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天气阴沉能滴出水来,一场暴风雪即将到来。
成步靡大营一些稀稀拉拉的操练声,给这浓云惨淡的天气加了几分落寞萧条。
成步靡悠闲的坐在自己虎皮椅上,手里拿着一把剔骨刀吃牛肉。
“报!报!报!”
斥候声音由远及近不多时就已经进了大帐。
“慌什么慌。”成步靡把刀子扔在案上,油腻的手在外袍上蹭了蹭。
“报大皇子,敌军兵分三路正直逼我营地而来,据此只有三里了。”
斥候满脸是汗,跑的嘴唇发白。
“混蛋!”成步靡一脚踹翻眼前案几。
一刻钟后,众将士便都来到了成步靡的帐篷。
“大皇子,此次大麟人行军速度极快是有备而来,不容小觑,看来不是之前几次的试探之意。”一个黑脸汉子道。
成步靡大手一挥,“怕他作甚,还是之前的战略,他进我退,轻点兵马,即可拔营。”
只是这次成步靡失算了,秦清源并没有给他留出时间让他退。
秦清源此次只点了骑兵,重在阵列灵活,活动迅速。
原本两个时辰的路,仅仅用了一个半个时辰。
成步靡见退后已然来不及,只能强硬对上。
成步靡平日训兵极为严格,在如此慌乱情况之下,队伍不多时就集合完成。
秦清源三路士兵近日来已是牟足了劲的要和成步靡大干一场,双方士兵碰上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
短短一个时辰后,秦清源方已现颓势,成步靡知道他们只需要再拖上片刻,秦清源他们必是是强弩之末。
“哈哈,哈哈。”
成步靡心情大好,他之前一直保存兵力,不愿意有折损,可是这五万兵马驻屯在此,每天都是一笔惊人的开支。
乌孙那帮废物迟迟没有进展,他看着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少,心里不着急那是不可能的。
他不光是乌孙的大皇子,更是乌孙的英雄,哪次乌孙重大的战役没有他的功劳。
成步靡骨子里是高傲的,他这般高傲的人,他只能接受旁人的膜拜,连昆弥之位,他想的都是要老昆弥心甘情愿的奉上。
而不是像他那个奶娃娃弟弟,要靠他不入流的母妃来上位。
此次,成步靡屯兵边关,一是来打点秋风吓唬吓唬大麟,更是为了让他那老眼昏花的父皇明白,没有他成步靡,大麟朝分分钟踏平他们乌孙。
“大皇子威武,大皇子威武!”
士气大涨,山呼海啸般的赞美让成步靡的虚荣心再一次得到满足。
反观秦清源士兵一个个都面露惊恐之色,有的已经被吓的抖如筛糠。
“撤!撤!”礼成运亦是一脸惊骇之色。
退兵的号角还未结束,成步靡前进的牛角已经吹响。
礼成运顾不上旁人,手里的旗帜一抛,最先策马跑到了最前面。
主帅丢旗奔逃,下面的士兵一个个开始丢盔卸甲轻装上阵只为能跑的快一些。
成步靡见状,只觉他还是高估了秦清源,他觉得秦清源定是把魂留在了乱花迷人眼的京城。
要不这怎能是一个用兵如神的秦王带出来的兵?
这是丢人现眼!
这次战役和先前截然不同,大麟士兵跑在前,乌孙兵紧追其后。
大麟士兵跑的慌不择路,甚至找不到家在哪里,一个个的尽往反方向跑。
“大皇子,还追不追?过了前面那道关口就是荒漠了。”黑脸大汉上前问道。
成步靡自认是荒原上的雄鹰,小鸡崽子们都已经跑到了自己的领地哪里有不追的道理。
“追,今日本王要杀个痛快。”
话音一落,士兵吆喝着向前,真的就如那撵鸡的人一般,念念有词地追着落魄的大麟士兵。
事情的转机就在进入关口之后。
雄鹰一般警觉的男人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事情不对,太安静了!
“撤!”
“放!”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来。
巨大的落石自山体而下,裹挟着呼啸的冷风招呼在乌孙士兵的身上。
成步靡经历大大小小的不少战争,只消一瞬便反应过来,他指挥士兵不再前进而是后退,退回关口之外。
后排变前排,有条不紊的像后退去。
秦清源没有指望这一次就能把成步靡五万兵马就能全歼,礼成运想带着人继续追赶的时候,“穷寇莫追。”秦清源下令道。
“此战只为大伤成步靡的元气,还不把他们全部吃掉,现在追去只会激发他们的斗志,徒增伤亡。”秦清源冷静分析当下的局势。
此战以秦清源胜利而结束,成步靡损失兵力五分之一,对他已经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成步靡气的恨不能生吃秦清源的肉,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小白脸的手里栽了两次跟头。
第一次是秦清源夜袭粮仓,烧了他的粮。
这一次更是害他损失这么多的兵力。
“混蛋,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成步靡仰天咆哮。
营地帐篷里,秦清源咔咔打了两个喷嚏。
“哟,这是谁惦记你呢?是不是你那小娇妻?”曲水裳打趣道。
“一想二骂吧?”秦清源狐疑。
曲水裳瘪嘴,“骂你也正常,谁让你就把人家孤零零的留在京中的。”
秦清源轻叹一声,遥望天际那一弯明月,“等月圆的时候,希望我们能回去。”
曲水裳站在她身旁,“是啊,以前没有惦记的人,白天上阵杀敌,晚上到头就睡,现在却不舍得睡,只为了能多想她一会儿。”
“本王何尝不是如此,许儿最受不得那些繁文缛节,平日里有本王在替她挡着,眼下只能靠她自己了。”秦清源一想起赵如许皱着眉头的样子,忍不住心疼。
曲水裳拍拍秦清源的肩膀,“你家王妃嫁给你算是赚了,试问哪个皇亲贵胄就只能有一个女人,”曲水裳猛地重重拍了秦清源一下。
“你干嘛?”
秦清源揉揉有些疼的肩膀。
“我忘了你还有个侧妃。”
曲水裳接着道:“你这样是不是对不起许儿?”
一想到这个秦清源就头疼,“近日本王追查二十年前的旧案终于有了一些眉目,她许是能知道一二。”
“她?”曲水裳不解,“她能和二十年前的旧案有什么牵扯?”
秦清源开口道:“据可靠消息,她的消息来源是宁王妃,宁王妃能知道这个事情,本王担心的是宁王会有什么牵扯?”
曲水裳伸出手指算了算,“二十年前宁王不过才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你这消息靠不靠谱?”
秦清源对消息来源甚是笃定,“消息定不会有误,只是具体情况如何暂且不知,还不等细察,咱们就来了这里。”
曲水裳听秦清源说过这个事情,对其中关节倒也不能说是十分了解,秦清源没有细说,她也不主动开口问。
秦清源不说其实是为了保护她,毕竟二十年前那场夺嫡之战是当今圣上的逆鳞,所有人都三缄其口,要不然这么多年下来,不会一点消息都查不到。
“慢慢来吧,已经这么多年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曲水裳安慰道。
秦清源摇摇头,“本王不想拖了,秦王府只能有一个女主人,本王只会有一个王妃。”
现在回想起当日自己所作的决定,秦清源恨不能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在房梁上,那时自己怎能那般懦弱?
但凡她能勇敢一些,向赵如许表明一下自己的心意,又怎会让赵如许自己走了那么长一段路,受那么多的委屈?
众人都说赵如许是清闲王妃,是她宠的她没样了。
秦清源一直觉得不够,她还想更宠她一些再宠一些,让赵如许之前所有的委屈都让她来受才好。
曲水裳静默一会,她知道这条路有多难,尤其是对于身在皇室秦清源来说格外难。“那我们现在想想咱们怎么能尽快回去。”
秦清源心里早就有了决定,她转头看着曲水裳道:“本王要亲自去一趟乌孙。”
“什么?你疯了!”曲水裳走到秦清源身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清源点头,“你别这么激动,本王脑子很清醒,本王给符数靡传递的消息一直没回话,本王必须得去查清楚。”
“值得你冒此大险吗?”曲水裳还是觉得这个想法太过于疯狂了。
秦清源知道曲水裳是为了她好,细心解释道:“你也觉得成步靡很奇怪对吧,他似乎并不想真的是要和我们开战,他这般作为,本王猜测还是乌孙内部的事情。”
“是奇怪,但是你可知那里是什么地方?你若真想去,我陪你。”曲水裳道。
“你不能去。”秦清源看着曲水裳的眼睛,“你要替本王守在这里,成步靡今日大败,爱惜兵力一时半刻不会再发起进攻,你我若是一同前往乌孙,定会引起他的注意。”
“可是,”
秦清源打断曲水裳说的话,“本王知道你的担心,”她把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这里有牵挂,本王一定会好好的回来,你替本王守在这里。”
帐外呼啸的北风裹挟着雪花在空中飞舞旋转,直至吹入京中人的梦里。
“不要,不要。”
赵如许被梦魇住,她双腿就跟灌了铅一样的重,秦清源就在她面前,但是她就是走不到她的身旁。
“许儿,你要好好活下去。”
秦清源满身血就跟从血水里面刚刚捞出来一样,身上已经看不出有一块好地方。
赵如许跑不动就想往前爬,可是爬了半天她也不曾挪动一寸地,“秦清源你答应我的,你会好好回来,你会好好陪着.......我,你不要死。”
秦清源伸出手想再最后一次摸摸她朝思暮想的心上人,赵如许拖着自己铅块般的身体上前就要碰到她的时候,秦清源的手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
“秦清源。”
赵如许大喊一声,她终于从梦魇中醒了过来。
梦太真实了,真实到她觉得现在身上还是被压了一块巨石一般动弹不得,她头顶是花开富贵的顶棚,她还在秦王府。
“王妃,你怎么了?”守夜的茶香听到声音忙进来查看,见赵如许如一个木娃娃一般死死的盯着顶棚,脸上惨白一片。
茶香叫了赵如许好几遍,赵如许的眼睛里面才慢慢有了焦距。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本宫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茶香给赵如许到了一杯凉茶,她大口喝下去,又一不小心被呛了一口,“咳咳咳!”咳嗽的肺都要从胸腔出来。
“王妃,你别吓奴婢,你怎么样了?”茶香给赵如许顺着后背,让她能舒服些。
赵如许眼中蓄满了泪,不知道是咳得太厉害,还是梦里情景太真实,也许只是因为她太想她了。
赵如许摆摆手,“本宫没事儿,只是梦到了王爷,你不用在外面守着了,下去睡吧。”
“是,王妃。”茶香犹豫着退了出去。
屋内重新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门口一颗夜明珠泛着莹白的光。
赵如许盯着那颗夜明珠,心下稍安,唇角不自觉地荡起一抹笑。
这颗夜明珠是秦清源特意给她寻来的,她睡觉时不喜欢屋里太过光亮,但是一点光都没有她又害怕。
秦清源就让找了这颗南海夜明珠换掉了屋里的蜡烛,那时她还打趣她道:“许儿,万一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看着它就能想起我。”
“你怎么会不在,烦都烦死你了。”赵如许当时回道。
赵如许擦掉眼角的泪,一行清泪落在绣着并蒂荷花的锦被上,“秦清源,我想你了,你什么回来?”
存稿马上就要没有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8章 绣敌与冒险