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遇江南 第6章 遇江南06

不曾想过眼前会蓦然出现一张人脸，姜楠一惊，身子下意识向后一倾，后脑就此轻撞在花白墙面上。

并不算重的一下，只有她自己听见了碰撞声，却仍让她感到微微不适。

不是后脑传来的不适，而是眼下李向阳与自己的距离，实在过近。

有时候，她会觉得李向阳这个人似乎没什么边界感，前两次她只当是自己多心了，这一次却不同，对方的行为已让她反感。

“小李，什么事？”她装作无事，起身逼得对方不得不后退两步，摘了耳机问对方，“要开始排练了吗？”

李向阳轻轻点头，拿着剧本在她面前晃动两下，“嗯，开始吗楠姐，我准备得差不多了。”

“好。”蓝牙耳机被姜楠塞回耳机仓中，又被她放进牛仔短裤口袋中，她随李向阳走到一处空地上，听他分享他的想法。

人是人，话剧是话剧，对她而言话剧大于一切，无论对面是谁，只要这个人是要与她合作的人，那么她都会耐着性子去听对方关于剧本的见解。

而当她不同意对方的想法时，她也会主动提出，正如现在，李向阳的主意几乎被她全盘否决。

她说得委婉，李向阳也不恼，认真听着她反驳自己的观点，看向她的眼神里逐渐变换不一样的情愫，既有欣赏，也深藏一抹转瞬即逝的占有欲。

当姜楠目光从剧本移至他脸上时，他眼中的情绪又被敏捷地藏匿起来，恢复如常，不被人轻易觉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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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场演出结束，鞠躬、谢幕以及下台，依旧是这一整套流程，流畅地进行了下去。

而因这是《见春天》剧组在月城的首场演出，导演设计在这场多增加一个环节——观众互动环节。

返场时，姜楠视线一如往常快速扫过前排观众的脸。

看到大家一个个都真挚笑着，似乎对这场演出很满意，她内心也喜不自胜。

互动环节，由三位主演从已放好号码牌的箱子里抽取两张，一张牌显示排数，另一张则标有位置序号，两张牌子凑到一起即为幸运观众座位号。

幸运观众可以向演员提出两个问题，还可以得到一份话剧周边礼包。

第一位幸运观众由姜楠抽取，她恰好抽中第一排正中央那个位子，对方与她的直线距离也最近。

那个位子上坐了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她猜测左右两侧坐着的应是他父母，母亲漂亮知性，父亲年轻帅气。

只是姜楠又有些存疑，若作为他的父亲，他身旁那个男人未免太过年轻，看起来最多也不会超过二十七八岁。

尽管也不能排除是对方结婚生子的时间比较早，这种可能性也很常见。

“小朋友你好，是跟爸爸妈妈一起来的吗？”

看到小朋友被点名后站起身，姜楠朝他挥了挥手，笑意温暖。

台下有工作人员将话筒递到男孩手中，男孩有些腼腆地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回答问题之前先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妈妈，“是跟妈妈来的，爸爸在上班，没有时间过来。”

意识到果真是自己自作聪明了，姜楠不自觉又往男孩身侧瞥了眼，刚好与那个男生的目光对上。

只是短暂一眼，她没有表现出丝毫局促，又迅速移开视线，重新看向男孩，依旧笑容满面地与对方一问一答，“ 小朋友，喜欢我们的话剧吗，觉得好看吗？”

男孩第一眼仍看向妈妈，在她点头后才答：“好看，喜欢！”

“那下次还愿意来看吗？”姜楠顺势又问了下去。

他们这部话剧内容更偏向“童话故事”，一切生活中的美好都在舞台中上演，各个年龄段都可以成为她们的受众，不必担心七八岁的孩子会看不懂剧情。

分明是观众提问环节，到她这里却反了过来，偏偏她自己似乎还没有察觉到，记忆出现偏差，以为抽取幸运观众是与对方聊天，以及赠送礼包。

坐在男孩身侧的秦嘉遇无声轻笑一下，一双浅棕色瞳眸里溢满温柔笑意。

他忽然忆起姜楠起初提到的“爸爸妈妈”。

男孩的身侧分别是他与男孩的母亲，而男孩母亲另一侧坐着的也是几位女士，莫非，她第一眼是将自己错认为了男孩的父亲？

想到这种可能性后，他并不觉得被冒犯，相反的，他眼底笑意因而更深。

舞台顶端的光芒映入他眼中，暖橙调裹于他周身散发淡淡光泽，更衬得他气质清静温和。

他目光跟随台上的姜楠，第一次觉得自己离她极近，仿佛触手可及，比高中时那次舞台一下靠近十几排座位。

“愿意！”

在男孩回答问题时，秦嘉遇看到姜楠旁边那位女演员抬手轻拍一下她胳膊，与她低声说了些什么。

姜楠露出一瞬恍然大悟的表情，被他尽数看入眼底，大致可以猜到对方提醒了什么。

在舞台上表演时的姜楠专注认真，完全融入她的角色，聪慧灵动，活泼灿烂如足以融化冰雪的小太阳，而现在演出结束，他又有幸看到姜楠不同于演出时的另一面。

有些乖，笑起来很甜，是小太阳上住着的一只可爱的精灵。

昨夜秦嘉遇乘高铁独自来了月城，没有任何游玩的念头，他只是专程来看两场演出，两场与姜楠有关的演出。

明日一早他又得原路返回，坐几小时的车，看几小时的风景，回味一段春天里发生的故事。

恍惚间，秦嘉遇耳边传来热烈的掌声。

他回神，发现三组幸运观众都已被抽取完，他们也都各自提出问题得到礼包，互动环节在此刻已结束，演员也将谢幕离场。

跟随其他观众鼓起掌，他第二次目送深红幕布垂落下来，彻底阻隔他与台上的姜楠。

购买话剧《见春天》的演出票不算困难，但因为有李向阳在，第一二排的位子增了难度。

在秦嘉遇的设想中，第一二排位置最佳，其次是三至六排，最后能选到哪一排正中他都满意。

所幸命运眷顾，让他在准时开票时买到了第一排几乎处于正中的座位。

至于晚上的场次，因与午场同时开票，他无法一心二用，去选座位时就只剩下八排及往后。

月城剧院与榕城剧院构造大差不差，八排的概念与他第一次看演出时应是几乎一致，可以看清演员的面部表情，清晰度却总归不及更前排。

与在榕城首次观剧时不同，这次他离演员们太近，每一幕都被自然放大，所有人的每一个小动作小表情都清晰明了地映入他眼中。

他觉得自己似乎更直观地看完了整场话剧，相比前一次又有不同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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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后台休息室，姜楠立刻去找容姗，与她说起刚才在台上时发生的一桩事。

互动环节她也是在台上才得知，抽到观众时整个人还是懵的，直接忘了规则是什么，多亏有容姗在旁悄悄提醒。

容姗笑她什么都强，尤其对舞台的掌控度与在舞台上的表现力也很强，戏剧之外却总有与之反差的多面性，偶尔也是个迷糊鬼。

姜楠笑笑，认下容姗加在她身上的这个称号，又主动提起被自己抽中的那个男孩与他母亲。

她说自己当时险些丢人丢大发了，错把旁边另一个人当作男孩父亲，结果和母子俩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那个人我也注意到了，是很年轻，不像那么大个孩子的爸爸，不过他们三个人刚好坐正中，又是孩子在中间，是容易引起误会。”容姗拍拍姜楠肩膀，往门口方向一扬眉，“走，找个地方吃饭去。”

排练归排练，饭总是要吃的，姜楠累了一天，急需补充能量。

月城第一场演出完美结束，她自认表现还不错，算是给自己交出一份满意答卷，现在只等夜晚第二场演出的来临。

与在榕城时一样，李向阳在后门被粉丝围住，其中也有不少从其他城市专程过来看他演出的，见到真人时难抑激动的心。

姜楠从旁边经过时，再一次从路人角度感受到粉丝们的热情，偶像与粉丝之间最真诚的双向奔赴让人动容。

只一个晃眼之际，忽有人将她与容姗拦住，高喊她们剧中的名字，递出演出票与签字笔想让她们签名。

自己演绎的角色能被人记住，这对姜楠而言就是她演出后最好的回报，她当然也热情地给以回应。

演出票正面已有李向阳的to签，一是姜楠不愿破坏粉丝观感，二是留给她的空间确实不够，都被李向阳撑满，三则是粉丝递过来时即为背面。

她尽量往一侧签上自己的名字，留下较大的空间给容姗。

有了这位粉丝的开头，陆续又有人来找姜楠她们签名，竟也难得排起了小队，姜楠在其中还看到了那对母子，此时才知他们也是李向阳的粉丝。

面对大家她有些受宠若惊，每个人的诉求，或是签名或是合照她都一一满足。

李向阳注意到自己的粉丝散了一小部分去围起姜楠与容姗，他朝其他人笑了笑，也从人群的空隙中走过去。

在正专注签字的姜楠身旁停下脚步后，他高声问大家：“刚才都在拍我一个人，现在女主角来了，大家要不要也拍张男女主角的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