容不下了。”

陆景没在站回去，肩膀轻依一侧的书架，从一排排整齐的书架外侧看过去，男人硕长的身形刚好能将里面娇小的叶芙遮住，他嘴角上扬，“别笑我了，你呢？现在在做什么？”

叶芙顿了顿，轻叹一声，才说了自己的单位。

陆景没什么表情，指尖在木质书架上轻轻点着，“那公司很好，适合女生，怪不得你不需要坐班，还有时间来这儿。”

叶芙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咬了下粉唇，陆景瞳眸一沉，忽地开口问她，“你……和你男朋友怎么样了？”

这话题转的生硬，叶芙一时疑惑，抬眸刚好对上陆景漂亮的眼。四目相对，男人目光偏开，敛着下颔道，“你忘了，上次碰到你和他打球，后来我们在微信里聊过你男朋友。”

叶芙想起陆景说的这件事。

说是上次，也是三年前的旧事了。叶芙都吃惊，她和事件里的男主角都分了手，陆景怎么还记得这事儿……

叶芙和顾磊在一起的时候，两人经常晚上去附近的篮球场里打球。

这项运动几乎承包了他们俩的夏日约会。

起因也简单，顾磊和蒋琛从高中起，就很喜欢打篮球，几乎有瘾，不打不行。

而叶芙身高虽然不行，但因高中三年乔乔的暗恋，篮球打得不赖。所以，当顾磊因为和蒋琛打球而推掉两人的甜蜜约会时，她没有破坏，而是果断选择了加入到这个新家庭。

听叶芙也要参与，顾磊笑着摇头，但没拒绝，毕竟他也想在女朋友面前投篮耍帅。

蒋琛当然没什么意见，他性子寡淡，打球时酷的不行，根本不怎么理人，球场边多一个少一个人对他来说，压根没什么差别。

结果那天，叶芙接过球后，忽然对顾磊神秘一笑，提出要玩个游戏，“我们三比赛投篮，怎么样？”

“无聊。”

蒋琛摇头拒绝，拿着自己的球去了别的篮筐。

而顾磊觉得新鲜，也没把叶芙当回事，自然挑着眉答应下来。

两人闹了一阵儿，最后顾磊绅士的让叶芙先来投。叶芙站在篮下寻找感觉，没多久就准备好，深吸一口气，连续投的中了十个。

帮她捡球的顾磊，惊掉了下巴。

叶芙得意的扬起下巴，高傲的宛如得了奥运奖杯，潇洒将球丢给顾磊，佯装不在意的说，“你不用连续，能投中十个也行。”

顾磊当然不可能连续投中十个，这不科学。

不过男性尊严让他气势上也没示弱，站在小女友面前嘴硬道，“你肯定是瞎蒙的，我不信。”

叶芙看顾磊居然还敢质疑挑衅，笑着将篮球又拿过来，站在投球线外，用力朝地面拍了几下球。忽地转过身子背对篮筐，闭着眼顺着找到的感觉，反手朝上一丢。

只见，篮球从空中划过如同彩虹般美丽的弧线。漫画一般，不偏不倚，正中筐内。

叶芙笑着回头，梨涡浅浅，刚好对上顾磊呆住的表情，傻兮兮的，像只笨笨的哈士奇。

她笑个不停，一路小跑到顾磊跟前，用力捏他的脸。

后来，叶芙的这项特技不断被顾磊拿来炫耀。

蒋琛自然首当其冲。

蒋琛老房子旁就有篮球场，几乎天天打球，顾磊说的他根本不信。直到叶芙春晚表演似得，在蒋琛面前华丽地展示了背后精准投篮。

蒋琛手里的球，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叶芙笑得前仰后合，她还是第一次从蒋琛脸上见到这种表情，顾磊也跟着笑，拍着蒋琛的肩，盯着还在一直进球的叶芙感慨，“别这么吃惊，她有时候总是能做出来让人意料之外的事。”

记忆总这样，在你以为已经忘记那些青春时光时，偏偏一个人的一句话，就能将你拉回过去，让往事重现。

叶芙蜷起手指，回答陆景，“我和他早就分手了。”

陆景有些意外，毕竟上次偶遇叶芙时，看得出他们感情很好，甚至在后来的微信聊天中，他试探的问出什么时候结婚，一定要告诉他。

叶芙也笑着答应下来。

这样的关系，也分手了。

陆景忽然不想在等，他直起身，倾身朝站在书架前的叶芙探了探，瞳孔凝视着她的眼，一字一句的询问，“那……我有没有机会？”

叶芙被他忽然的表白弄得愣住，身后抓着书架的手一下攥紧。

这句话，早在十年前，陆景就问过她。

那时她还不认识顾磊，答案是拒绝。

***

蒋琛：我还没出手，竞争者就这么多吗？

顾磊：还好当年我下手快。

陆景：轮时间，我认识她比你们都早一些。

顾磊：时间早有什么用，她又不喜欢你。

陆景：一个被无情抛弃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说这话呢？

顾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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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