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未歇 第63章 爆发

“祝福？”

杨秀听见这两个字一声冷笑，偏深的眼窝漫上一层猩红，双目冰冷躁动，叶芙看出这是她控不住情绪，恼怒的前兆，急冲冲跑过去想拉回她的理智。

“妈，这三年我从来没和他联系过，我们的确是今年才见到，你别多……”

叶芙的话还没说完，啪的一记耳光就落在她的脸上。

白嫩嫩的脸颊瞬间肿了，浮出五个指印。

下手的人毫不留情，杨秀连想带她去死这种话都说的出口，打人又算什么呢……这不是她第一次抽叶芙耳光，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出手的人只会愈发肆无忌惮。

可这个人是妈妈啊……

妈妈不是应该保护自己的孩子么？

既然这么恨她，为什么还要生下来，把她带到这个世上？

杨秀对孩子的并不是恨，是控制。

控制的□□让她疯魔，让她不愿放手孩子的人生。

她为什么要放手？

那个人的生命都是她给予的，她有权掌控。在叶芙的人生里，她才是拥有绝对的话语权的人，权利的最顶端王者。孩子的人生，也是她的。

让叶芙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亦是她生命的延续。

她，将成为另一个自己活着。

“阿姨！你在做什么！”顾磊在听筒外讶然的听到了那清脆的巴掌声，焦急的喊。

杨秀盯着叶芙红肿的脸颊，眸中翻涌着怒火道，“我在教育自己的女儿，你插什么嘴，我就是要打醒她的蠢想法。”

叶芙默不作声的垂下头，心中万念俱灰，她最不想让顾磊或者说任何人看见自己的母亲是这样一个人。

太阳穴突突的跳，头也昏昏沉沉，耳边尖锐的声线还在继续，“你以为他真喜欢你？他是什么家庭，我们是什么？单说我们当初对他那样，是个男人就不会原谅你！”

叶芙感觉自己的牙龈都被用力咬出了血，口腔蔓延出一股腥甜，滚动喉咙强迫自己咽下去，微微仰头努力平复声音，“嗯，你说的没错，换做是我，我也不会原谅自己。”

“那你还等？你不好好相亲，放着其他好男孩不看，在这拖了一年又一年，你几岁了？当自己是小姑娘？这么骨气你当初别听我的话啊……别和他分手啊……现在又把责任都推到我头上来做什么！”杨秀大吼大叫，气的习惯性拿起茶几上的纸抽盒丢过去。

塑料材质的纸抽盒砸中了叶芙的额头，微尖的边角在她脸上刮出一条细细的长痕。

火辣辣的，像是镣铐，将她囚在痛苦之中。

叶芙捡起手机，手指颤抖的挂断电话那边还在喊话的顾磊，她要离开这滚烫似火的地狱，否则，她会被恶魔吞噬。

杨秀看出她要走，上前扯住了她。

瘦弱的骨节用力到发白，捏的她痛不欲生。

叶芙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脸颊痛还是心更痛了。

“不许在见他，听见了吗？”

叶芙收起手机，缓缓闭上了眼，再次睁眼时，身侧的手一点点攥紧，“妈，我当年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就每天都来问我什么时候和他分开？你骂我打我，搅得全家不得安宁。顾磊给你打电话讨好说来拜访，你第二天甩门就走，见也不见他一面。你让姥姥家的亲戚姐妹轮流劝我分手，说他是火坑！你说……我如果继续和他在一起你就去死……你带着全家人一起去死……”

声音哽咽几秒后继续，“妈，你是我妈妈，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控制我！”

“你怪我？”杨秀瞪着双眼，油盐不进的看着她。

“是，我怪你。”

杨秀脸色通红，全身发冷，随手抄起一个花瓶想也不想就丢过去，玻璃应声而落，地板上满是狼藉。

“你给我滚，滚出我的家！”

太好了。

她重要能从地狱里走出来了。

玻璃迸溅的碎片划破了她的手臂，她一点儿也没觉得疼。比起心里的痛，身上的痛又算什么？

这次，她连大衣都没穿，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世界，总算安静下来了。

外面的天彻底黑下来，北风冷的刺骨，无家可归的女孩抱着胳膊站在楼宇门内。

叶芙蹲在信箱的角落，鼻子酸的难受，好像生吞了个柠檬，酸的骨头缝都开始颤。终于，她受不了，眼泪夺眶而出。可就算哭，她也把嘴闭的死死的，头埋在膝盖里，肩膀抖动个不停，滚烫的热泪和冰凉的脊背冰火两重。

月光从一旁的落地窗外照进来，冷冷清清的洒在她身上。楼门被外来者推开，无人注意到角落里还有一个她。

忽然，一双温暖的手将她拖起，紧接着一件宽大厚实的大衣紧紧笼在她的身上。

那衣服宽大厚实，里面还残存着主人的体温，像是瞬间把她抱在怀中。

叶芙凝着泪，看向来人。

冷峻张扬的面容上，深邃的眉眼微皱，薄唇紧紧抿着，修长脖颈上的喉结滚了下，才捧起她的脸问，“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哭？”

此时叶芙脸上满是泪痕，鼻涕眼泪都脏兮兮的挂在上面，毫无美感可言。可眼前这个男人却毫不在意，拿出纸巾，挺拔修长的身体微俯，低着头，细致耐心的帮她一点点拭去那些污浊。

叶芙从他黑亮的眸里看到了不堪脆弱的自己。

她从没在任何人面前这样无力过。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可以掩饰的很好，没人会发现她如此的一面，可如今却暴露在了蒋琛眼中。

蒋琛瞧着愣楞看着自己的女孩，擦干净她的脸颊后，摸了摸她的头，长而有力的手指覆上了她的脸颊，感受到那处的红肿后也是一怔，这才意识到她发生了什么。

“谁打你了？告诉我，嗯？”

经历了热泪与冷风的脸颊已经没法看。

叶芙将头埋下去，摇头让他别再问。

蒋琛无奈，只能抬起胳膊将破碎的人搂入怀中，用宽厚温暖的身躯给她力量。拥抱可以治愈抚慰人心里的不安与恐惧。叶芙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哪怕只有一瞬间，让她能够躲藏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所以，她没像以前那样抗拒，也抬手环住了他的腰。

头抵在热气蓬勃的胸口，鼻尖传来淡淡的冷香，男人蕴含力量的身躯像一堵不透风的墙，把安全感传递到她身上。滚烫的热度放松了她紧绷的神经，将冬日所有的寒冷隔绝。

她闭着双眼，无声的哭了。

蒋琛用更紧的拥抱回应，安静的抱着她，心里也不好受，像是脆弱的一处被不停地来回拨弄，让人没来由的烦躁。说实话，叶芙不想哭了，但越是这样的安慰越让人忍不住。

一滴泪掉落到蒋琛的脖颈上，晶莹的水珠顺着硬朗的锁骨一路下滑，莫入衣襟，凉的好像一颗珍珠。

蒋琛被那滴泪激得心神不宁，低头看着她，“冷不冷？要不要回家？”

回家两个字让叶芙没来由的颤抖，头重新埋入了他怀中。

蒋琛猜到了一些，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温柔极了，声音贴在她发顶，“好了，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没事了。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蒋琛……”叶芙在他怀里闷声感慨，“我好累……好难过，为什么我要这样难过？”

蒋琛轻抚着她的后颈，气息浓厚，和她商量，“你不想回家，我带你去车里，好不好？哪里暖和些，你一直在抖，这样会感冒的。”

蒋琛将叶芙带回车中，调大空调。

叶芙穿的的确太少，又哭着折腾了半天，暖风吹来时，她捂着嘴巴，打了一个喷嚏。蒋琛伸手将大衣用力裹紧她，怕她生病，再次拥了上去。

橘色的灯光下，他彻底看清了她红肿的脸。

那上面还有条不知被什么刮到的细长痕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拂了上去，指腹心疼的在其停留，“疼不疼啊？”

微微的疼。

或许是光亮，或许是密闭的空间。

叶芙又开始躲闪他，蒋琛想抓住她的手，刚碰到就听到女孩嘶了一声。男人低头，这才发现她的手也被刮伤了，伤口不深，渗出的血被寒冬冻着，可怜兮兮。

这人怎么这么能忍，他不发现，她就一直挺着？

蒋琛沉下脸，转身去抽屉里翻找了一阵，终于找到了一盒创可贴。

大的小的都有，但都是卡通的，上面印着一个齐刘海的小姑娘，哭的笑的各种动作表情都有。他撕开一个和伤口差不多大的，是小姑娘坐在地上哭的图案，他用消毒纸巾清理了一下，贴了上去。

贴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伤处，叶芙又躲了下，蒋琛这次没犹豫，干脆探身揽过她，不让躲，“现在知道疼？如果你在不爱惜自己，我让你更疼。”

男人说着狠话，可俊眸里却泛着情愫，直直的望到她的眼底，如有实质的搅着那如水的瞳。二人四目相对，叶芙脑子里一片空白，眼泪让她迷失在他的视野中。

蒋琛手指碰了下创可贴，嗓音低低哑哑，又磁又沉，“怎么不说话？疼的话都不会说了？”

叶芙这才回归五感，可手被他用力攥着，也躲不开了。他大拇指摩擦到她的掌心，酥麻的痒顺着血管直奔心脏。

蒋琛盯着她，“脸也伤了？你怎么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非要我担心……

叶芙目光涣散的低下了头，整个人像一只受了伤的猫，身体紧绷的要命，声线清浅，“别吼我，你别吼我好……”

蒋琛心颤得不像自己的，靠在椅背闔上眼道，“我不是吼你，我只是……”

只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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